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迴到院子裏麵,拿來了幾根麻繩和一小截木炭。


    接下來的三個動作充分展現了繩索是一種集大成的幾何學測量神器。


    首先是圓。


    一個點繞著一個點,保持固定的距離旋轉一圈,就可以得到一個圓。


    杜康將一根木棍固定好,拉好麻繩,用木炭在地上畫出了一個標標準準的圓。


    其次是鉛垂法。


    用一根麻繩係好一個石塊,利用重力作用,石頭豎直向下指向地心,旁邊的物體通過與鉛垂線比較後,確定其是否豎直。


    最後是確定直角,用麻繩和勾股定理解決。


    簡單來說,在繩子上打出等距的13個結,將其長度進行12等分,首尾相連繃緊後,你就能夠得到一個邊長單位分別為3、4和5的直角三角形。


    有了這三樣東西,就可以保證房屋修建中的橫平豎直和圓形的規範了。


    當然如果需要30度,45度,60度這樣的角度,杜康也完全可以擺出來。


    這些都是小學知識,但是在一個新石器時代晚期的社會,掌握的人少之又少。


    作為一名從21世紀穿越來的大學生,杜康很開心用小學課堂上學到的知識露了一手。


    等他麻利地做完這三個動作,他發現無人喝彩。


    隻有陸平一個人在點頭、微笑和說好。


    本來還在擔心如何解釋的杜康不由得有些失落。


    看起來這群老祖宗倒像是大學生,自己像是個剛剛學會幾何的小學生。


    陸平單獨拿過勾股麻繩,擺弄了兩下,朗聲道:“實在是妙啊!這樣我就放心了!”


    一旁正在大力出奇跡的大牛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高聲道:“陸先生,這算什麽,我們主公在綸邑的妙法子多著呢。”


    眾人也是紛紛附和。


    杜康一陣無語。


    好不容易想要用小學知識炫耀一番,你們倒是都覺得理所當然了。


    陸平臉上又開始有些激動的表情,拉著杜康到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下麵坐下,低聲恭敬地道:“這些都是殿下的家族傳承,竟然未斷啊!”


    ……


    什麽鬼!


    這些都是小學數學老師教我的,怎麽成了家族傳承!


    杜康一臉疑惑地看著陸平。


    陸平頓了頓道:“殿下從何處學到的這些法子?”


    庖正、牧正、王子這麽高貴的身份,隨便弄出點東西,都要被人刨根問底,太沒尊嚴了。


    杜康眨了眨眼睛,發現沒有人能夠背鍋,淡淡地道:“腦海中就是忽然浮現出這些東西,倒也沒有專門從哪裏學。”


    陸平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這就對了!”


    ……


    杜康有點慌,莫非陸平發現了自己是穿越的。


    陸平繼續道:“上古因禽獸多而人民少,大巢皇開創巢居文明,我九州子民由穴居而巢居,才能躲避禽獸。


    隨後人們才學會了建造房子。


    後來因為大洪水,崇伯鯀治水,首創用夯土之法修建城郭。


    後來建造了九仞之城,讓萬民躲避在裏麵。


    隻可惜洪水滔天,九仞之城也毀於一旦。”


    崇伯鯀就是大禹的父親鯀,崇伯是他的封號,傳說中他盜取了天帝的息壤治水。


    杜康有些出神,看著大牛一錘子一錘子地砸下,心中疑惑道:莫非夯土就是息壤?


    這麽說是舜帝見到夯土牢固,才派崇伯鯀治水。


    如果夯土能夠在滔天洪水築起一座城池,那確實很厲害的。


    想想98年洪災,在現代化的技術和工藝麵前,同樣要依靠人民子弟兵在滾滾江水中用血肉之軀築起鋼鐵長城保衛人民。


    水火無情,大愛無疆啊。


    陸平看到杜康的神態,壓低了聲音道:“崇伯鯀治水九年,功虧一簣,被舜帝流放於羽山後,悲痛之下躍入此羽淵自裁。


    但是正是因為有了修建城郭的方法,人們才能聚在一起,再也不怕禽獸的傷害,能夠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


    按照父親,祖父,曾祖,高祖、天祖的輩分,大禹是姒少康的高祖,而鯀是天祖。


    所以,陸平以為杜康在傷感。


    其實杜康一方麵感慨著鯀其實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不是愛國愛民,大忠大勇,怎麽會接治水這個活?不是有大智慧,怎麽能夠想到用夯土來修建城郭?


    另一方麵又感慨鯀的性情實在是太剛了。


    原來性格是有遺傳的,所以原主也是鋼鐵戰士。


    迴過神的杜康歎了口氣道:“鯀祖其實是了不起的人啊!”


    陸平點頭道:“是啊,但因為崇伯鯀治水不力,舜帝禪位給禹王之後,禹王因為自己是罪人之子,所以布告九州,不用帝號,而隻用王號,實在是太謙虛了。”


    ……


    原來是這麽迴事!


    有大禹這樣一位猛人在前麵自謙稱王,後世誰還敢稱帝!


    難怪夏、商、周三代君主數千年都隻敢稱王,一直到了千古一帝秦始皇才敢稱帝!


    這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啊。


    剛剛炫耀完小學數學的杜康又馬上被補了一堂曆史課。


    不過這也談不上什麽家族傳承吧。


    畢竟自己隻是剛剛知道了大力出奇跡的夯土之法。


    杜康如實對陸平說了自己的想法:“我看大牛夯土倒是一個好手,我還不如他。”


    陸平明白他的意思,笑著道:“禹王治水一十三年,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終於大水得退,九澤既陂,四海會通,靠的就是左準繩,右規矩。”


    說著晃了晃手上的繩子,繼續低聲道:“殿下無人傳授,就會準繩規矩之法,不是得家族傳承是什麽?”


    ……


    這也行?


    看來自己穿越還是有一些爽點的:頂著王子的身份,總有人為自己圓謊。


    杜康內心有點慚愧,訕訕地轉移話題:“9年加上13年,一共22年,難怪三過家門而不入,時間太久了!”


    陸平臉上的笑意少了一些,淡淡地問道:“殿下覺得二十年太久?”


    這樣說就否定了大禹治水的功績,確實不對。


    後世的地理環境、氣象環境、人力物力都不能跟現在同日而語,所以洪水當季就可以消退。


    現在連鋤頭都是石頭做的。


    杜康搖了搖頭,沉聲道:“隻恨洪水太大了。”


    陸平臉色也肅穆起來:“是啊,洪水太大,才襯托出禹王的偉大,所以才能天下歸心,劃分九州,鑄造九鼎。


    殿下能這麽想,陸平就放心了。”


    杜康有些迷糊,不知道陸平放心什麽事情。


    隻是覺得數學課變成了曆史課後,聊天的話題忽然有些沉重。


    當下起身道:“我也熱熱身,地基不打好,糧囤就建不牢固!”


    因為杜康對尺寸、方圓能夠控製住,陸平就有精力去指導製造土磚、預製茅草屋頂。


    用來做屋頂的是有茅草,蘆葦和蒲草。


    蘆葦和蒲草生活在淺水邊,羊明又大展身手,除了收割滿滿的蒲草,他還挖了不少蒲菜迴來。


    蒲菜,俗稱草芽,為香蒲的嫩莖,吃起來非常的脆嫩,是美味的佳蔬。


    香蒲的莖、葉都不能吃,唯有埋於水下的嫩莖能吃,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杜康前世吃過不少,沒想到羊明這隻水猴子也知道。


    落日時分,羊明大大咧咧地嚷嚷道:“主人,我今天可給你找到一樣好吃的東西!”


    羊黎見到後先高興得跳腳。


    杜康微微一笑,調侃道:“藏在泥巴裏麵的東西都被你挖出來吃了!”


    羊明嘿然道:“蓮藕可是主人你自己去挖的,我最多是從犯!”


    陸平知道他的身份,故意板著臉道:“你一個奴隸,哪裏有奴隸的樣子!”


    羊明瞅了瞅杜康,又瞅了瞅杜母,見他們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反應,笑嗬嗬地拿了個簸箕到井邊用指甲剝蒲菜了。


    杜母略帶寵溺地道:“說他是個奴隸吧,天不怕,地不怕的,皮得很!晚上一起吃飯吧。”


    羊明溫聲道:“那可不是,我第一怕您,第二怕主人,別的嘛,姐姐算半個!”


    陸平疑惑道:“為什麽呢?”


    羊明高聲道:“因為主人有本事啊!我就佩服他!”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第一個糧囤已經有一米多高了,一切進展順利。


    陸平要求他們一個個地做,最好中途不要下雨,趁著天氣晴朗搶一個是一個。


    五六七月雨水多,這也是陸平說要三個月時間的原因,一旦糧囤建的過程中裏麵進了水很麻煩。


    豬圈也砌了一段牆,平整得很。


    陸平又把蓋屋頂和安裝門窗的方法一一都和魯烈說了。


    魯烈作為木匠,一下子就理解了。


    所以,陸平可以放心地離開綸邑了。


    陸平走的時候,帶著兩把杜康送給他的燧石篾刀。


    杜康要將他送到虞城,陸平沒有同意。


    因為除了杜康和魯烈,其他人對尺寸都沒有太好的概念。


    但魯烈木工的活更重,抽不出時間到夯土現場。


    杜康如果離開了,現場的施工規範沒法保證。


    既然工程進度在和天氣搶時間,沒有必要讓杜康將時間浪費在路上。


    杜母傷感不已,她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見到昔日帝丘的故人了,短短三天,陸平又要走了。


    到了村口雜草叢生的小路上,陸平沉聲道:“殿下請迴吧,陸平兩年後一定會來到殿下身邊!”


    說罷頭也不迴朝著虞城走去。


    他要到虞城和族人會合,然後快速地迴到昆吾國。


    他要告訴國主,在綸邑,夏天的風還是那樣的熟悉,給人無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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