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幾上,攤開了一本光潔的書冊,在其上是一隻纖纖玉手,握著一支白玉小筆。


    書寫之人,正是百樂宮的少宮主——虞清妍。


    而在他的旁邊,正是款款而談的別離塵。


    原本,別離塵隻要把自己的身份說明一下,自然有不少相識的人為他做證明。但此刻,他卻把這當做了征婚現場,正曆數自己的家世背景、江湖地位。


    虞清妍已經將他的內容精簡、精簡再精簡了,還是寫了整整三頁紙。


    有了這個先例,其他對虞清妍有想法的,也都紛紛開始自報家門,加入了相親報名的行列。


    當第三個人正誇誇其談自己當年是如何在衝霄樓麵對群雄時,以自己的樂器一鳴驚人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這位少俠,我們現在隻需要你自報身份來證明自己便可,並不需要你說得這樣詳細。這樣的描述再詳細,對追查真兇也沒半點用處。”


    “你……”那人剛想反駁,但看說話的是個年約六旬的老者,一股宗師氣質在他身上不言自發。再看周圍其他人那鄙視的目光,那人也不敢再說什麽。


    自這之後,其他人的描述也簡單許多,隻要能證明自己身份,以及找到三五個人做證明便可。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眾人的描述才算結束。


    結果是,雖然大部分人能證明自己,但還有一小部分人沒法自證,或找人證明。


    很不幸,王世績便在這些人行列之中。


    “各位,事情已經很明朗了,兇手就在這一小部分人當中。”別離塵很是得意地說道。


    “憑什麽,難道說我們暫時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就平白無故地被列入兇手的行列。說不定你們當中就是有人利用別人對他的認識,好欲蓋彌彰。”


    “我也覺得這樣以身份來劃分嫌疑不準確,若兇手真的就是利用這點躲在大堆人中,我們這樣做,反而著了對方的計劃。”說話的依然是剛才那名六旬的老者。通過他剛才的自我介紹,王世績了解到,此人乃是九天雷音門的掌門——查曉天


    這一門以嘯音立派,類似於少林的獅吼功。不過嘯音變化更多,既可以震懾對手,也可以堅定心神,高興事還可引吭高歌一曲。


    這九天雷音門雖然也屬於音樂一脈,但不用樂曲,不需要修練者對音樂有什麽天賦,隻需要持之以恆的修練,即便再笨,也能有所小成。


    因此雷音門在江湖中勢力分布廣泛,人員眾多,即使立派不如星武海、浪雲殿等門派古老,但在江湖中極有人緣。


    查曉天說話,眾人自然要給三分薄麵,何況他說的話也在理,若是眾人把目光都放在那一小堆人上,確實會讓躲在大隊伍中的兇手更有機會逃脫。


    這話自然引起了別離塵的不滿:“查前輩,照你這麽說,反倒是我們這些光明正大的人更有嫌疑了。”


    “別少俠這話說的有些過了,能得到百樂宮請帖之人,哪個是背地裏偷雞摸狗之輩。若是如此,百樂宮也不會送請帖給對方。”


    “這個王世績不僅身份不明,還沒收到請帖便不請自來,看上去極為可疑。”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憑此點就斷定對方有罪。如今我們每個人都有嫌疑,所以在抓住真正的兇手之前,我們誰也不能走。”


    “但即便知道兇手就在我們之中,也無助於抓獲兇手,是否該先驗明老宮主真正的死因。”


    “不錯,不錯,隻要查出老宮主真正的死因,便能順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兇手。”


    一人提議,眾人應和。


    這時,卻聽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說道:“諸位,雖說大家都是為了找出真兇,但驗屍這件事,是不是該問問清妍姑娘?”


    她這麽一說,現場也安靜下來了。眾人光顧著商量著如何找出真兇,倒真的忘了死者親人的感受。


    就在大家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查曉天再次站了出來:“清妍姑娘,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是否同意檢驗屍體,就聽你一句話了。”


    再看虞清妍,玉齒緊咬朱唇,內心極為掙紮。


    父親新死,作為女兒不僅不能將其入殮厚葬,反而還要讓人反複檢查,此乃大大的不孝。


    這時查曉天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清妍姑娘,我知你心有不忍,我等也不願意翻動老宮主的遺體,但這也是不得已為之,這每耽誤一刻時間,老宮主身上的線索便弱一份。你放心,一旦讓我們查出兇手,必然以他的心來祭奠老宮主。”


    【喀嚓!】


    一聲脆響,那支上好的白玉筆在虞清妍緊握的拳頭下,終於不堪重壓,斷為兩截。


    “諸位前輩叔伯們,小女別無所求,隻望大家能早點抓住兇手,好告慰家父在天之靈。”


    說出這些話,虞清妍也是不堪重負,身子向後一癱。幸好有幾個眼疾手快的女子,在後麵扶住了她,並把它帶上樓休息。


    而樓下眾人,終於可以開始檢驗了。


    雖說沒有了心理負擔,可真讓他們檢驗,他們也犯難了。


    江湖中,誰沒殺過幾個人,可誰沒事學驗屍。


    還好以查曉天為首的幾位老江湖,在這方麵有些經驗,不然這一眾人真是圍著屍體發呆了。


    首先是驗毒,雖說老宮主流出的雪是鮮紅的,但也不能保證,對方用了特殊的毒,死後鮮血沒有變化。


    經過幾個人的實驗,酒杯中也沒有暗藏換毒酒的機關,老宮主確實不是中毒身亡。


    再翻看老宮主的屍身,上麵也沒有任何痕跡。


    最後以真元試探,老宮主竟然是被強大的真元活活震死。


    這樣的結果,比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還要震撼人。要是找不到痕跡,隻能證明兇手隱藏的好,可是能以真元將老宮主震死,這份修為,在場的怕是沒人做到。


    “你幹什麽!”正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隻聽到別離塵突然厲聲喝道。


    眾人轉過頭望去,隻見王世績餘上前觀看,卻被別離塵給攔了下來。


    “自然是看看能幫上什麽忙了。”麵對別離塵的咄咄逼人,王世績終於忍不住反駁。


    “你別忘了,你的嫌疑很大,上前幫忙,我看是毀滅證據吧。”


    “哼!要說嫌疑,在找到證據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你也不例外。”


    “你……即便我們都有嫌疑,那你的嫌疑也比我大。我好歹是名門大派子弟,你又算什麽,無名少姓之輩,也敢與我平起平坐。”


    “難道不是名門大派就注定被人看不起嗎?武林中多少成了名的高人,都是白手起家,又有多少江湖敗類,是出自名門大派。你們別居小樓雖是江湖一方勢力,創始人也不是名門子弟。但他的成就,難道不是有目共睹的嗎?”


    王世績一通話說的有據有理有節,不僅駁的別離塵啞口無言,也得到許多人的讚賞。


    眼看著說不過,別離塵也不再廢話,猛然一揮手,掌刀直劈向王世績。


    王世績也沒想到這別離塵竟如此蠻橫無理,竟然動起手來。雖說反應慢了半拍,但也是立即足踏地麵,身子往後一掠,險險的躲過。


    雖然躲過這一擊,但王世績的內心還是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雖然說話惹人討厭,但刀勁確實不弱。自己已然退了一丈有餘,但胸前還是感到陣陣壓力。


    本欲拔劍再戰,卻在此時被眾人給攔住了。


    那邊的別離塵也一樣,被四五個人給攔著。


    “兩位都是為了追查真兇,怎可先自己打起來了。”查曉天忙做和事佬,說道:“別少主,多個人多分力,說不定你有什麽忽略的地方,就被別人發現了。”


    “王少俠你也別動氣,大家還是先聯手找出兇手為先。”


    別離塵見並沒有多少人站在他這一邊,冷哼一聲,負氣坐到一邊。


    “王少俠,你看出什麽問題了嗎?”


    “諸位,我確實有一點自己的想法,隻是這想法連我自己都有點不相信。”


    “少俠但說無妨,即便想法有點荒唐,說不定也能給我們一點提示。”


    “我覺得,老宮主真正的死因,是因為無法抵擋諸位演奏《百鳥朝鳳》時所釋放的強大真元。換句話說,每位演奏者,都是兇手。”


    此言一出,在場皆是一片嘩然。


    一旁的別離塵聽了,剛想嘲諷幾句。不過眼珠子一轉,便又忍了下來。如今對方這話,已經得罪了多有人,不用他來做小人,自然會有人來反駁他。


    “王少俠,可否解釋清楚,若是不講清楚,怕是在場眾人也不會輕易作罷。”


    “演奏樂曲的時候,眾人皆加入了強大的真元,這股真力會隨著樂曲的演奏而不斷地增加。這一點,從大廳滅掉的燈可以證明。我剛才在地上撿到幾塊燈罩碎片,這燈罩的材質並非普通的水晶琉璃,沒有一定的力量,是無法將其震碎。大家在演奏的時候,相信也能感到周圍源源不斷的真元,更何況是音樂湧向大廳中央的老宮主。昏迷不醒的英耀副宮主則是另一個佐證,他雖然並非音樂湧入的目標,但也受到不小的波及,因此才會昏迷不醒。”


    王世績解釋完,周圍眾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來。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這樣的解釋卻合情合理。


    “妖言惑眾,明明就是你根本看不出什麽,隻不過在此誇誇其談想嘩眾取寵罷了。”


    說話的正是早已忍不住的別離塵,他見眾人漸漸開始接受,心裏就有些慌了。因為這個事實成立,那麽一切的源頭就是從他提出大家合奏《百鳥朝鳳》開始。但現在除了不相信,他也確實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各位,現在看來暫時是找不出任何線索,大家還是先迴去休息,留幾個下來布置靈堂。若明天還沒找到新的證據,那就隻能將這個事實告知清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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