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當天晚上的分工,就是唐曉翼苦哈哈地算賬,rain認認真真畫麵具,亞瑟悠哉悠哉地靠在真皮沙發上喝茶。


    以前在唐人街,唐曉翼也替唐雪管過店算過賬,這方麵不說爐火純青也是十分熟練。而這迴有求於亞瑟,他簡直是把看家本領都使了出來,計算器啪啪啪按的都要冒煙了。


    rain挑了個光線好的地方,仔細地調著顏料在那張鬼婆婆的麵具上塗塗抹抹,蠟黃暗沉的皮膚配上溝壑縱橫如枯樹皮似的褶皺,逼真到幾乎看不出是假的。


    “小雨,你這手藝真不錯啊。”亞瑟一直在看rain畫麵具,一張足以以假亂真的蒼老的人臉從她手裏誕生,不由地讚歎道。


    很久沒有如此超負荷旋轉腦子,唐曉翼算賬算得頭昏腦脹,感覺自己腦漿都勻了,拍了拍太陽穴休息了幾分鍾。


    rain拿著畫好的麵具在唐曉翼臉上比了比,問亞瑟:“看得出他原來長什麽樣嗎?”


    亞瑟微笑著搖搖頭:“多多他們肯定是看不出來的。”


    唐曉翼接過那麵具看了看,非常滿意地評價道:“嗯,醜的很飛沙走石鬼斧神工,我喜歡。”


    見甲方沒意見了,rain又開始做自己的麵具:一個麵容蒼白又刻薄的男人。尤其是那副見錢眼開的嘴臉必須得刻畫出來,那才像兜售高價野票的“黃牛”。


    幾人一直忙到夜半三更,中途亞瑟看唐曉翼困得直點頭,心軟的他還是沒忍心讓人替他把工作做完,中途換下了唐曉翼,讓他到沙發上睡一會兒。


    rain拿了條薄毯給他蓋上,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終於在後半夜將麵具全部都畫好了。


    此時她也是困倦疲乏,趴在桌子上想休息一下,沒想到一會兒就不省人事了。


    唐曉翼是被清晨灑在臉上的陽光晃醒的,他揉了揉一頭的呆毛,迷迷瞪瞪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借著大腦開機的空當環顧四周。


    亞瑟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此時正手撐著頭倚在桌子上小憩,姿態優雅得好像中世紀宮廷裏走出來的貴族王子。


    rain趴在桌子的另一邊安靜地睡著,身上蓋著亞瑟一直掛在門口的長外套,手邊還放著她畫好的麵具。


    此時已經是早上七點了,唐曉翼看了看天氣預報,中午三點的雷陣雨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精心策劃的旅程就要在那時拉開序幕。


    昨天rain裝作不小心碰掉了他故意放著黏土怪和幽靈列車童謠的書,已經成功讓多多他們看見了,接下來就該他出場表演了。


    躡手躡腳地走出書房,唐曉翼騎上洛基去找歐莉絲,讓她先給自己化妝易容,變成麵目全非的黏土怪。


    掐著時間,唐曉翼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亞瑟莊園的鍾樓上,躲在黑暗的角落隻等著“魚兒”上鉤。


    很快,受到rain有意無意啟發的兩條“大魚”——多多和虎鯊首先落入了他編織的無形大網中。


    不過見鍾樓頂端隻有一盞白慘慘的燈勉強照亮著周圍緩慢運作的機械齒輪,兩個小朋友臉上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


    “哼!小雨姐騙人!”虎鯊不滿地揮起拳頭,“這裏哪有寶藏嘛!”


    多多也垂著頭失望地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然此時,晴空忽然一道霹靂響徹雲霄,震得鍾樓古老的木地板都隱隱發顫,多多和虎鯊齊齊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嘩啦啦——”


    鍾樓老舊的窗戶被大雨打得啪啪作響,好像放鞭炮一樣,又像無數隻手在猛拍著窗戶。膽小鬼多多第一個慫了,央求虎鯊要迴去。


    傾盆大雨如約而至,唐曉翼在暗中觀察著兩個迷茫的男孩,找準時機悄無聲息地挪到了倆人附近,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傻大膽虎鯊倒是勇氣可嘉,反而嘲笑了多多一番,被激將到的多多不甘心地迴了句嘴。


    此時又是一陣炸裂的悶雷,“啪”地一聲,本來就還在苟延殘喘的電燈徹底歇菜罷工,鍾樓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唐曉翼心裏正想著rain這電源切得太及時了,一邊聽著多多聲音顫抖地和虎鯊拌嘴,一邊又慢慢往前移動,停在了虎鯊身後。


    此時剛好一條閃電如白龍降世神通短暫地劈開了一下濃稠的黑暗,一瞬間整個鍾樓頂被慘白的光線照得一覽無餘。


    唐曉翼清晰地看見了自己倒映在窗戶上的醜陋扭曲的可怖麵容,以及多多猝然睜大的眼睛,眼神變得極度驚恐。


    這小子終於發現他了。


    “媽呀!鍾樓怪物!”多多果然被他這張發青皺巴的黏土臉給嚇得一蹦三尺高,緊緊抓住了虎鯊。


    第一步計劃成功,唐曉翼在黏土下不動聲色地給rain發了信號,讓她趕緊把電閘扳迴去。


    不到兩分鍾,“啪”地一聲,鍾樓的燈閃爍著又亮了起來。


    多多臉都下綠了,抓著虎鯊驚恐地描述著剛剛看到的可怖場景。但他看到的隻是玻璃上的倒影,以為妖怪是在窗戶外麵,這樣虎鯊當然看不見。


    虎鯊是個唯物主義小霸王,主打一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看見真的根本不信什麽妖怪,還埋怨多多騙他。


    見狀,急得頭上直冒汗的多多啥也顧不上了,頂著虎鯊沙包大的威脅拳頭跑去開窗證實,然而除了逐漸變亮的天際和變小的雨,他當然也沒發現什麽。


    唐曉翼腳都站酸了,雖然隻是將沾滿黏土的防護服穿在身上,但笨重的感覺壓得他渾身不自在。


    這兩個家夥,真是眉毛底下掛倆蛋,光會骨碌不會看!


    心裏剛腹誹完,多多就帶著一頭問號疑惑地轉身,在目觸虎鯊身後時再度臉色大變,哆哆嗦嗦地指著“黏土怪”:“虎鯊!小心!它、它在你身後!”


    虎鯊剛剛沒看到怪物,和多多之間的信任感本來就薄弱,這時以為多多又在騙他,滿不在乎地轉過身,沒想到頓時倒抽一口冷氣!被嚇得後退好幾步。


    “我勒個豆!”虎鯊五官都擠在一起去了,“這、這什麽東西?”


    謝天謝地,這兩位爺終於發現他了!


    為了方便行動,唐曉翼抖了抖身子,黏土承受不住開始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但在多多和虎鯊眼裏他好像在融化一般,更恐怖了。


    多多狂咽口水,眼睛四下裏張望著出口,卻發現唯一的大門已經讓黏土怪堵住了,根本跑不了!


    見狀,唐曉翼很滿意倆人被嚇到腿軟的樣子,利用變聲器發出類似於怪物的“嘎嘎”的怪笑,尖利刺耳,空洞的眼眶瞄了虎鯊一眼後,便繞過他直直向多多衝過去!


    見狀,多多三魂七魄頓時嚇掉了一般,淒厲地尖叫著“救命”便慌不擇路地朝一處角落躲避。


    這時虎鯊倒是很勇敢地衝上前來,揮舞著健壯的手臂,大吼道:“醜東西!走開!”


    沒想到這家夥莽是莽了點,關鍵時刻還記得保護同伴。


    唐曉翼心裏給虎鯊加了0.5分,下一秒就打開眼眶裏安裝的紅外線發射器,看起來像是空洞的眼眶發出瘮人的紅光,繼續怪笑著貼近虎鯊。


    第一次和這種超自然的怪物臉貼臉,虎鯊咽了咽口水,拳頭僵在空中揮不出去,明顯是愣住了。


    不過唐曉翼隻是想看看這小霸王膽子能有多大,成功嚇愣了虎鯊之後,便越過他再度靠近最終目標——蹲在角落抱著腦袋瑟瑟發抖的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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