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陸老三對牲口極為愛惜的,有人拿鞭子抽牛,連抽兩鞭子,陸老三跑過去奪下鞭子罵道:“有這麽打牛的嗎?鞭子一響牛就知道該咋動彈,隻不過是反應慢一點,會不會使喚牲口?”


    這事真還沒有人敢跟他頂嘴,所有的牲口在陸老三的手裏都極為聽話,幹起活來也順當的很。這讓莊稼人不得不佩服。


    地裏的活差不多了,老憨問陸老三:“老三哥,你覺得我這院兒裏還有什麽地方不妥當嗎?”陸老三憨厚的笑笑:“東家,你的牲口棚不成啊,你的地多,以後還會再添牲口的,牲口可是好東西呀,哪有怕多的呀,牲口棚應該加大,棚裏蓋個小屋,支個土炕,專門有人照顧牲口才行啊。”


    兩人合計好了牲口棚的改法,老憨說:“你比我內行,找人幫著弄弄吧,工錢都好說。”


    陸老三笑著說:“東家你放心,內行咱算不上,咱從小就跟牲口打交道,這活交給我你就等好吧。”


    陸老三找來幾個人,一起來蓋牲口棚,陸老三是個老實人,對活的要求卻很高,不止一遍的訓斥那些人:“活得幹得好點兒,有你們這麽幹的嗎?幹成這樣,以後東家要是再讓你們來幹活,那就是東家瞎了,拆了好好弄。”那些人果然就老老實實的拆了重蓋。


    牲口棚很快蓋好了,結算完工錢,老憨對陸老三說:“老三哥,你給我找一個長工來,找個實在人就成。”


    陸老三這次沒有答話,反倒是搓著手猶豫了一會兒,才對老憨說:“東家,你看我離這裏不遠,地也不多,你要是覺得我幹活還行,用我成嗎?”


    老憨點頭應允,講好了工錢,迴家的時間等諸多事宜。陸老三第二天就背著鋪蓋卷住進了牲口棚,地裏的莊稼打理的好,牲口也照料的好,就是有一樣執拗的不肯同意,死活不到院裏吃飯。“東家,這事你就依了俺吧,俺扛活有個扛活的樣子,不能因為東家厚道就沒了分寸,俺在棚裏吃飯,吃的順心。”


    最後老憨沒辦法,隻能依了他,讓女人把飯送到棚裏去,可是女人們不太待見陸老三,也沒什麽別的原因,有一次蘭蘭多嘴問了一句:“陸三哥,你怎麽就這麽一個兒子啊!想不想生個兒子閨女啊!兒女雙全才叫好呢!”


    沒想到陸老三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婆娘生過一個閨女,沒那麽多糧食養活,生下來就讓我溺死了。”


    陸老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很難想象這麽一個樸實勤勞的莊稼漢子會做這樣的事情,就這麽一句話,讓蘭蘭覺得毛骨悚然。蘭蘭後來和別的女人說:“我現在都不恨我的爹娘了,雖然後來把我賣了,但好歹把我養大了,這個陸老三也太可怕了,一點兒吧!”


    別女人也歎了一口氣,這種事情她們也沒少聽說過,可是陸老三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放在麵前,她們還是覺得不舒服。


    後來她們把這事情和老憨說了,想讓老憨換個人,老憨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們覺得這種事情少嗎?以前朝廷會征收人口稅的,這種事情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你們難道就沒聽說過嗎?現在朝廷不收人頭稅了,這種事情還是時有發生的,隻不過絕大多數人不敢往外說就是了,窮人家養不起太多孩子,才會狠心做這種事情的。隻有窮人才願意出來做長工的,再找個人來,也不一定什麽情況!”


    大女人歎了口氣說道:“你們真是夠了,行了,以後再也不準提這種事了,讓人心裏怪不得勁兒的,也就是咱們當家的男人會賺錢養家,弄不好這種事情你們也得做,隻不過現在咱們家糧食多,恨不得你們多生幾個……”


    最後大家不約而同的不再提這件事情了,但心裏還是別扭的慌,都不願意給陸老三送飯,最後是大女人強製的輪流送飯,大家也是放下飯就走,不願意和陸老三多說話了。


    有的人家請不起長工,卻還需要男人在地裏幹那些莊稼活,就會想很多的,莫名其妙的辦法,拉幫套就是其中的一個辦法。


    和人搶水澆地的那個劉寡婦,那一年終於也找了一個男人進家了。


    其實劉寡婦的日子過得也不容易,丈夫死了,兩個兒子隻有十二三歲,家裏地裏的活,兩個孩子幫不了多少的。


    那一年麥收的時候,來了很多的麥客,劉寡婦當然也找了幾個麥客幫他搶收麥子。當麥子被搶收完了的時候,別的麥客都走了,人們才驚訝的發現有一個麥客沒有走,留在了劉寡婦家裏。


    可是別人對這樣的人並不待見,說這種人是拉幫套的。隻有娶不起媳婦的窮漢子,才會到別人家裏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這種人會讓所有的人瞧不起的。


    農閑的時候,老憨家門口攤子前麵總是男男女女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兒,那人也會在周圍徘徊,他也知道別人在排斥他,不憨湊近。


    還是有人便遠遠的招唿他:“劉幫套,今天清閑了嗎?”他便急忙的解釋道:“俺姓王,俺叫王光明,你們別管俺叫劉幫套,俺不是幫套,那劉寡婦是沒了男人的……”


    眾人卻哈哈大笑,有人譏諷的說道:“原來你姓王啊!那就叫你王幫套吧!”


    他頓時急了:“俺說過了,俺不是幫套,村東頭的老楊家的才是幫套呢,他家男人沒死,他就住了一年多了,他才是幫套呢!”


    這人的情商真的不行,居然想拉一個更差的人給他墊底兒。結果人們並不買賬,有人馬上笑著質問他:“這麽一說,你還真的不是幫套,那你給我們說一說,劉寡婦的那兩個兒子管你叫爹不?隻是和劉寡婦睡了,沒用的!”


    這一下就把他給噎住了,憋的滿臉通紅,轉身默默的走了。


    即使是他走了,人們仍然不放過他,仍然會議論他半天。二蛋子首先就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把褲子一脫,往劉寡婦被窩裏一鑽,真以為自己是那個家的男人了,天底下會有這樣的好事兒?”這話立刻引來了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馬上就有一個人表達自己的觀點:“在我們老家那地方,他這種情況也叫拐子,也有一句老話留下來,招拐子養崽子,崽子大了打拐子,那劉寡婦分明是讓這家夥幫忙養崽子的。”周圍的人紛紛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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