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斬夜點點頭,隨著侍婢抬腳邁進身前的屋子。


    永寧侯府不止園子修得漂亮,屋內的布置也是精益求精。


    古樸的木色天然帶著清雅的芳馨,牆麵上的鏤空花窗正框住院中花木繁茂的假山石景色,如畫卷般呈現於眼前。


    封斬夜步入寬敞的廳室,兩棵造型雅致的鬆柏盆景映入眼簾,屋內家什精巧,陳設名貴,頗具江南特色,由此可見屋主人平日裏是很講究的。


    一個人影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雕花太師椅上,翹著腿,悠然自得歪歪倒倒地品茶,見著人來才趕忙把腿放下。


    “沒想到我還比你快些。”


    高燁起身,笑嘻嘻地走過來搭上封斬夜的肩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沒等他作何反應,一個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你來了。”


    說話的人的正是德妃。


    她今日穿著一件紺色金絲蝴蝶紋錦袍,手戴麟鳳花金鏈,發間取幾樣素雅珠翠點綴,便已然有了儀態萬千的勢頭。


    這才過了不久,她的氣色便已完全恢複過來,好似雲升觀內落魄的日子於她而言不過是大夢一場。


    封斬夜斜著眼睛抬頭看了看高燁,看他訕訕地將手臂從自己肩頭拿下來,這才對德妃施禮。


    “德妃娘娘妝安。”


    德妃笑著點頭:“不必如此多禮,我托兄長辦這場宴席,就是為了出宮見你一麵,我有些事想問問你,你隨我來。”


    封斬夜看著她往內室裏走,迴頭看看高燁,見他點頭,抬腳跟了上去。


    越過屏風,整個內室映入眼簾,然而此處並非德妃的臥房,而是一處神堂。


    堂中供奉著一處牌位,封斬夜隻看了一眼排位上的名字,便怔住了。


    “我想著你身處相府,恐怕也沒人願意祭拜你母妃,所以命人去雲升觀請了牌位迴來供奉。”


    德妃將香點燃,遞到封斬夜麵前,秀眉輕蹙,眉眼間流露出些許同情。


    封斬夜隻覺得喉頭哽咽,左相父子逼迫他燒牌位的情景至今仍舊曆曆在目,他未曾想過,自己還能有祭拜母妃的一天。


    他伸手接過德妃遞過來的香,跪在牌位前,將香抵在額處,鄭重地拜了三拜。


    再起身時,眼底已然紅成一片。


    隻是他並沒有落淚,雖然心頭幾乎被愧疚感淹沒,酸澀好似不受控製地想要衝出胸口,他卻隻是默默將香供於牌位前。


    直到退後兩步,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德妃自然也將他這副樣子看在眼裏,出聲安慰:“高燁將你的近況都告訴我了,我在宮中也聽了不少你的傳言,我知道你如今過得不容易,待你日後有了自己的住處,再將你母妃的牌位挪去你那裏吧。”


    封斬夜點頭,抬眼看向德妃,由衷地道了一句:“多謝。”


    德妃搖搖頭:“不必謝我,將惠妃姐姐的牌位安置在此處也是我的私心,惠妃姐姐於我有恩,從前我在宮中一直蒙受她的照顧,事到如今,我也隻有如此才算能報答她一二。”


    兩人迴到前廳坐下,高燁將準備好的茶水為兩人倒上,便坐到一旁。


    “前些日子我在宮中查問過惠妃姐姐的死因,眾人都說,是惠妃姐姐的婢女蘭儀不想伺候,便給她下了毒,這事可是真的?”


    封斬夜不知道德妃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隻是感覺她似乎在試探什麽,遂搖搖頭,卻不說話。


    “你有防備心是好事,不過你幫過我,我不會害你。”德妃笑了笑接著道,“蘭儀我不是沒見過,說她弑主我根本不信,所以我去查了此事。”


    她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一旁,斂起臉上的笑容,將聲音壓低了些:“按理來說,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樣的事情總該傳出些蛛絲馬跡來,可卻什麽都沒查到。”


    高燁冷哼一聲:“宮裏盡是人精,我可不信沒人清楚,我看隻不過有人刻意想掩藏真相,不想被我們知道而已。”


    德妃不置可否,頷首同意他的看法。


    封斬夜卻搖了搖頭:“不,此事是父皇下令不許外傳,皇子弑母,說出去他嫌丟人。”


    “你說什麽?你......你再說一遍?”


    高燁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有聽清,猛地支起身子。


    德妃也對他的說法有幾分迷惑,盯著他不知在想什麽。


    封斬夜看向二人,又重複了一遍:“皇子弑母。”


    高燁一臉不可置信,忍不住地上下打量他:“你沒跟我開玩笑吧?你的意思是,是你將惠妃娘娘害死了?”


    封斬夜麵無表情地點頭:“至少他們願意相信,就是我幹的。”


    一旁的德妃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趕忙揮手將下人全部屏退。


    “好了,現在隻剩下我們三人,事實到底如何?”


    封斬夜雖不願提起,可如若德妃真的有辦法將此事翻盤,他自然也很希望她能為母妃洗刷冤屈。


    他稍稍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將事情前前後後和盤托出。


    兩人聽了以後沉默良久,高燁怔愣著搖搖頭:“這些人連栽贓惠妃娘娘和你的手法都如出一轍,借刀殺人鏟除異己,這樣的計謀,未免太過惡毒。”


    “竟是這樣,如今這世道,當真是險惡。”


    德妃諷刺地笑了一聲,麵色沉重,她知道宮廷中的爭鬥殘酷無比,尤其涉及奪嫡之爭,更是少不得腥風血雨,高家自然也無法置身事外。


    她沉吟片刻,突然抬起頭看向封斬夜,“我必須得找到證據,來證明你們母子的清白,端王,若為了東山再起,讓你成為我的兒子,你可願意?”


    封斬夜很清楚,若想扳倒左相和皇後,需要堪比宰相的滔天權勢。


    成大事者,不僅要精於謀略,更需得有魄力,為了給母妃報仇,為了奉還他在相府所經受的屈辱,他如今什麽都能豁得出去。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道:“願意。”


    德妃堅定地看了看他:“好,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後麵這段日子你就安心呆在相府中,等我的好消息吧。”


    幾人剛說完,容絮走了進來,衝幾人作了個揖道∶“私宴設在花廳了,請三位移步。”


    三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桌上的菜色比起席麵毫不遜色,甚至要更精致些。


    “碰上那麽幾個醃臢東西讓你受委屈了,這些都是府上廚子的拿手好菜,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德妃說罷夾起一塊雪花栗子糕,放進封斬夜碗中。


    少年看了看碗中的栗子糕,心中湧出一股暖流。


    方才說了許多沉重的話題,封斬夜心情有些低沉,現下氣氛總算輕鬆了些,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閑話來。


    話題扯到營救德妃的當晚,高燁突然想起什麽,衝窗外看了看,疑惑地問:“誒?你那侍衛兄弟呢?怎麽沒跟你一同過來?”


    封斬夜也並不隱瞞,直言道∶“方才路上碰見左家三小姐,阿芝將她支走了。”


    高燁咂咂嘴∶“這樣啊……我還想向她當麵道謝來著,那日你手下人來送東西,說她為拿那東西受了傷,聽後我這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我怎麽沒聽你說起過?”德妃瞧了高燁一眼,言語間有一絲怪罪的意味。


    高燁訕訕笑了笑∶“我這不也是怕姑母憂心,影響了您的心態嘛。”


    “她如今已無大礙,勞二位掛心了。”


    被高燁一提起,封斬夜想起顧青芝身上還帶著傷,心下更加擔憂起她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那小廝找到她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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