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臘月到來的前些日子,有一件老百姓不知曉,知曉了也不在意,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沒關係的大事發生了,一艘從倭島出發,滿載貨物的大船竟然在海上遇到了罕見的暴風巨浪天氣。


    因為船的負荷太重,而船上隨行的官員堅決不肯拋貨物減負重,終於船身吃不住斷開,在眾目睽睽之下沉入海底。


    隨船礦監陳公公和同行一百七十四人全部殉難。


    幾日後,護衛軍艦到港,水軍指揮僉事自縛進京,皇帝得知此消息,頓時暴跳如雷。


    如果將來能以史學的角度來記錄,此次沉船是一個改變了國運的偶然大事件,它猶如是一片引起雪崩的雪花,也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此之後引發的一係列連鎖,完全超出了當世人的意料。


    今年這個年,是很多人能過上的最後一個祥和之年了。


    ……


    禁宮之中。


    “皇上,微臣……”一個年老的禦醫坐在床前給皇帝把脈,然而越是把脈,他說話越是吞吞吐吐。


    “滾。沒本事看病就給老子滾!”皇帝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大聲喝道。


    就在剛才,皇帝一陣暴跳如雷後,他原本極度脆弱的身體突然就崩了,人一下就倒了下去。


    皇帝喘著粗氣對著身邊的玄漓公說道,“無麵,你可知道天下還有何種奇人異事,全都給我找來。


    但凡能夠治好朕,你們要什麽朕就給什麽。”


    玄漓公正要走,皇帝伸出麻杆一樣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隨後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等迴了一口氣後,才繼續對著玄漓公說道:“你查到的那個‘陳崇英私藏偽皇子’的桉子,不用再查了。


    不管那是真是假,朕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的消息。


    快去辦。”


    待到玄漓公急匆匆離開大殿後,皇帝躺在龍床上,無力地看著左右,雙目一片茫然。


    朕,朕還要時間,朕還要三年時間。


    現在正是需要朕的時候,正是需要朕的時候啊!


    皇帝現在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起床了處理政務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壯誌未酬的皇帝,隻能躺在床上為自己默默流淚。


    ……


    玄漓公接到皇帝的密旨後,出宮迴到自己的老巢。


    一迴到西廠,玄漓公立馬把所有的爪牙全部都叫了出來。


    “今這個,有個急事,誰要是辦好了,不光是重重有賞,而且榮華富貴少不了。”


    玄漓公對著一幹爪牙的話語裏雖然充滿了許諾,但是可能是平日裏習慣了,這番話語滿是陰森之味。


    “你們在江湖中走動的多,可知道哪裏有什麽神醫或是什麽神藥,不管有多奇怪的都可以說一說。”


    玄漓公這麽一說,下麵七嘴八舌的就都嚷嚷了起來,玄漓公不滿地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吵嚷什麽。一個一個地講。”


    於是,從第一個人開始,大家都搜腸刮肚講述自己知道的神醫。


    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看看什麽時候能輪得到自己,生怕自己肚子裏的那點貨就被人先說出去了。


    一連聽了七八個人,真的是越聽越沒譜了,連跳神的老婆子這種都講了出來。


    就在正當玄漓公有點煩躁的時候,他聽到有個手下大聲說道:“稟廠公,屬下聽說有一種神藥叫【生生造化丹】。”


    【生生造化丹】?


    玄漓公目光一凝,嚇得那人一下閉了嘴。


    “你,上來給我說。”玄漓公坐在大椅上,對著下麵的那人勾了勾手指頭。


    “是,是,是。”那人屁顛屁顛的走了上來,他對著玄漓公說道:“小的老家洛陽,有一個神農百草門,它們專門做一些好用的丹藥。


    洛陽神農百草門的門主黃小石,他可是洛陽的神醫,號稱聖手。這黃小石他手裏有一種神丹,叫【生生造化丹】,死人吃了都能活過來。”


    【生生造化丹】,玄漓公當然知道是什麽了。


    當年小林子就給自己看過一眼,這是小蝦米留給他的寶貝。


    很久之後,聽說小林子還是被人給打死了,【生生造化丹】也沒能救他的命。


    但是,小林子這人雖然性格很不好相處,但是他對小蝦米多有崇拜,連小蝦米囚禁了他幾十年,他也未有過恨意。


    小林子講述的那些關於【生生造化丹】的事情,恐怕都是真的。


    如果那人手裏真有【生生造化丹】,那可不得了。


    就是不知道這兩個玩意是不是同一個,或許是山野之夫冒了一個名,隨便改了一個唬人的名字罷了。


    雖然皇帝說了,什麽東西都可以給他找來,但是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試藥三次不成,必然就會有人人頭落地。


    而且,西廠的能量也不是無限大,玄漓公需要將它集中在最有可能的地方。


    玄漓公對著那個手下陰惻惻地說道:“你說的這些,可是你親眼所見?”


    “這……”這個手下頓時被問的張口結舌。


    “哼,道聽途說的東西。”玄漓公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嚇得這人立馬跪了下來。


    “稟廠公,小的真沒撒謊啊!這事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一個因為生孩子死了的女人被抬到神農百草門裏,不多久就活著出來了。


    小的真的不敢騙您啊!”


    “去,如果真的有此神醫神丹,馬上給我請到京城裏來。”玄漓公對著這人說道。


    玄漓公很賣麵子的下了命令,結果這人並沒有退下去。


    “廠公,我怕是請不動黃小石。”


    “嗯?”玄漓公鼻音一轉,這天下還有西廠請不動的人?


    難道你們平日裏都在吃齋念佛做善事嗎?


    “這黃小石武功極高,剛拿下少年英雄會冠軍,而且脾氣極怪,軟硬不吃。神農百草門在洛陽更是家大勢大,就算是我等在洛陽,那也得低著頭好生做人。”


    “什麽!這豈不是沒有王法了!”


    玄漓公也是被氣笑了,咱堂堂一個西廠緝事,專拿民間有異心的賊人,居然會怕一個賣藥的!


    “還要我教你做事?”玄漓公陰陽怪氣地對著屬下說道。


    “不敢,不敢,小的遵命。”這人此時才巴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真是禍從口出。


    欲哭無淚啊,自己有什麽辦法去請得動黃小石那尊大神。


    神農百草門真的是軟硬不吃,就自己這夥人,要是敲到神農百草門頭上了,被人打死給埋了,隻有人叫好。


    隨後,這個小頭目哭喪著臉迴到家裏,對著自家的婆娘這麽一講,婆娘也是慌了神。


    “莫慌,莫慌,我想到了。”關鍵時刻,自家婆娘從正常人的思維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辦法,“黃小石這人很愛財,我們用錢請他不就行了?”


    對哦,為啥我非要想到把他綁著來呢。


    都怪這西廠氣氛的感染,讓自己不知不覺間把“請”等同於了“綁”。


    聽說這黃小石的神丹千金不賣,那自己給他一千兩銀子,也就給夠臉了吧。


    要和黃小石比狠,這小頭目是那個沒膽子。


    但是說起來要在京城裏撈銀子,此人不光是有這個膽子,而且還很大。


    主意就這樣打定了,先湊一千兩銀子,把這個黃爺給請過來。


    要是事情真成了,可真的就飛黃騰達了,要是事沒成,無非就是當自己這大半年白幹了。


    隨後,小頭目對著老婆說道:“你馬上給我收拾收拾,今天晚上我就連夜出京。”


    ……


    黃小石還不知道,自己天天在別人麵前吹牛批,這次牛批真的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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