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鎮是個相對封閉的小村落,這裏三麵環山一麵環水。要想出去,得從南麵山上翻過去。可這山上豺狼虎豹眾多,甚是不安全。而西麵的湖水雖是平靜,但這湖通著外麵的一條大江,到了那裏江水就變得湍急。


    由於地理環境,造成了這裏的人很少與外麵接觸,朝廷的法令到不了這裏,甚至連個地方官也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一切自給自足,沒有什麽苛捐雜稅,誰家有了什麽小紛爭,就由村長解決。


    有好處,自然也就有不好的地方。這裏小事可以自己處理,但大事就沒辦法解決了。


    不過還好,這裏有兩個大戶人家,一家姓王,一家姓何。這兩家有良田豪宅、財產無數。一般的村民們解決不了,村長無能為力的事,全由他們出麵。


    這兩戶人家的家主叫什麽已經不清楚了,在很久以前,這兩家的家主便出村子到外麵闖蕩,之後就沒了消息。


    隻有每隔幾十年,這兩家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會迴到村子裏養老。


    最近村子裏出了一個大消息,說是王家現任的家主與何家家主的姐姐成親,這幾天就要迴老家祭祖。


    對於交通閉塞的清音村來說這可是一個大好消息。


    整個村子世代受到兩家的照顧,在他們心目中,那當家的主人就是菩薩再世。在他們的心目中,隻有兩位當家的,沒有什麽朝廷、官員。


    聽到消息後沒多久,村子裏就陸陸續續地有外人進入。村民們知道,這些都是為兩位主角做前期準備的。


    一直受到恩惠至今,村民們決定用自己的行動來好好報答。


    忙了將近一個月,今天上午,終於見到載著這對夫妻的馬車緩緩地從山坡上行來。馬車並不華麗,但很精致,門窗皆是木雕,上鑲琉璃片,馬車四角掛著大燈。駕車的馬夫孔武有力,雙眼精光有神,顯是練家子。拉車的馬共有四匹,每一匹都個頭高大,毛色純正。光是這一點,也不知超過多少有錢人家。


    原本進村的路是一條土路,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不堪,但為了迎接兩人,村民與兩家的家仆特意開了一條石板路供馬車前行。


    馬車在眾人麵前停了下來,趕車的車夫忙下車將一個矮凳放在車門下。車門推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當先跳下馬車,轉身扶著夫人踏著矮凳走下來,接著便是老爺。


    鄉下人讀的書不多,不知道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這些形容詞,但在他們看到老爺之後,心中隻有一個想法——能當上老爺的人,就應該是他這個樣子的。也是王家祖上積了無數功德,才能生出這樣的人做後代。


    夫人長什麽樣看不清,身材修長的她,麵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紗巾,一雙眼睛格外明亮。一身粉色翠綠相間的裙裳,腳上是白底紅麵牡丹繡鞋,頭頂以飛鳥釵盤住發髻,尾羽隨著夫人的動作,輕微搖擺。微微凸起的小腹,顯示夫人已有身孕。


    對於周圍村民來說,老爺夫人的人生,已經十分完美。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住的地方。


    他們在村裏住的房子,是剛剛搭建完成,因為怕裝修的氣味影響到腹中胎兒,所以這棟新房外表看著有些簡陋。


    而原本兩家的老宅,如今都給村子裏的村民住,而且也不安全。


    村民們並不是不想住自己家,住在大宅裏,主要原因是他們的房屋全部坍塌了。


    半年前,不知什麽原因,村子裏忽然天生異常。先是大地莫名震動,接著湖水倒灌,白天冷似冰窖,夜晚卻熱得跟火爐一樣。


    這樣一冷一熱、地動山搖,村民們的房子不塌才怪。也就是王、何兩家的百年老宅地基夯實,又時常加固修整,這才得以保存。可即便這樣,也如風中殘燭一般。


    這樣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不久前才穩定。隨之而來的,便是王家家主攜妻子迴鄉祭拜的消息。


    所有人都認為,這兩家都是有大功德的,所以才能平息這老天爺的憤怒。


    其實外麵的世界比村子裏更加混亂,除了天災還有人禍。王家家主王世績此次說是迴鄉祭拜祖先,也是想避一避外麵的風頭,保護身邊的夫人以及尚未出生的孩兒。


    對於這些複雜的事情,淳樸的村民自然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如今自己住在王、何兩家,家主迴來,自然要為他們建造一間住房。


    於是眾人便用不長的時間,建造了這間看似醜陋,但實則很堅固的新房。


    原本,村民們為了歡迎兩人,還準備安排一場大的酒宴,但被王世績以災難剛過,眾人生計都不能保證,不能再浪費為理由拒絕了。


    吃過午飯後,王世績讓小丫鬟陪同妻子在家中休息,他則由老宅管家領著,去看望眾鄉民。


    就在王世績慰問村民的時候,一車一車的資源從山間的小路運到了這裏,這些是王世績準備用來修複村子的。


    話不多說,在之後的日子裏,王世績帶領著村民們重建房屋、耕田播種、修路造船,每天都是早出晚歸。


    這樣的日子雖然辛苦,但王世績卻覺得很踏實,沒有外麵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


    今年並非是個豐年,各家各戶的收成都不好。尤其是經過王世績大量物資進村後,引起了外麵地方官的重視,開始派人來收稅了。


    還好這些稅都由王世績代交,這才免去村民血本無歸的苦。


    從昨天起,天空就不斷的飄落鵝毛般的雪花,到了今晚已是厚厚的一層積雪。


    不過越是這樣的大雪,眾人越是高興,正所謂瑞雪兆豐年。


    今天是年三十兒,王世績沒有迴城裏的家中,而是選擇和妻子在村裏過。今晚不僅是除夕夜,同樣也是他剛出生孩兒的滿月。於是王世績便將年夜飯和滿月酒合並,在村裏擺流水席請大夥兒吃飯。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酒也喝得很盡興。


    王世績不知自己什麽時候喝醉的,也不知道是被那些人給送迴來的。


    醒來的時候,王世績躺在自己書房的床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滿屋子的酒味連他自己都受不了,想來是妻子怕孩子受不了這酒氣,才命人把他抬到這裏的。


    外麵的雪已經停了,皚皚白雪泛著微弱的光,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


    借著微弱的光,王世績拿起桌上的茶壺。


    冰冷的水入腹,王世績打了個激靈,整個人精神一振。


    從茅房出來,唿吸著雪後清新的空氣,隻覺得整個人都升華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一陣琴聲。


    琴聲不大,但在這寧靜的夜晚,卻是特別的清晰。


    王世績生於琴業世家,他雖在彈琴方麵資質不足,但自幼也是熟讀琴譜,聽慣了名家彈奏。


    因此這琴音一入耳,王世績便知這是一位大家。琴音婉轉,先似小雨淅瀝,後為江水奔騰,處處透露出一股自信。


    聽著琴音,王世績腳步不自覺的跟著琴音來源行去。剛走沒一會兒,王世績內心猛的一沉,這琴是誰彈奏的?


    住在這裏已經半年多了,對於村子裏的人,王世績早已熟悉,他們是不可能彈出此等樂曲的。


    難道是這些人當中,有高手隱藏,還是說有高手今夜來到這裏,以琴聲邀約他。


    想到這,王世績急忙迴到書房,將佩劍掛在腰間,出門追尋琴音而去。


    追著琴音,王世績已經出了村子,但那聲音依然在遠方。


    這樂曲王世績雖然沒有聽過,但感覺已經進入尾聲了,若是在琴曲結束前找不到來人,估計對方便會離開。


    施展輕功,王世績鑽入了林子裏。


    聲音已經越來越弱了,但眼前卻是越來越亮。


    這種亮並非是白雪的反光,而是天越來越亮。不僅天便亮了,眼前的路也越來越好走了。


    這是怎麽迴事,王世績記得自己出來的時候乃是醜末寅初,這一曲尚未終了,怎麽這麽快就天亮了。而腳下的路更讓他驚詫不已,這條路他雖未來過,但他也知道這裏應該是茂密的樹木。怎麽可能變得這麽好走,腳下的石板竟然未有雪跡。


    耳畔的琴音已經停止,但眼前卻是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場地,平地之上,有一座七層高的宮殿。宮殿金碧輝煌,是王世績平生僅見。宮殿周圍種著不少叫不上名的樹木植被,此刻正綠意盎然地生長著。一條小溪在宮殿東南方緩緩流過,溪上有一座白石橋,橋上似乎站著個人。


    王世績家中藏書無數,他曾在好幾本書中看到過,在某些深山老林裏,穿過重重艱難險阻,後麵是一片人間仙境。難道今日他便有幸來到這太虛仙境?


    密林中豁然開朗,夜晚十分突然天亮,周圍溫度漸漸變暖,這重重異常,讓王世績不得不相信這裏是仙境。


    激動之餘,王世績向宮殿走去。


    “什麽人!”


    隨著喊聲,四個人從兩棵大樹後麵竄了出來,攔在了王世績的麵前。


    王世績先是一愣,接著一抱拳,說道:“在下王世績,今夜無眠,隨著此處的琴音而來,若打擾貴主人,還請海涵。”


    “先生是來參加天籟盛會的?”聽王世績說是順著琴音而來,四人立即恭敬起來。


    “天籟盛會?”


    這是什麽盛會?


    即有此名,必然跟音樂有關。但王世績所知的武林音樂盛會中,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


    見王世績並非來參加天籟盛會的,四人態度再次變得警惕起來:“你從哪裏來的。”


    “在下家住……”


    說到這,王世績再講不出半個字,不僅身體變得有些僵硬,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因為就在王世績迴身準備指明自己住所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的山林不見了,變成了一片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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