聽太子表完態,不光是朱棣,就連朱高煦也是一頭霧水。這是幹嘛?菜還故意送人頭嗎?林川雖和太子鬧過一些小意見,但那都是內部矛盾,可以自行消化的。朱高煦這一手借刀殺人,道義上沒什麽問題,但朱高熾不該看不出其中的險惡用心吧?


    再者說來,作為可監國的太子,他要是出麵反對,朱棣肯定借坡下驢,朱高煦再怎麽鬧騰都翻不起浪來,可這一次,朱高熾卻是站在了二弟一邊。


    “你什麽意思?”朱棣直接問道。


    “二弟的謀劃有理有據,小股精兵深入韃靼腹地,才能降低被發現的風險。這個林川曾經就幹過。那時他還隻能掌管五人,與百餘關家軍深入敵後,搗毀了韃靼大軍的輜重羈縻衛所。


    再則說來,巴噶木的報酬不錯,送的三處投誠的韃靼部落,所在位置可以連成一條前往狼居胥山的補給線,是可遇不可求的前瞻哨所。”朱高熾具體分析起了計劃的優劣來。


    “我沒問你謀劃什麽意思,我是問你,為何又折騰方淵?你們的關係不是剛緩和些嗎?況且現在宋家也沒問題了,你還如此作為?”朱棣是不懂朱高熾為何支持老二。


    朱高熾看了看老二,麵露難色,很不方便說。


    “老二,出去候著,等下再叫你。”朱棣也不客氣,直接把朱高煦轟出了禦書房。


    雖然朱高煦很想留下,但老爹此刻臉色很不好,千萬別觸他黴頭。


    等到房門關上後,朱高熾這才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一本折子,緩緩遞上了案台。


    這是錦衣衛紀綱的奏折,也可稱為密報,之所以會出現在朱高熾的手中,是因為他想先找太子爺幫忙參謀參謀,看此事到底是報,還是不報?


    錦衣衛作為朱棣監控天下的眼睛,自然文武百官無一能逃過他們的監管。紀綱的折子遞得如此猶豫,隻因為上麵的內容是寫林川。


    紀綱用詞非常委婉,並沒像舉報其他官員那般滿是敵意與憤慨,而是平鋪直敘地講了兩件事情,事情一,林川算是奉旨擴編刑天營,無可厚非,但在他擴編人中,有一支多達數十人的靖難遺孤團,其中一些人算是未結案件的相關人。


    雖然這些案件是皇上要求暫緩處理的,對流落潛逃在外的遺孤也沒有太嚴格的追究。但畢竟,這些人和皇家都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林川本就是靖難最大的遺孤,現在吸納這些人幹什麽?今時今日的大明,還真不缺兵將人才,沒必要非選這些人當下屬。


    最重要的是,林川並沒有上報他們的身份,在兵部新增名單裏,並沒有這些人的名字。


    第二件事,林川的刑天營一直以來都是大明餉銀最高的部隊,甚至超過了禦林軍和皇家侍衛。是,作為將領想吸納人才,肯自己出錢,對國家也是好事,畢竟員工貸款上班,哪個老板不喜歡呢?但問題是,林川不光自己貸款上班,還把整個部門的工資都給發了。


    自古都有,吃人嘴軟,拿人手軟的說法。林川練兵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但他練出來的,幾乎都變成了自己的私兵,讓他們出生入死赴湯蹈火行,讓他們起兵謀反,殺王滅相,自然也行。


    將這兩件事合在一起看,表明的隻有一個態度,林川的成長已經到了開始引人生疑的地步了。紀綱的折子不是治罪,更像是要太子和皇上一個態度,這樣的將領以後該如何對待?是毫不懷疑地選擇相信,還是要開始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如果是為報仇,他有太多的機會要我,要你,要孫兒的命。但他從未如此做過。並且肝腦塗地,都圓滿完成了任務。你覺得他是會謀反之人嗎?”朱棣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兒子。


    “兒臣不知,兒臣也一直不願去懷疑方淵的忠心。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將才,帶兵如子,用兵如神,從認識到現在,打的都是絕戶戰,突圍戰,反擊戰,乃至海戰。兒臣找不出這麽好的將軍來撐起大明的邊塞安寧,百年太平。


    但爹,我們是謀反而立的皇家,從起兵的那一天起,注定得罪了天下眾生,方淵的今日是你我造就的,一門八百餘口,無一幸免。不管我們能給他何等官位賞賜,也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朱高熾遺憾歎息。


    “這是你的判斷?猜忌自己的戍邊大將,史上多少昏君錯怪忠良,背負千古罵名。這罪名,我不背!”朱棣一把將紀綱的折子拍在了案台,就當看了一堆屁話。


    “兒臣並非此意,兒臣明白,二弟看方淵不順眼,覺得他就是我插手軍方的棋子,想消磨他的實力。


    其實,我也是如此想的,借外人之手,控製刑天營的發展,剪掉其些許羽翼,讓方淵不至於壯大到無法管控。再等五年,不,再等三年,等兒臣梳理好幾位老將軍的調度事宜,將方淵調撥迴來執掌多個衛所軍權,架其在高位,身邊也全都是效忠朝廷之下官,便可安穩下來。”朱高熾不愧為明君苗子,考慮可謂是麵麵俱到。


    “如果方淵死在塞外,如何是好?”朱棣擔心修剪羽翼的計劃,最後變成了抹脖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爹,你是將軍,也曾深入塞外執行任務,那時,你想的是什麽?”朱高熾不自覺地笑了。


    “……”朱棣也陷入了沉默,然後也笑了起來。是啊,年少輕狂時的他,又何嚐沒有孤軍深入,以少量騎兵追著韃子大軍在草原上狂奔。當時自己想得哪有生死,隻有,吾乃戰神,擋我者死!


    林川何許人也?他根本不需要別人替他考慮安危,不管身處何等險境,他自會想辦法讓自己脫困。


    刑天營已被他擴編到了千餘將士,又集中訓練超過半年,哪怕遭遇埋伏,再不濟,保證他活著迴來的本事,朱棣還是相信他具備的。


    “唉,你又成長了,馭人之術絕不是非黑即白,都學會修剪羽毛了,等哪天我死了,大明交給你,我也算安心。”朱棣可能自己不覺得,對於這個大胖兒子,他已從過去的嫌棄,厭惡,漸漸變得理解,欣賞,甚至敬佩了。


    “不過爹,如果林川真被韃子所害,我請爹能派兵出征,把韃靼打到亡國滅種。錢財我在後方再緊巴,也供給您的部隊去使。”朱高熾難得在爹麵前露出殺意。


    “因為我當方淵是兄弟,兄弟被殺,必需為他報仇雪恨。”朱高熾這是第一次主動支持打仗,朱棣也很是開心,看到了兒子男人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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