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這般聲勢浩大的,街上百姓一片誇讚,商會自然是不能再說什麽了:人家現下不賣了,做善事,他們還能有什麽說法?


    而且自家那些擺在糧鋪裏的天價糧就沒人買了,大家都去領賑災粥了,仇家糧鋪連個人影也沒有,時不時吃飽了的百姓路過他們家還會朝店麵吐一口唾沫,好不淒涼。


    仇老爺愁死了,他來到王家,發現王家的處境也沒比他好。


    兩人一咬牙,一合計,總不能災情過了好處全讓海家給占了吧?於是也有樣學樣在如今的粥棚對麵搭起了掛著仇家和王家招牌的棚子,也打起了施粥的口號。


    海家雖然供應足,但是排隊的人太多,有些人不願意排那麽久,看到旁邊也起了個新棚子,於是選擇去另一邊領粥,海家這邊排隊的人一下就少了許多。


    “他們這樣對咱們沒影響吧?”海老三不放心地探頭張望,探查對麵的情況。


    “他們當初賣天價糧,屯著不肯放出來。咱們這迴能讓他們把糧食吐出來,也算是善事一件了。”海氏則對他們新設立的粥棚不以為意,甚至覺得越多越好。


    坐不住的越多,百姓的處境就越輕鬆一些。


    賀韶光也寬慰他:“放心吧,他們再這麽做已經不值錢了。定州商會究竟怎麽樣,薛大人眼裏都看著呢!”


    同樣是施粥,災民從仇家下人的手裏接過陶碗發現根本不如海家的用料足,稀湯狀的喝不飽,也沒有雜糧餅。


    不過不用排那麽久的隊,兼之這粥本就是免費的,也沒人抱怨什麽,默默喝光了碗裏的粥。


    隻是第二天又有許多人重新排在了海家粥棚的外頭。


    又過了幾日,這天一開飯,就有一個青年跑到仇家粥棚前守著。


    下人照例打了一碗粥給他,那青年接過一看,怒了:“你們這不是糊弄人嗎?!”


    後頭的人一擁而上,看得清清楚楚。


    稀薄的粥水裏隻有零星幾粒米,稱之為“粥”簡直是在講笑話。


    “前幾日喝不飽就算了,好歹能填肚子,今天這是什麽?”他生氣地將碗擱迴桌上,“你們不想做就別做,不帶這麽糊弄人的!”


    轉頭去了海家的隊伍後麵排著,這裏邊也有不少人在看仇家的笑話,當然也包括了正在攤子上監工的海老三。


    仇家鬧出這麽一笑話都沒人理會他,排隊的都紛紛散了。


    仇老爺聽了心情複雜,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生氣。


    他確實是心疼被災民吃掉的那點米麵,也不知道為什麽海家有那麽多糧食用來賑災,還不心疼。


    但是當災民都生氣了,不願意再來他家粥棚的時候,他又覺得之前做的努力都浪費了。


    果然不是一路人,仇家學不來海家的格局,效仿他們放糧賑災也隻是東施效顰。


    定州的情況穩定下來,賀韶光和海氏也沒有理由繼續在這裏呆著了。


    海氏著急忙慌的就想迴去,賀長楓的婚事還需要她的操持。


    與此同時,一封表彰的折子呈上了宣政殿的案台,是薛理泰呈的。


    海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得了實際的好處,寫一封折子還一個人情也不是為難的事。


    於是甚至海家都沒有提,他主動就在折子裏誇了一番海家當家人的慷慨大義,並把前因後果美化了一下。


    聖人看過折子,先是處置了先前的以餘世平為首的底下一批瞞報的官員,然後安排薛理泰繼續負責賑災、災後重建等事宜。


    除了定州府,夏州也要踏踏實實走一遍。


    解決了憂患之後,聖人這才把沒漲價且有所表示的糧商都賞了一波。


    特別是海家,被聖人親授了皇商的身份,意味著以後他們和普通的民商之間又不一樣了,海大哥作為當家人也要隨著賀韶光跟海氏一起迴京,去親手接過屬於海家的印章。


    作為段朝都皇商有朝廷發的一枚金印,上頭刻了每家的名號,是宮裏老師父的手藝,精致輝煌。


    得知這個消息,賀韶光笑著恭祝幾位舅舅:“這倒是意料之外的喜事了,今晚舅舅們可得好好喝一杯。”


    海大哥就拉著她:“韶光啊,這主意是你出的,舅舅們都清楚。你說你想要什麽,舅舅都滿足你!”


    “首飾?珠翠?”海大哥自己說著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都太輕了,不夠!”


    “宅子?地產?要不給你在京城買個宅子以後要是跟夫君吵架了還能有個地方住。”


    這話不靠譜的……海大嫂忍不住掐了一把丈夫的腰,咬牙切齒道:“你是豬腦子嗎?你能不能睜眼看看,筱文還在一旁呢!”


    海大哥立馬換上一副和藹的麵容:“筱文啊,別害怕,韶光的脾氣是最好不過了。”


    平時確實挺好的,但是要是被惹毛了,就算是小貓也是會炸毛的。


    這個道理陸筱文深以為然,他舉起酒盞,敬了海大哥一杯:“當丈夫的理應護著妻子。”


    迴去之後,海氏就一頭紮進了賀長楓的婚事籌備當中,幸虧海大哥來的時候將海大嫂也捎上了,可以幫她一起忙活。


    賀長楓原來在後院裏的院子太小了,賀家又在原來的院址上,打通了旁邊沒人住的一個小院,重新修繕了一番。


    原本是海氏在謀劃的,但是一去定州月餘,工程擱置下來,等她迴來肯定是來不及的,於是賀長楓自己做主,將院子裝得倒也有模有樣。


    隻是偶爾從正屋裏飄出來的粉色紗簾,讓海氏不免狐疑:這真是自己這個兒子的審美麽?


    她當然不會知道,在她跟賀韶光忙在前線的時候,她兒子給人家姑娘送了好幾封信,全是公事公辦的口吻,商量這新房該如何裝飾,將喻山的腿都要跑斷了。


    幼藍時常看見管懿對著一封信,臉上露出那種少女懷春的淺笑,不禁惡寒:這還是自己那個沉穩端莊的姑娘嗎?


    總之長楓的婚事的進程沒有被耽擱,一切都穩而不亂地進行著。


    海氏還找了賀韶光,希望讓陸家的雙胞胎來當壓床的童子童女。


    這種事對雙方來說是皆大歡喜的,陸老太太也很高興,讓兩個孩子沾沾這種喜氣,也是多出去和京城裏的同齡人們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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