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士?”關寧挑眉,滿頭霧水,心想自己認識嗎?


    “大哥,此人我認識。”裴南苦笑。


    關寧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才裴行文出手相助,感情是跟裴南認識,而且都姓裴啊!


    “那就過去吧,正好,剛才的事,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他呢。”


    裴南臉色微微有些複雜,點了點頭。


    二人隨著書童一直來到了一間頗為安靜的小樓,此處無人,上陰閣詩會的人都去雀台那邊了。


    雅致的高堂上,儒氣十足的裴行文麵無表情,右手擱著一杯熱茶,似乎已經坐了一會了。


    “大學士,人到了。”書童彎腰。


    關寧拱手道:“見過大學士,多謝剛才大學士仗義出手。”


    無論對方是出於什麽目的阻止趙青動手,哪怕他本也無懼趙青,但對方終究是幫著自己了,應該禮遇三分,這是他的原則。


    但聲音落地,卻沒有迴音。


    似乎裴行文壓根就沒有迴答的意思,整個大廳靜悄悄的,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二叔,他是關寧,我的朋友。”裴南眉頭輕蹙,提醒裴行文。


    關寧驚詫,二叔?


    好家夥,一個二叔就是裴行文這樣的大學士,這家夥的家庭背景得多牛?


    “哼!”原本沉默的裴行文突然冷哼,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砰!


    茶水飛濺,茶碗都險些跌落。


    裴南一顫,那些書童更是嚇的跪在地上。


    “穿成這樣,成何體統,我問你成何體統!”裴行文儒士的外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澎湃的憤怒,連連質問。


    裴南臉色難看,自知理虧,拱手彎腰:“二叔,我知錯。”


    “以後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但今日,我朋友還在這裏,請二叔不要生氣。”


    裴行文死死看著他,強壓著怒火,到底是大名鼎鼎大學士,修養還是有的,咬牙切齒:“立刻給我迴去!”


    “在祖宗祠堂,跪下,等我迴來!”


    聽到這裏,關寧心中狐疑,裴南雖然穿的普通低調一點,但不至於發這麽大的火吧?


    而且裴南自己也是一副做錯事的樣子,不就穿的普通了一點麽?大家族規矩都這麽嚴的?


    但這畢竟是裴家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參言。


    裴南為難:“二叔。”


    “我答應了關寧,陪他參見上陰……”


    “夠了!”裴行文一聽更氣,再次怒喝:“你要造反不成,我的話都敢不聽?你簡直是無法無天,立刻給我迴去!”


    “二叔……”


    “迴去!”裴行文嚴厲的國字臉通紅,怒發衝冠,直接站了起來,跟吃了十幾斤火藥似的。


    關寧徹底蒙了,至於麽?


    裴南咬唇,麵露難色,但畢竟是二叔,在大家族的體製內,可不能違背,更何況是聲望十足的大學士,最終隻能道:“是!”


    說罷,他隻好看向關寧,麵露一絲愧疚和尷尬,似乎在說,大哥看來你隻能一個人去參加詩會,找賀知節了。


    關寧非常理解,偷偷給了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雖然這個手勢裴南沒有見過,但大概猜到,抿唇點了點頭,避免裴行文再次發火,他值得離開。


    大廳隻留下了關寧和裴行文,氣氛一度尷尬。


    “你是關家的那個獨苗?”裴行文忽然率先打破沉默,聲音談不上多壞,也談不上多好,眼睛始終沒有看關寧一眼,有著讀書人的那股子傲勁。


    這樣的態度,關寧一般是不會搭理的。


    但因為他是裴南的二叔,關寧依舊很給麵子道:“裴大人,是的。”


    “唿……”


    裴行文吹了吹手中的熱茶,餘光掃了關寧一眼。


    “我見過你父親,你父親當年是個人物。”他的聲音很有磁性,讓人揣摩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多謝。”關寧拱手。


    “但……”裴行文話鋒一轉,用一種人師的口吻道:“但今時不同往日,今日的關家已經不再是那個顯赫的關家,我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和她有任何來往了。”


    冰冷的聲音毫無溫度,甚至帶著一絲看不起。


    關寧的臉瞬間沉下來,先前的好感以及尊重直接喪失殆盡,他不再客氣,而是不卑不亢的站直:“看來大學士是話裏有話啊。”


    “你明白就行。”裴行文淡淡道。


    關寧不屑一笑,充滿了少年氣,和裴行文身上那種儒士和官員的迂腐氣質形成鮮明對比,淡淡道:“我以為大學士博學天地,是個開明豁達的人,但沒有想到結果不然。”


    此言一出,裴行文明顯有些不悅。


    “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我和裴兄之間是意氣相投,刎頸之交,不是大人所想的那種攀附之徒。”


    “你裴家再好,我關家再衰敗,我也不至於有所圖謀。”


    裴行文嗤笑一聲:“老夫活了四五十年,見過的人比你吃的鹽都還多,你以為老夫不明白?”


    “還意氣相投,你不就是覺得她身份不同,有利可圖,可以給你關家提供庇護麽?”


    “少來這套,她年輕,看不穿人,老夫可看的穿!”


    聞言,關寧搖頭,不再多說什麽,跟這樣自以為是,迂腐的儒士講道理,那等於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話不投機半句多。”


    “裴大人,告辭!”


    說罷,他轉身離開,從容淡定,不像是一個年輕人,完全可以接住裴行文的審視,但又展現的很大方,沒有搞僵,讓裴南難做。


    這一點上,是完勝裴行文的狹隘的。


    裴行文見他直接離開,臉色更沉,再次冷哼放話:“年輕人,你最好記住,裴家這條船,不是你可以高攀的!”


    關寧的腳步一滯,指關節攥的泛白,眼中有怒火浮現。


    被人如此看不起,是個男人都會感到不爽和侮辱,但最終他忍了,不看僧麵看佛麵,畢竟裴南是他的結拜兄弟。


    他緩緩迴頭,那個眼神如同狼顧,攝人心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人,你莫欺少年窮!”說罷,他揚長而去,背影極為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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