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街巷裏處處都掛上了紅燈籠,張燈結彩的。


    陸府中,老太太自不必說,是要去宮裏赴宴的。


    今時不同往日,聖人有意讓陸汝清承爵,皇後自然也要抬舉他的妻子徐如芸,於是老太太就想把徐如芸也帶上。


    不過畢竟旨意還沒下來,不好做得太顯眼,讓其他人猜到聖意,不太穩妥。


    畢竟老太太也隻是聽到了些口風而已。


    於是除了月子裏不方便的施念嬌,老夫人把賀韶光也捎帶上了進宮,參加晚上的除夕夜宴。


    有品級的夫人,像陸老夫人這類,是要穿全套的命婦品級服飾的,頭冠很重,一天下來腰酸背疼。


    且就算老夫人年紀大了,也不會有什麽特權。


    最多是皇後看見了,讓人給你搬台椅子來,而且多是頭發花白的老人才有這種待遇。


    所以老夫人想到明日一早要進宮,也十分頭疼,她把兩個兒媳叫來,徐如芸幾年前還跟著她去過一次太後宮裏,賀韶光是半步沒踏進過的。


    她得提點一下她們,不能錯了規矩。


    “明日一早你們跟著我在皇後處等待召見,這時所有的女眷都要在此拜見娘娘。拜見完皇後,再一起去太後娘娘宮裏說話喝茶。到了午間在太後宮裏擺宴、看戲,晚上聖人也會過來,到亥時之前我們再迴來。”


    這就是明日的流程了,陸老夫人囑咐兩人不要亂走動衝撞了貴人,特別是哪位寵妃。


    賀韶光一一點頭應了,她也不是很想去啊,就當去吃席的吧。


    徐如芸和賀韶光拜別了老夫人,從丁香苑裏出來,正好有段同路,一起慢慢走著。


    “二弟妹,明日咱倆可要互相照看了。”徐如芸笑著與她閑話。


    賀韶光知道她這是擔心自己緊張,寬解她來著,於是挽住徐如芸的手臂:“大嫂,你真好真溫柔。”


    徐如芸臉一紅,被她誇得害羞了。


    第二日要天不亮就起來,所以芷君早早就催賀韶光睡下了。


    她則是忙著和霓君一起,打理明天要穿的衣裳、首飾。都準備好了明天就不會手忙腳亂的,省時省力,還能讓賀韶光多睡會。


    果然第二天去喊賀韶光的時候,她雖然困,但是精神不會不足,顯然休息的不錯。


    賀韶光被霓君按在鏡子前梳頭,今天她要打扮得比平時華麗貴重一些。


    進宮的穿著打扮也是門學問,特別是她這種有人看不慣的。


    穿得太素了會被笑話寒酸,但也不能太豔,以免被人說張狂。


    哎,做人真難。


    小孩都留在了府裏,所以進宮的隻有陸老夫人、她和徐如芸三個。分了兩輛馬車,老夫人自己坐了國公夫人專用的馬車駛在前頭,賀韶光跟徐如芸在一塊。


    徐如芸也是精心打扮過了,從前每天見她都是素色的衣裙,不簪釵飾,方便照顧丈夫。


    賀韶光一登上車,徐如芸已經端坐在裏頭了,見了她,賀韶光眼睛一亮:“大嫂真好看,以後也該多打扮起來。”


    徐如芸和陸汝清成婚多年,好東西其實不少,隻是平時不愛打扮。


    今天穿的是蜜合色的錦襖並三鑲盤金梅花竹葉八幅裙,外頭披了件火鼠皮做的披風,雖然也簡單,但是瞧著就是比平時鮮亮精神許多。


    徐如芸被她這樣看得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生得不算很美,但也自有一股沉靜的氣質。


    隻是誰不喜歡被旁人誇讚呢?


    賀韶光誇得真心,她聽得也開心。


    “我帶了些點心,想著時辰早,恐怕你還沒用早膳。”徐如芸拉開馬車裏麵的食盒抽屜,裏邊放了兩三盤糕點,還有一碗銀耳牛乳羹,微微冒著熱氣。


    “呀,馬奶糕!”賀韶光撚起一塊,毫不客氣地整塊放入口中,“唔,好吃!這是大嫂自己做的吧?”她上迴教過徐如芸的,沒想到做得這麽好。


    徐如芸嘴角噙著一抹笑:“還是你教我的,這方子比從前的好,奶味重還不腥,我也喜歡。”


    她手裏也被塞了一塊:“大嫂也吃。”


    雖然害怕弄汙口脂,但擋不住奶香味的誘惑,徐如芸還是小口咬起來。


    賀韶光教她:“大嫂像我這樣,整個都吞進去,就不會擔心弄花妝啦。”


    徐如芸默默看了她一眼,覺得自己還是做不來這動作。


    他們住的近還是有好處的,不一會就到了。


    有些住的遠的官員親眷,就被堵在了路上。平時他們家的老爺上朝也是如此,難得叫她們體驗了一迴。


    這會大街上開始熱鬧起來了,雖然天還沒亮,但是擺攤、上工的百姓都起來了,街道兩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陳月嫻在車裏聽得煩心,忍不住掀開簾子看一眼走到哪了,才發現跟半個時辰之前相比,隻走了一條街不到。


    “毛毛躁躁的,你給我省心點。”陳夫人坐在車裏念佛,聽見小女兒這般心浮氣躁,鎖起了眉頭。


    陳月嫻手上動作一頓,幹脆抱著母親的腿撒嬌道:“母親,我們搬家吧?搬到城中心來。”


    陳夫人睜眼,無奈歎氣道:“銀子從哪來?你說想搬就能搬?”


    陳月嫻眼珠一轉:“搬到城中來,就可以經常找二姐玩了,母親。”


    二姐是她們家假的最好的一個,她從小就自己有主意,這婚事也是她自己籌劃的。如今家裏越發不行了,要是靠著家裏哪能有什麽好親事,還不如巴著二姐一些。


    可惜她和二姐也一年多沒見麵了,不像小時候那麽要好。


    陳夫人哪不知道她想的是什麽?板起一張臉,不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你隻要能拿出錢來,我們自然就能搬了。”


    離皇宮近一些的宅子就沒有賣的。


    裕祥西大街都是皇家賞給功臣或者是勳貴住的宅子,數量不多。裕祥東大街是給關係沒出三服的皇親國戚、皇子們開府的,連公主府都不在這塊上。


    稍遠一些的裕寧東街跟西街,才是許多官員會選擇的宅邸,也基本隻有三品以上的官才能買得起這兒。


    陸府就在裕祥西大街的中間,隔壁的鄰居有一家空著,還沒人住。另一邊也是個老國公,現在被兒子接去任上頤養天年了,宅子裏隻有些下人看守。


    尹府和薛府都在裕寧東街,而陳府最早也在裕祥西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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