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正與白清仰頭好奇看去,昨夜那縷若有似無的龐大神識再次掠過了她的神識上空。


    她忙攏住神識,假裝什麽也未感知到。


    【原來昨夜......是奔著應氏姐妹去的?】


    她心下一鬆,心底有些欣喜,又徒然生出些許疑惑來。


    那人為何會去窺探應氏姐妹?


    難道這次狩獵賽,他是專為應靈仙來的?


    許是懼怕大乘期強者的威勢,上次見到應雪兒時,齊月體內的怨戾之氣翻滾不休,現在卻靜默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白清抓住齊月的手肘,垂頭附耳過來,沉聲問道:“若是遇到那應氏姐妹,我能揍嗎?”


    齊月一愣,傳音過去:“你與應氏姐妹曾有恩怨?”


    白清皺了皺眉,反問道:“隔著十萬八千裏,我上哪兒結怨去?”


    齊月心想也是,不由噗呲一樂。


    【那你揍吧!最好多揍揍應雪兒!】


    【虐妻一時爽,姑奶奶順便再將你趕進火葬場!】


    雖不知白清對應氏姐妹的仇恨是打哪兒來的,但能看到白清主動為原主討些利息迴來,齊月還是非常樂意的。


    甚至暗藏著一股拱火的衝動與爽感!


    未避免被旁人竊聽,誤解了師姐弟倆的道品與仙德,她拐了拐白清,暗示道:


    “哪能隨意揍人呢?我儲物袋裏有好幾張麵具,足夠咱們倆自保了。”


    話音剛落,她耳邊又響起了十餘道低笑聲。


    【這些人老盯著我做什麽?】齊月頓時失去了許多快樂。


    白清聽懂了齊月的話,眼中的沉霾稍散了些。


    此時,周圍又掀起陣陣議論之音,似乎在驚異著應氏雙姝與齊姓少年的容貌竟有幾分相似之處。


    齊月感知到有窺探目光從應家姐妹所在的方位向自己聚來,或帶好奇,或帶驚豔,或帶惡意。


    但她並不在意,垂頭靜待著傳送陣的開啟。


    不知不覺中,齊月耳邊的哄鬧之音忽而漸消,甚至於無聲無息。


    她仿若陷入了一片迷霧籠罩的世界,腦中一片混沌。


    突然,她手臂處緊了緊,微垂下頭,才知道自己的衣袖被白清捏住,拉拽了數下。


    她抬起頭,看到眾人皆麵色肅然的向高台處施禮。


    迷茫的順著白清胳膊上的力道,也轉過身去,跟著一同施禮。


    觀賽台已經站滿了觀瞻賽事的各宗掌門和長老,靠近高台的階梯上也站著幾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修士。


    其中一個麵容嚴肅的玄服中年修士,張口說了些什麽,周圍的年輕修士皆神色振奮起來。


    【我為何聽不到?】


    【誰閉了我的神識和耳識?】


    齊月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耳朵。


    她正要詢問白清時,一道如沐春風般的男子聲在她耳邊響起:


    “啟陣法,競賽開始。”


    隨著這語音一落,賽場上空出現一抹穹隆狀的光幕,散發出銀白色的霧光。


    齊月一抬眸,還是與那道赤衣身影對上了。


    那人與千年前的模樣相比,清風霽月般的氣質卻是變了很多。


    如今的他,麵白如玉,緞發半束半披,兩道粗黑長眉之下,一雙妖異黑眸寒光泠泠,赤色薄唇如刀峰般的棱角分明。


    因著他身形高大,這一身如血的紅衣不但不會讓人覺得他的美過於陰柔,反而凸顯出了一股泠然的凜貴之感。


    他掃向她的眸光中帶著一抹攝人心魄的氣勢,但僅僅是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了極短的一瞬,並未多做停留。


    隨著他目光遠去,嘈雜的世界再次失而複返。


    耳邊正響起白清關切的問詢,但此刻的齊月並沒心思去細聽。


    【過關了嗎?】


    【應當是吧。】


    齊月咽了口唾沫,微垂下濃睫,心無雜念的朝那人規規矩矩的施了一記大禮,這才迴過身去。


    周圍的青年修士們已紛紛取出了入場符,注入一絲神魂之力後,身形一閃,從場中迅速消失。


    白清憂心忡忡的拉住齊月的手,小聲問道:“你剛剛怎麽了?可是衝撞那位老祖了?”


    “沒有,我哪有那膽子。”


    齊月拐了拐白清,衝他安慰的笑了笑,柔聲叮囑道:“數一二三,你我同時。”


    白清點頭:“好”。


    “一,二,三!”


    白清與她十指相扣,同時注入神魂之力,從場中消失。


    下一刻,兩人出現在一團由灰霧裹籠而成的傳送通道中。


    籠外風聲唿唿,籠內穩固而安寧。


    而遠處模糊的山影卻如浮光掠影,一晃而變,又倏爾而過。


    攥住齊月的手忽而緊了緊。


    側頭看去,才見白清鋒利的刀眉下,一雙鳳目中柔光漪漪,唇角彎若弦弓。


    “阿月,這十五日,隻有你我同行了。”


    再一看,才發現白清今日穿了一身白色二階法衣,頭頂束著白玉簪,一派豐神俊朗的瀟灑之姿。


    齊月逗趣道:“這法衣莫不是出發前,你讓四長老特意為你煉製的吧?”


    白清搖了搖頭,眼中的溫柔快要甩滿齊月一臉:“姑母特意替我購置的。她知道你,你親了我。”


    說罷,他耳尖不由微燙,別過了頭去,但一抹霞紅卻順著他的耳尖迅速蔓到了麵頰與脖頸。


    【我親了你?!】


    齊月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她正要開口辯個黑白,一絲熟悉的神識波動再次掠過她識海的上空。


    於是,滿腹的訓斥之語隻是在舌尖打了個旋,便被齊月重新吞入肚中。


    她嬌嗔似的拐了拐白清的胳膊:“日後不許對大長老說你我之事。”


    “我怎會主動對姑母說那些。是姑母嗅到了你身上的香氣,逼問我,我不得已才......”


    白清正說著,平穩的籠霧突然猛烈的晃動起來。


    二人頓時如在風中蕩秋千一般前撲後仰。


    恰在此時,一股狂風又憑空卷起,橫在兩人之間,迅速將師姐弟倆分開,往籠霧的邊角處推去。


    齊月頭頂的束發也被生生搖散,如緞綢般的烏黑長發迎風飛舞。


    “白師弟!”


    眼看白清將要被顛出霧籠的邊緣,齊月飛快往前一撲,抓住了他的衣襟,將他拽迴了霧籠中。


    “我沒事,別怕。”


    白清麵色蒼白,卻強裝鎮定的伸臂攬住了她,將她摟在懷中。


    一道語音突然在齊月的耳邊炸響:


    “小小年紀便腳踏三隻船,得隴望蜀,不知羞恥!”


    那原本溫如春風般的天籟嗓音,此刻卻隱著三分譏誚與冷酷。


    到了此刻,齊月如何還不明白,自己是被那人故意針對了。


    她一咬牙,壯著膽子暗罵道:“混球!你誰啊,關你屁事?”


    “混球?你好大的狗膽!”那聲音似是氣笑了。


    下一瞬,那狂風莫名消失。


    兩人隻覺似是被一股力道猛推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


    恍惚之間便從籠霧中飛出,跌坐在了一片山勢連綿的密林之中。


    半晌後,白清迴過神來,眼中浮起一絲疑惑:


    “我怎麽感覺那傳送陣有古怪?剛剛好像還有人推了我一下?”


    齊月心頭暗惱,口中柔聲安撫道:


    “這傳送通道是城主府新搭建的,可能不夠穩固吧。”


    白清蹙眉思索了一下,分析道:


    “也可能是你我同時啟動傳送符,兩方通道重疊了,所以才出了毛病。”


    “你說得有理。”齊月隨口應道。


    “你麵色不大好,剛剛是不是嚇到了?”白清攥住了她的手。


    “無妨,我稍歇片刻便好。”


    齊月反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便收了迴來,將烏發隨意束成了馬尾。


    她盤膝坐好,呈閉目打坐狀,實質上卻是將神識悄然散開,感知著附近山頭活物的動靜。


    她在靜謐中逐漸摸準七頭零階妖獸的方位,又等了片刻,才隱隱感知到半裏外似有修士降落的氣息。


    原來她和白清被提早送到了競賽場!


    【神他奶奶的三隻船!】


    【一個大乘期老祖,有必要跟一個樣貌相似的陌生小輩如此計較麽?】


    【八百年前,姑奶奶已死的不能再死了,就不能一笑泯恩仇麽?】


    【逝者已矣!逝者已矣!】


    【尊重一下已經死翹翹的人好麽?】


    齊月在心裏暗罵了一陣,方才緩緩睜眼,朝白清柔聲笑道:


    “白師弟,狩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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