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兒順著聲音望去,正好看見我爸和我媽打著手電筒,冒著風雪出來找他。他二話不說,呱唧呱唧的就跑了過去。看見我爸,一下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裏。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爸本來想找到他的時候打他兩巴掌,可是眼看著兒子又受驚又受怕的,我爸心疼的下不去手。


    我爸一摸小寶兒的手和臉都凍得冰涼,渾身打著寒顫,於是二話不說就把身上披的大衣脫了下來,給小寶兒裹在了身上。我爸和我媽倆人摟著小寶兒就從鎮子外走迴了家。


    到了家,我爸都凍透了。小寶兒也是,眼看著他的牙齒因為寒冷碰撞到一起“咯咯咯”直響。我媽趕緊把廂房的煤爐子端了進來,給小寶兒和我爸烤火。她又去廚房,把晚上給小寶兒留的飯又熱了一下,又做了一碗疙瘩湯。


    我進屋給我爸拿了一床被子披在身上,然後又去給他倆倒了兩杯熱水,遞給他們。我爸讓我給他沏壺茶。倆人把熱水喝了下去,又烤了半天火,才漸漸的緩了過來。


    小寶兒喝完我媽做的疙瘩湯之後,徹底複活了,拉著我的胳膊,激動的給我講小兔子給它帶路的事兒,這時候我才知道姥姥口中帶他迴家的是什麽了。原來就是我們救下的那隻小灰兔子。


    我爸和我媽聽著他手舞足蹈的在那裏講述事情的經過,明顯感覺倆人跟我不一樣,都不太相信。


    “你別給我編故事,我告訴你!你要是下次再給我淘氣,給我幹這事兒!你看我打不死你!天天讓你爸慣得沒樣兒了!”我媽指著他的鼻子,就把他臭罵一頓。


    小寶兒披著我爸的棉大衣嘿嘿笑著,剛才哭紅的眼睛和凍紅的鼻頭,看起來特別的可愛。


    “秋秋這孩子也不靠譜!我去他家找你,他才跟我說,有隻大黑鳥追你們,你跑丟了!但凡他早點兒來家告訴我們一聲,你也不至於在荒郊野外的凍這麽久。我們也不至於著這麽大的急!我一直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傻啊?!現在看,不僅是傻!還不懂事兒!”我媽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吐槽起秋秋。


    小寶兒不愛聽了。說他兄弟,那就不行。他翻著白眼兒一聲不吭的就迴到他自己屋去睡覺了。我爸怕他冷,把煤爐子也給他端屋裏去了。


    我也趕緊迴屋鑽被窩了。那時候北京冬天真的很冷!農村的大瓦房本身就高,那時候也沒個暖氣。就靠爐子,有些屋子有爐子,有些沒有。有些屋子有炕,有些沒有。那些沒有炕沒有爐子的房間,到了晚上睡覺真的就是生扛!


    我媽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把煤爐子端到我們屋裏,給我們暖和一下屋子,等我和姥姥就和著熱乎氣兒睡著之後,我媽再把爐子端走。爐子是不能整晚放在屋子裏了,那就相當於燒炭自殺,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俗話說的煤氣熏著了。


    北京的農村,那時候到冬天家家都是煤爐子。有些家會把煤爐子放在客廳,條件好的,臥室裏也會放一個。但是那煤爐子可不是直接放在那裏的,得需要安裝長長的煙筒,煙筒一端接著煤爐子,一端伸到屋子外,排一氧化碳。如果沒有煙囪的爐子,是不能在屋子裏長時間放置的。


    我媽一直很謹慎,怕我們被煤氣熏著。秉承著冷就冷點,比熏死強的想法,在家裏沒有安暖氣那些年,我們基本上都是生扛的,當然,我比我爸和小寶兒待遇強點兒,我媽會在我臨睡覺前,灌一個紅色膠皮的暖水袋放在我的被窩裏。我媽說小夥子的火力壯,小寶兒就沒有這個待遇。別看這小小的暖水袋,這是我一想起當年冬天那寒冷被窩裏,殘存不多的溫暖迴憶。。。


    我睡著睡著,突然感覺有人站在我的床尾,就是我腳下的位置。我睜開眼,仰起身向腳下望去。


    我去!


    小寶兒!


    就看見小寶兒身穿單衣,光著腳丫站在我的床尾,直愣愣的看著我。


    “天啊!你要死啊!你不冷啊!你快迴去!迴頭凍感冒了!”我著急的跟他喊著。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丫,一聲不吭。


    “快迴去!”我坐起身來,又喊了一聲。


    “我迴不去了。。。”小寶兒突然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


    “什麽?!什麽迴不去了?!”我伸手就把床頭的台燈打開了。


    就在台燈亮起的那一瞬間,小寶兒就在我的眼巴前兒,直接消失了。。。對,憑空直接消失了。。。。。。


    “我擦!壞了!”我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我意識到小寶兒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我衝下床,連衣服我都來不及披,光著腳,徑直的就跑出了屋,穿過院子,來到了小寶兒自己住的西廂房的裏屋。


    我一掀開他那屋的門簾子,瞬間一股夾雜著些許硫磺的熱浪就衝進了我的鼻腔,撞擊著我的腦門兒!


    我天!我爸竟怕他兒子凍著了,把煤爐子端了進來,但是卻忘記把爐子端迴去了。


    我顧不得那麽多,趕緊把屋子裏的門窗都打開,把棉門簾子從門框上摘了下來。然後使勁拎著煤爐子,必須先把它抬到屋外。別看我肉大身沉的,我從小就力氣小。那裝滿蜂窩煤的大鐵爐子,我平時是根本抬不動的。但是那時候,我急壞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就把爐子連抬帶拖的弄到了屋外。拉扯爐子的過程中,還把我手給燙了,隻是當時情況緊急,我都顧不得疼了。


    “小寶兒!小寶兒!你醒醒!”我一麵忙乎完,捂著手又跑進了屋。我喊著小寶兒,但是小寶兒毫無反應。


    “小寶兒!”我跑到他的床頭,不停的搖晃著他,他身上就像麵條一樣,軟軟塌塌的。


    我的聲音本身就比較尖銳,在加之我著急,我這邊喊著小寶兒,我媽聽到我焦急的喊聲,直接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披上衣服就來到我屋。看見我沒在床上,又仔細分辨了一下,才發現我在小寶兒那屋。於是又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我媽看見我喊著小寶兒,趕緊上前問道:“怎麽了?”


    “媽!小寶兒可能煤氣中毒了!您快看看,他沒死吧?!”我著急的哭了。(說我愛哭的,愛說就說吧。反正我著急也哭,傷心也哭,害怕也哭,委屈也哭,睡不醒會哭,吃飯咬到嘴也會哭,甚至高興了也會哭。愛咋咋地!就這樣!)


    我媽這邊著急的唿喊著小寶兒,我一拍腦門兒想到了姥姥。我扭頭就往我屋裏跑。進了屋,我看著姥姥還在唿唿大睡。我就趕緊跑過去扒拉她。


    “姥姥!姥姥!快!救命啊!小寶兒被煤氣熏著了!”我搖晃著她的身體,她不情願的翻了個身,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著我。


    “你去找他迴來!我幫她他歸位。”姥姥小聲的對我說。我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他說的是小寶兒的三魂七魄。


    “他在哪兒?!”


    “出門兒向北。”姥姥說完,打了個哈欠,又繼續唿唿大睡了。


    我趕緊走到我床邊邊,穿上我的鞋,然後徑直跑到我家大門前,打開我家大鐵門,就奔著朝北的大路追了過去。


    我低頭一頓猛追,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天寒地凍,大大雪紛飛了,反正就是必須得把小寶兒找迴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果然,就在我沒追出去多久之後。我前方出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這個身影正在緩緩的向著前麵走去。步履艱難,十分吃力。


    “小寶兒!”我使勁的喊著他。他似乎聽見了,果然站住了腳,慢慢的把頭扭了過來。


    “快!跟我迴去!”說著我就要拉他的手。


    我去!拉空了。


    他竟然隻是一個影子一般的站在那兒,我的手根本無法觸及到他。


    我心頭一驚,這要是帶不迴去!他今天肯定就得交代這裏了。


    “走走走!快!”我跟他喊著。


    他木然的盯著我,左右看了看。轉過身又繼續往更遠的方向走了。


    “小寶兒!”我前後左右的圍著他,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聽我的。他現在的情況真的叫“六神無主”了吧。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我把脖子上的花錢兒摘了下來,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突然直愣愣的盯著我的花錢兒。


    “走走走!跟姐姐迴家!到家就好了!”我拿著花錢兒,引著他,一路又走迴了家。這段距離並不遠,但是我快被凍死了。我怕我走快了他跟不上,所以我還得有意識的放慢速度。


    我一路引著小寶兒迴了房間,我媽正在屋裏給小寶兒好穿了衣服,然後連哭再喊的跑進北方叫我爸。我爸睡得跟死豬的老爸。家裏都這般動靜了,他竟然都沒醒。


    我借著這個機會,伸手就把花錢兒放到了小寶兒的眉心處。眼瞧著小寶兒出竅的遊魂就進了身體。


    等我媽和我爸倆人穿好衣服,拿著車鑰匙出來,準備送小寶兒去醫院的時候,小寶兒已經醒了。


    我媽十分詫異,搖晃著問小寶兒哪兒不舒服。小寶兒一句話沒說,就是一直哇哇大吐!


    我爸和我媽倆人相互埋怨,我媽說我爸把爐子給小寶兒放屋裏。煤氣中毒了。我爸說我媽晚上給小寶兒做的湯有問題,否則不會吐。倆人在那裏不停的掰扯,最後決定帶小寶兒去醫院。小寶兒自打小就怕打針,斷然拒絕了。吐完之後,趴在枕頭上又睡著了。


    我看他沒事兒了,就趕緊迴了屋,鑽迴了被窩,這家夥給我凍得,感覺脊髓都結冰了。。。


    “咯咯咯~~”突然村裏不知道是誰家的大公雞打著鳴。眼看天就亮了。


    小寶兒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我也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然後小寶兒又活蹦亂跳的了,而我趴窩了。人家小寶兒在荒郊野外的大雪地裏凍了半天多,迴來又煤氣中毒都沒事兒,我也是服了。


    我從小的身體素質都比較差,但凡身邊有一個感冒的,我都得跟著咳嗽兩天。就因為這樣,我穿著薄薄的睡衣,一個晚上出來進去的,大雪地裏跑出去找小寶兒。直接就凍病了。


    我頭痛欲裂,渾身都疼。肌肉疼,骨頭疼,哪兒哪兒都疼。我媽給我從藥店買了好多藥迴來,吃了也不怎麽見效。


    我頭疼的趴在床上一直哭,我媽沒辦法,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幾片藥,說是止疼的。別說,我吃了就真的好了,立刻就見效了。那兩天,我頭疼就吃,頭疼就吃。頭是不疼了,但是有一個副作用,就是我大腦斷片了。吃完就斷,吃完就斷。。。


    喝酒斷片兒,你們見過是吧?那吃藥斷片兒你們見過嗎?!


    誒~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


    我睜開眼的時候,正趴在床上。我搖了搖腦袋,站起身,出了屋門。我媽正在廚房裏做飯,一陣燉肉的香味兒撲鼻而來。別看我感冒了,隻有一個鼻孔通氣兒,但是那香味兒還是撲鼻而來,饞得我直流口水。我立刻就跑到廚房了。


    “媽!您燉肉肉啦?!嘿嘿嘿!”我倚靠在門框上,開心的說道。


    我媽板著臉,瞪了我一眼:“你連哭再喊,要死要活的非要吃,我惹的起你嗎?!我不是不想給你吃!你這病了,魚生火,肉生痰。吃一頓肉,病還得拖兩天才能好。”我媽埋怨的說道。


    “誰連哭再喊,要死要活的了?”我一臉懵逼的問。


    “你說誰?!”我媽生氣的瞪了我一眼。


    我仔細迴憶了一下,不是我吧?!我媽這話什麽意思啊?!


    我現在頭不疼了,於是想趕緊進屋把作業寫了。打開作業本一看,都做完了?!什麽時候做完的?誰做完的?我看著寫的滿滿登登的作業本,突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這確實是我的字兒。我就是實在想不起來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寫的。。。


    我還拿著作業本發呆的時候,小寶兒跑進門看著我,然後從兜裏掏出來10塊錢,放在我的桌子上:“給你,我跟我爺爺要的!你答應我的事兒,你可別騙我!”


    我看著那10塊錢,頓時更懵了。。。“我答應你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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