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怎麽看?”


    王府,亭子中,老者將手中的詩詞,遞給了須發潔白的老人。


    下雪不冷化雪冷,陽光照射下,一片銀裝素裹的模樣,卻給人一種極其清冷的感覺。


    但是這亭子中,卻異常的溫暖。


    寒風都被帷幕擋住,兩隻火爐炭火正旺。


    老人沒有看詩詞,隨手將其遞給了一旁探頭探腦,想要觀看詩詞內容的小娘。


    得到紙張後,那小娘立即欣喜的鋪展開來。


    又是那行雲流水般從未見過字體,而紙張上則書寫著那首新問世的傳世之作《雪梅》,真是越看越喜歡。


    先前叔公還說,鳳南伯是紈絝子弟,風評不佳呢。


    可他接連作出兩首傳世詩詞,又開創一種書體之先河,很明顯是一位才學兼備的翩翩少年郎才對。


    想到剛才初見薑逸的模樣,小娘的臉色不由微微紅了一下,清澈的雙眼中盈盈欲滴,煞是惹人憐愛。


    好在旁邊的兩人,並未注意到這小娘的微妙神態,自顧自的說話。


    “妖族、巫族以及各諸侯,不是不想動,而是都在等你我二人何時死去。隻要你我二人倒下一個,大虞朝就會土崩瓦解,走向末路!”


    那老人緩緩開口,隻是明顯的答非所問。


    那氣勢駭人的老者,臉上先是露出陰狠和憤恨之色,隨即又關切問道:“王叔,你的傷如何了?”


    “暫時還死不了~~”


    須發潔白的老人,並不打算多說自己的傷勢,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太子箴和薑維如果不死,我大虞朝至少還可以延續百年國祚,薑維本是接替我的最佳人選!”


    聽到此話,那老者臉上露出了極其悲痛之色,手指幾乎是掐進了肉裏而不自覺。


    “至於薑逸這孩子,我確實看不透他。”


    老人停頓了一下,又歎息說道:“如果他真有薑維之能,隻怕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


    “王叔!”


    老者悲痛至極,忍不住痛唿一聲。


    那小娘抬起頭來,似被氛圍所感,一時間也是悲愴,眼睛泛紅,泫然欲泣,詩詞也沒有心情看下去了。


    “夏商周世代更替,難道我大虞朝也撐不過千年,真的氣數已盡嗎?”


    老者猛然一甩衣袖,內心極其不甘。


    “這世上沒有亙古不易的王朝,不說夏商周,三皇五帝又如何?再向前那妖族縱橫天地的時候又如何?終究不過一抔黃土。如果天要亡我,我等也隻能聽天命,盡人事了!”


    可老者卻顯然不願聽這樣的話,他含恨說道:“十四年前,妖族能夠長驅直入,直取洛邑,如果說那些諸侯王,沒有小動作,我怎麽也不信。甚至是吾兒箴與薑維之死,恐怕也有這些人背後運作,否則妖族又如何能夠精準的獲悉行蹤。就算是將來我大虞朝,真的要轟然坍塌,我也誓要拉上他們一起陪葬!”


    老人似乎能夠明白他的恨意,歎息一聲說道:“薑逸這事先觀察看看吧,如果他確是可造之才,我就護他一二,希望他能夠成為大虞朝大廈傾塌前的支柱吧!就算無法賡續大虞命脈,至少也能~~”


    那老者聞言,看向一旁的小娘,眼神中湧現無盡的憐愛,沒有再說話,隻是眸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


    本屆月旦評結束,但是造成的話題,卻在一夕間傳遍全城。


    一時間,幾乎是個人,都在議論鳳南伯薑逸。


    包括他那封放妻書,兩首傳世詩詞,以及那一首獨創的字體。


    誰又能想到,一個知名的紈絝子弟,居然是不世奇才,一鳴驚人之下奪得了月旦評的甲首呢!


    “別忘了,明天,春雨樓!”


    薑逸和馬陵,攜手離開梅園的時候,馬陵都爬上馬車了,還不忘迴頭跟薑逸喊了一聲,引來無數人觀望。


    一看到是馬陵和薑逸後,一個個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臥槽~~~


    老子好不容易才樹立的濁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的形象,就被你這小子給毀了啊。


    薑逸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轉過頭時剛好看到徐若蘭正站在馬車前準備上車,在薑逸看向她時,她也剛好看向薑逸。


    放妻書都已經寫了,也當眾公布過,自然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畢竟相識一場,薑逸很有風度微微點點頭致意後,就掉頭爬上了自己的牛車。


    論豪華程度,自己的牛車自然無法與馬車相比,車廂同樣也無法與豪富的徐家相比。


    人家是邁巴赫,自己這充其量就是奧拓。


    可是誰讓自己家窮呢!


    盡管薑家也是貴族,可是並沒有其它什麽額外收入來源。


    薑家本就沒有其它產業,不善經營,大兄薑維去世後,家中已經無人在朝廷中做官,自然就沒有俸祿可言。


    唯一的收入,就是靠家族封地。


    可如今這個時代,種地那點收入簡直微薄的可憐,又怎麽可能支撐的起豪奢生活?


    也就是比普通平民好那麽一些,勉強維持的住體麵而已。


    原主平日裏出去花天酒地,其實大多是馬陵出錢。


    “家君,可是要迴府嗎?”


    薑逸上車後,書童兼車夫兼侍衛的奴生子奚虜,屁股一抬坐在車把上,韁繩揮動,憨厚的聲音隨之響起。


    “迴!”


    薑逸斜躺在牛車上,胳膊跨在車架上,任由牛車晃動,咕嚕嚕的前行,腦海中卻是不停的思索起來。


    今日之事,必然會傳迴嫂夫人耳中,如果她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是怎樣一番詰問呢。


    自己貿然與徐家解除了婚約,這件事嫂夫人可能會氣惱,但還不算嚴重。


    問題是,自己今日一鳴驚人,這該如何解釋呢?


    半個月前,原主落水身死,自己穿越過來後,借屍還魂。


    自那之後,一方麵是要吸收原主的記憶,不敢輕易妄動,另外一方麵也確實是落水之後的後遺症還在,天天發燒咳嗽,需要好好養病。


    生病之時還好假裝一二,可如今自己活蹦亂跳,總要麵對家裏人。


    原主算是嫂子一手拉扯大的,對於他的脾性、言行,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就算是自己暗自演練過多次,恐怕也很難不露出破綻。


    另外就是,原主多紈絝,是不學無術之輩,可如今自己卻接連兩首傳世詩詞,這似乎怎麽也說不過去啊。


    才學這事,可是不是像吹牛逼那麽簡單,張口就來。


    “這一關不好過啊~~”


    薑逸煩躁的搔了搔腦袋。


    牛車的速度並不快,就是想快也快不了,可問題是此刻的薑逸,卻偏偏覺得牛車的速度很快。


    因為他都沒有想出任何頭緒,已經到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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