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州衛與土家堡同為邊塞重鎮,但體量卻是無法同日而語的。肅州衛的城池麵積最少是土家堡的三倍,這裏居住的不光隻有蒙古的外邦,還有絲綢之路上的各國商販,魚龍混雜。


    波斯人,歐洲人,阿拉伯人,甚至黑乎乎的非洲商販都能看到。


    論繁華,土家堡也無法與之比擬,十五萬人口的基數,就足夠讓土家堡望而興歎的。這裏有完整的商業體係,吃喝玩樂一點也不輸給順天府,甚至因為外邦湧動而顯得更具特色。


    錢景浩招待林川的雅敘樓,正是肅州衛最豪華的酒店,三層樓閣傲視周圍一眾建築,其中就屬頂層的君子好逑廳,最為奢靡。


    此廳盡頭有座巨大的舞台,平日裏戴著麵紗衣著清涼的西域美人,就在上麵翩然起舞。玉足橫生玉腿林立,那若隱若現之地,當真是君子好逑了。


    這種宴席,林川也沒辦法把所有兄弟都帶上,隨行人員全在下麵的大堂聚餐。他隻帶了於謙還有代表白家商號的張賢,落座在了席間。


    從出席的陣容就知道,錢景浩有多珍惜結識林川的機會……


    “方大人,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賈老板,肅州衛十三家染坊的東家;這位是馬掌櫃,肅州腳行的老大;劉當家,這個就厲害了,肅州餐食,十家店鋪有八家都姓劉,今天這君子好逑廳,就是劉當家安排的。”


    一席十六人,錢景浩近乎將肅州衛各行各業的領頭人物全給招來了。


    林川座首席,麵帶微笑一一拱手行禮打招唿,也是老道。


    “錢大人,人都到齊了嗎?是不是還有朋友未到,我們再等等也無妨?”林川知道已座無虛席,卻還是故意點撥道。


    “方大人的意思是?”錢景浩有些緊張起來,生怕招待不周。


    “我記得肅州衛的邊疆頂梁柱,是三位指揮使大人,還聽說肅州玉門銀號的玉百城玉當家,也是當地響當當的當當響。他們不到場,是否方某失了禮數?”林川把壓力丟到了錢景浩的身上,這家夥汗流浹背了。


    “實不相瞞方大人,玉當家知道您來,也是早早就說要作陪,但他近日感染了風寒,真來了若是傳給了大人,可是大罪啊!所以我就讓他在家好生休養了。


    至於三位指揮使大人,您也知道近日邊塞戰事吃緊,他們殫精竭慮夜不能寐,天天盯在軍營中,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以也就來不了了。”錢景浩不愧是官場老手,隻言片語化解了當場尷尬。


    “錢大人迴得好啊,這要是我再多說幾句,可不就變成我不懂事了嗎?”林川臉上的笑容僵硬,語鋒轉冷,官威不言而起,“既然如此,大家也就別幹坐著了,舉杯吧!”


    這是敬酒,聽不懂人話就要喝罰酒了,一群滿臉堆笑的富甲鄉紳連忙舉杯歡迎林川大駕光臨。


    一旁的錢景浩卻是急得滿頭大汗,起初還以為林川和藹可親,見麵又是送禮又是自稱小老弟的,搞的還以為很好招唿。結果林川卻是如此較真之人,一番問話讓錢景浩如芒在背。


    “方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就在場麵異常尷尬之時,從廳外傳來一聲洪亮的吆喝聲,眾人紛紛看了過去。


    隻見一身硬紮甲,腰挎雁翅刀的將領,推門闖了進來


    見來人,錢景浩立刻起立,將林川身旁的位置給讓了出來,滿臉堆笑,“是劉大人!來得真及時!快快請坐,我們還沒開席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肅州衛三大兵所,中左衛兵所的統領,二千戶指揮使劉秉謙。


    按理說,劉秉謙為正三品的邊塞指揮使,甚至擁有直接向皇帝稟報的特權,所管轄部隊和錦衣衛同等級。


    錢景浩一個四品的知府文官,邀請函送到他的手裏,完全能當擦屁股紙看待。就算不來,錢景浩連個屁都不敢放。


    至於林川,一個四品衛鎮撫,還沒有資格在其麵前耀武揚威,讓其設宴款待。這也是另外兩位指揮使不鳥林川的原因,不過出乎意料地,作為最討厭官場趨炎附勢的劉秉謙,卻是出席了。


    “你就是方淵?方孝孺的孫子?丘福的幹孫?”劉秉謙毫無禮貌地,上下打量著林川。


    “不像嗎?”林川也是在上下打量著劉秉謙,30年華,一臉滄桑,不修邊幅,身上的戰甲磨損嚴重,刀柄都磨花了。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勤於訓練的戰士。


    “不像,你兩位爺爺,一個號稱文臣之最,一個號稱大明第一武將。他們的孫兒,吆五喝六的,這麽倒胃口,不怕辱沒了門楣嗎?”劉秉謙言語帶刺,一點麵子都不給。


    在座的眾多富商看得瑟瑟發抖,這哪是什麽宴席啊,真怕他們現場動刀子。


    “我家門楣早就讓聖上給拆了,你是鼓勵我再立起來嗎?”林川使出慣用伎倆,丟了一頂慫恿造反的帽子出去。


    “少給我扣帽子,你一個區區四品官,不著官服,不帶官兵跑到這塞外來,鬧如此大動靜,驚擾了全城富商,你還真把自己當了人物了?


    老實跟你說,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從大城市來的官,什麽玩意?”劉秉謙一口濃痰吐在了地上,毫不給麵子。


    “那怎麽樣才能讓我們的劉大人看得上眼呢?”林川劍拔弩張道。


    “聽說你也在邊塞當過夜不收,拳腳功夫如何?”劉秉謙見林川不慫不爆,頓生幾分好感。


    “還過得去,打幾個韃靼流匪綽綽有餘。”林川不以為然。


    “我們這流行一種鬥拳,兩人站定,攻防僅用單手,誰先被打退算輸,想不想試試?”劉秉謙挑釁道。


    “拳腳無眼,打死了怎麽辦?”


    “哈哈哈!你要是能站著一拳把我打死了,算我特麽天生軟蛋,活該被打死!”劉秉謙沒想到林川真敢接。


    “光這麽玩沒意思,掛點彩頭如何?”林川加碼道。


    “來錢?我俸祿可比不上你們城裏的大官。”劉秉謙為難道。


    “不來錢,你輸了,那邊的十斤壇的老酒你幹了。”林川指向了一旁的酒壇,那本是準備給一桌人喝的量。


    “要是我贏了呢?”劉秉謙好奇道。


    “劉大人這麽不喜歡看見我,要是我輸了,立馬卷鋪蓋走人,肅州衛一天不待,順帶給你磕三個響頭!”林川玩了場大的。


    “好!一言為定!”劉秉謙拍桌而起。


    “誰反悔,誰是狗彘!”林川也是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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