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宰場上,兩頭老牛正等待著被屠宰。


    曆朝曆代都不允許私宰耕牛的,牛是很重要的生產力,私宰耕牛會被處以很嚴重的懲罰。


    但是已經幹不動活的老牛,還是要被屠宰的,隻要經過負責湯鍋頭的小吏檢驗過,簽發了準許文書就可以的。


    屠宰的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縣裏最有名的屠夫正在大聲給徒弟訓話:“你們看清楚,這是牛!這是世界上最尊貴的牲口,皇家祭天才會殺一頭牛的,必須有一整套的說法,要是不能勸說牛心甘情願的去死,牛頭馬麵會找上門來的,這些罪孽到時候誰來扛,你來扛還是我來扛?”


    亦廣也站在徒弟們當中靜靜的聽著,老憨的很多孩子都會屠宰手藝,這是老憨規定的,男孩子必須學會用刀,要不然練了刀有什麽用?


    亦廣16歲那年就已經殺過羊了,按道理說不用再來殺牛了,可是老憨非要讓他來親自殺一頭,亦廣不明白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自己性格太軟弱嗎?


    屠宰的師傅繼續講著牛頭馬麵的事情,亦廣也隻能靜靜的聽著,亦廣雖然不害怕那牛頭馬麵之類的陰神來找自己,自己根本不信這一套的,可是屠夫的規矩他還是要遵守的。


    屠夫終於結束了訓話,赤裸著上身走到水缸前,用清水將自己的那一整套刀具虔誠的擦洗了一遍,再把自己也擦洗了一遍。


    然後又穿上了一件新衣服,盤腿坐在牛跟前,翻開一本破書,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聽不清念的是什麽,好像是勸說這兩頭牛,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去死,到另一個世界就可以不用辛苦了,不要把罪孽怪罪在屠夫的身上。


    亦廣覺得有些好笑,那個屠夫拿著那本破書也不過是當樣子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根本不認識字兒,拿著那本書,隻不過是想讓儀式更莊重一些而已。


    終於放下了那本破書,屠夫領著一眾徒弟們給那兩頭牛跪拜下去,竭盡全力的表達對牛的尊敬。


    亦廣也無奈的跟著做了,一個屠夫要殺牛,還要對牛這樣,還真是的……


    屠夫終於結束了跪拜,走到一頭牛的跟前,抱著牛的腦袋向牛告別,嘴裏還說著類似經文的話,這一刻似乎他是無比虔誠的。


    屠夫的一隻手遮住了牛的眼睛,一隻手將一根鐵刺一樣的尖錐狠狠的紮進了牛的胸腔,那是心髒的位置。


    牛早已經穩穩的固定在木樁上了,根本無法動彈。


    宰牛刀又迅疾無比的在牛脖子上紮了幾刀。脖頸下的血洞裏便絲絲的往外噴湧著鮮血,一個大木盆將血接住,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亦廣也跟著教書先生讀過庖丁解牛的故事,現在在想起這個故事,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什麽刀子在牛骨之間遊刃有餘,什麽刀子碰到牛的筋骨會發出音樂,什麽行雲流水的美感?還能領悟出人生的真諦!


    亦廣根本領悟不到這些的,或許自己的悟性不夠吧,整個殺牛的過程,沒有絲毫的美感,也領悟不到什麽人生的真諦。


    牛被開膛破肚,蠕動著花花綠綠的內髒,亦廣隻覺得殘酷。


    屠夫小心的把刀遞給亦廣,亦廣臉上有些僵硬,他還是趕緊接過了刀,第二頭牛他親自動手殺,這是提前說好的。


    亦廣走到第二頭牛的跟前,也抱著牛頭說了幾句,然後舉起了手裏的刀……


    有一個小夥子過來攪動著木盆裏的牛血,另一個小夥子拿走了亦廣手裏的刀,屠夫在旁邊笑著說道:“你的手還是很穩的,牛沒有受什麽罪……”


    亦廣知道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情不用他管了。


    屠夫的那些徒弟們不用吩咐的,各司其職,各種工具在他們手上使用的得心應手,十八般武藝各顯神通。


    顯然他們已經幹過很多次了,沒有多次的磨練,絕對不可能做到這麽熟練,也不可能合作的這麽默契。


    兩頭牛很快就被分解完了。


    有一個徒弟拿著牛尾巴和牛心恭恭敬敬的走到亦廣跟前:“屠夫的規矩,誰動的手,牛尾巴和牛心是誰的,已經幫你收拾好了……”


    亦廣笑了笑,伸手接了過來,提著牛尾巴和牛心慢慢的往迴走。


    走出去很遠,坐下來休息一下,看了看手裏的牛尾巴和牛心,奇怪的想道:“我剛才還笑了笑,父親為什麽非要讓我來殺牛呢?或許是想告訴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殘酷的吧!或許是想告訴我,做事情不要優柔寡斷吧!”


    老憨當年15歲的時候就殺了一匹老馬,他對孩子們的要求已經放的比較寬了,殺一隻羊,殺一頭豬都算是過關了。


    隻是亦廣這孩子性格太過綿軟了一些,再讓他補上一頭牛!


    人不吃肉是長不壯的,不去殺這些牲畜,怎麽能吃到肉呢?難道讓他們自殺嗎?


    或者也可以等到別人殺完了,你撿現成的,更可以等到別人做好了,你直接吃現成的,難道這樣就真的比較仁慈了嗎?


    老憨可不這麽認為,他的孩子必須都得過這一關,女孩子也必須學會殺雞殺鴨子。


    這幾年風平浪靜的,沒有什麽大災大難,隻出現了小範圍的小災小難,這樣倒是挺好的。


    可是老天爺真的會這麽仁慈嗎?真的就沒有大災大難了嗎?真的沒有天災人禍了嗎?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位知縣大人隻做了兩年多,就升官走了。


    自己和別的員外去迎接新的知縣大人,這位新的知縣大人一看就是個老官油子,這讓老憨想到了以前的那位老官油子,為了一點可捐雜稅,燒了老百姓的房子。


    老百姓還不會反抗他,因為燒房子之前先把人給抓起來了,還把家具都搬走了,必須交上雙倍的苛捐雜稅才允許搬迴來。


    看著幹的很過分,但實際上老百姓還沒有太多的損失,老百姓不會繼續去告他的,告也告不贏他,因為他很會把握分寸,也很會打理關係。


    這種老官油子最難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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