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挺身而出,公開反抗公子司空之人,便是公子撝心腹。


    為首者,則是此前追隨公子撝的花甲老者。


    當初在洛邑,姬宮湦偽裝成蘇簡小舅子,一起前往宋國酒肆,商談周宋之事。


    彼時公子撝為宋國卿士貴族代表,花甲老者曾多次在旁出謀劃策。


    後姬宮湦巡遊宋國時,卻沒有再見到花甲老者蹤跡。


    暗中派邦諜打聽,才知道花甲老者並非宋人,與公子撝也沒有親屬關係。


    公子撝少年時曾外出遊學,再度返迴宋國都邑,花甲老者便以無名老奴的身份,偶爾出現在公子撝身邊。


    更多時候,花甲老者都是處於銷聲匿跡狀態。


    如今公子撝橫死國君大門口,花甲老者便以報答公子撝救命之恩為名,快速收編公子撝心腹,同時召集早已暗中買通的青壯,組建人數上千的複仇軍團,發誓要為公子撝複仇。


    在花甲老者的帶領下,複仇軍團搶先行動,絲毫不顧宋公白喪禮正要開始,直接將國君府邸層層圍困。


    公子司空眼見如此,頓時被嚇得瑟瑟發抖。


    正考父等宋國重臣深知,倘若讓花甲老者得逞,宋公白子嗣將悉數死絕,公族近支子弟此前又曾遭襲殺,屆時君位隻能旁落遠支,宋國社稷將徹底亂作一團。


    參照此前晉國與翼國等,宋國最終難逃滅亡下場。


    要想力挽狂瀾,唯一的辦法便是扶正平亂。


    縱使公子司空再無能,也要將其扶上國君之位,從而號召宋國卿士貴族,共同維護宋國社稷,以確保自身利益。


    至於花甲老者,本就不是宋人,卻率領公子撝心腹公然叛亂,恰好可以證明此前傳言,公子撝就是行兇者的幕後主使。


    隻要將公子撝定為罪魁禍首,花甲老者所率領的複仇軍團,便是徹頭徹尾的叛賊,人人得以誅之。


    正考父定下扶正平亂之策,當晚便派遣親衛甲士,利用國君府邸密道脫身,前往都邑卿士貴族家中,宣布公子司空正式繼位君書,外加號召宋人平叛之軍令。


    結果出乎正考父等人意料。


    都邑卿士貴族之中,竟然有一大半人直接拒絕開門。


    即便親衛甲士強行撞開門,對方也毫不在乎,隻言宋公白尚未安息,君書軍令難辨真假,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前,自己寧願被叛賊所殺,也絕對不會牽涉其中。


    不得不說,寧願被叛賊所殺,這幾個字威力巨大。


    如果親衛甲士膽敢動粗,那便是自認叛賊。


    在此前提下,都邑卿士貴族完全可以無視親衛甲士。


    事實也確實如此,親衛甲士見狀,也隻能無可奈何離去。


    接下來,隻需靜下心待在家中,待花甲老者與正考父決出勝負,並肅清行兇者,便能繼續像往常一樣生活。


    至於這些都邑卿士貴族,為何會突然不約而同地開竅,那便要歸功於角人六指,搶先派心腹前去散播。


    除去一大半自私自利者外,都邑卿士貴族之中,倒也有不少人選擇響應軍令,組織家中青壯奴仆前去平叛。


    這些人大多在軍中擔任要職,曾追隨嫡次子公子皇父。


    公子皇父遇害後,公子撝執掌宋國軍權,這些人本就心生不服。


    對於公子撝橫死,新國君軍令已經定性,由於公子撝並未兌現承諾,導致行兇者惱羞成怒,不惜一切殺死公子撝解恨。


    如今花甲老者率領叛軍,圍困國君府邸,宋公白最後血脈,新國君公子司空危在旦夕,這些人自然不會再退縮。


    憑借正考父在宋國的威望,親衛甲士連夜奔走相告,終於趕在破曉時分,勉強湊齊三千護國青壯。


    花甲老者聞訊,立即對複仇軍團下令,對國君府邸發動強攻。


    隻要趕在三千護國青壯之前,將公子司空等人斬殺,不僅能報公子撝橫死之仇,還可以間接掌控宋國社稷。


    結果,花甲老者遠遠低估國君府邸的實力。


    除餘下一百多名親衛甲士外,此前為避免與公子撝談判失控,正考父與皇甫蠡等重臣,曾以執辦葬禮事務的名義,將三百親信安插到國君府邸。


    如今,三百親信尚在國君府邸,與一百多名親衛甲士聯手,憑借防守優勢,成功擊退複仇軍團數次強攻。


    花甲老者眼見強攻不下,複仇軍團死傷亦超過三成,隻能調整作戰部署,將餘下心腹聚到一起,隨後朝北門前進。


    正考父並未派人追擊,複仇軍團沿途沒有遇到阻攔,很快便抵達都邑北門處。


    就在此時,都邑北門外不遠處,赫然出現一支人數過千的隊伍。


    花甲老者本想沿城牆逃脫,卻聽到對方高喊。


    “司空惡賊,當共誅之!”


    花甲老者派人前去詢問,才知道對方為公子廩父心腹。


    公子廩父為宋公白嫡三子,此前掌管宋國府庫時,便一直在培養親信。


    尤其是麵對走投無路者,公子廩父會利用自身司職,刻意加大對其等救助力度。


    為此,不惜在都邑城北購買田地,修建多處農莊作為掩護。


    公子廩父死訊傳出後,其心腹曾經陷入短暫分歧。


    有人認為應該散夥,有人想找行兇者報仇,更多人覺得,應當先安葬公子廩父,爾後再伺機而動。


    不等分歧演變為內訌,各種傳言便滿天飛。


    直至公子撝橫死,在角人六指安排下,公子廩父心腹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公子司空活到最後,肯定就是幕後主使。


    公子廩父心腹快速集結,前往國君府邸複仇。


    於是,便有了北門相遇。


    花甲老者得知原委,正式與公子廩父心腹聯手,重新殺向國君府邸。


    剛走到半路,便撞上前來追趕的三千護國青壯。


    雙方當街展開廝殺。


    角人六指心腹伺機點燃房屋,大量宋國國人驚恐四散。


    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不斷有人熊熊大火吞噬,不斷有人揮舞利器屠戮……


    廝殺持續將近一個半時辰,臨近午時才逐漸進入尾聲。


    複仇軍團雖有士氣,人數卻處於劣勢,而且裝備不及護國青壯。


    折損上千人後,花甲老者隻能率領殘部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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