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的北方,除了大片桑林,還有一片大湖。


    此時人們逐水而居,江河之外,也偏愛湖澤。


    河水一旦泛濫便是一場滔天的災難。


    特別是黃河,雖是母親河,卻脾氣暴躁,極易改道。


    而湖水相對而言就溫柔得多,也更加包容。


    直到大禹治水,疏通九州河道,引流入海,洛水、伊水、泗水等等甚至淮水,都開始造福黎民百姓。


    九州大地的大湖時代慢慢過去,被大江大河主導的自然環境所取代。


    午後時分,春末的陽光暖暖地照在湖麵上,微波粼粼,蟲鳴蛙叫此起彼伏,與另一側的桑林交相輝映。


    二人踏步向前,如在畫中行走。


    杜康卻無心欣賞眼前的景色,隻是直直地看著遠遠一處。


    姚琳的兩臂在她的一番張牙舞爪之下早已酸軟無比。


    兩隻鹿角已經讓杜康幫忙放進了背簍,她一邊甩著臂膀,一邊哼哼唧唧地發泄著對眾人不識貨的不滿。


    走了一會沒聽到杜康迴應一句,扭頭看時,才發現杜康狀如癡呆一般。


    姚琳哧哧笑道:“姐夫,那邊的桑樹可是藏著野豬需要你再去搏殺一番?”


    杜康迴過神來,知道她是取笑自己當年剛入虞國時“魯莽滅裂”的事情,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你姐姐在那邊呢。”


    桑林中有不少采桑女,姚琳和姚瑤終日相處也未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聽到杜康的話自然不信,挑眉問道:“你怎麽知道?”


    此刻看著她俏皮的模樣,杜康心中再無一絲波動,隻想快點見到姚瑤。


    這才知道愛一個人不會因為她的模樣是俏皮可愛,是妖豔動人,還是清新脫俗。


    而是想見她時,眼裏,心裏便再裝不下別人了。


    剛才的那些雜念,隻是血氣方剛,少年艾慕而已。


    杜康搖了搖頭說道:“就是感覺啊,她肯定在那棵桑樹後,我們快點過去吧。”


    姚琳見他這樣說,頓時大覺有趣,於是向前小跑著說:“我這就過去看看你的感覺準不準!”


    杜康本也想跑,又怕在姚瑤麵前失態,故而大踏步跟在後麵,倒也沒落下多遠。


    沒一會,姚琳繞過一棵大樹的遮擋,探頭一看,咯咯脆笑道:“哈哈哈!居然被你猜中了!”


    於是雙手合在嘴前,大喊道:“姐姐,我迴來了!”


    “哎呀!”林中傳來一聲驚唿,接著就是墜地聲。


    杜康心中咯噔一下,頓感心驚肉跳,再不遲疑,幾步越過姚琳,連忙跑了過去了。


    果然是姚瑤,不過明顯是在姚琳的一吼之威之下摔了一跤,此刻正被另一名采桑女扶起。


    姚琳喊完就後悔了,眼前的情形讓她呆立當場,看到杜康從身前跑過才趕緊跟在後麵。


    姚瑤方才站穩,就聽到路邊的動靜,扭頭看時原來是心上人飛奔過來。


    頓時止住麵上痛楚的神色,嘴角噙著微笑看向杜康。


    仿佛迴想起二人初見之時,杜康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衝過來救自己。


    那時他一身破破爛爛,邋裏邋遢,也沒有這般魁梧健壯。


    但不知道怎的就是覺得心中安穩,驚慌之中能夠按照他說的跑向路邊躲避。


    姚瑤見他慌張的模樣,嫣然一笑,俏聲道:“慢一點,這次又沒有野豬出現讓你英雄救美。”


    杜康心跳如撞,顧不上她的取笑,幾個箭步衝到她的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她身上除了一塊泥印,這才放心。


    姚瑤雖然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但是被他這般灼灼目光之下頗覺不好意思,俏臉一紅,對著旁邊的采桑女說:“你去別處忙吧。”


    見采桑女依言而去,又柔聲道:“我沒事,你在綸邑獵狼都沒事,我采摘桑葉能夠什麽事。”


    杜康對上她的眼神,看到還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知道隻怕這兩日才睡好一些,更是心疼,心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又說不出來。


    這時姚琳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姐姐,是我不對,不該大吼大叫,害得你從樹上摔了下來!”


    杜康當時隻是聽到聲音,桑林遮擋之下也未瞧見,隻當是摔了一跤,此時才知道她是爬到樹上去了。


    此刻發現她臉上紅霞褪去,麵色微微發白,長睫上似乎霧蒙蒙的,這才知道這一下摔得不輕,隻怕還受了傷。


    杜康心中既痛又惱,沉聲問道:“傷著哪裏了?”


    姚琳一驚,尖聲道:“姐姐你受傷了啊!”


    姚瑤見瞞不過,又見杜康盯著自己臀部的一團泥印看,臉色又是一紅,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好像是右腳踝扭到了,微微有些疼,別的地方沒有傷著。”


    杜康蹲下身體,握住她的右腿,抬頭看了姚瑤一眼。


    姚瑤無法,隻得輕輕抬起右腿,一手扶住姚琳,一手扶住杜康肩膀。


    杜康脫掉她腳上的布鞋,一手握住她白嫩纖細的玉足,一手摩挲著她微微腫起來的腳踝。


    此時還無諸多禮教束縛,但是畢竟男女有別。


    姚琳倒還無所謂,隻是看到姚瑤腫起來的腳,感覺自己又闖禍了。


    姚瑤本已覺得腳踝鑽心地疼,此刻隻感到如遭電擊一般,心中如小鹿亂撞,臉色緋紅,連耳根處也熱辣辣的,一股慌亂羞怯之情油然而生,又低頭雙眼盯著杜康的頭頂,舍不得挪開。


    杜康手上一時用力,姚瑤吃疼之下,不覺嚶嚀一聲。


    姚琳連忙問道:“姐姐,是不是很疼啊?”


    杜康抬頭看時,見她臉上紅霞飛舞,隻當她已疼痛難耐,連忙起身說道:“得趕緊迴府冷敷起來,腳踝扭傷問題可大可小,但是腫起來卻是疼痛難忍。”


    姚琳自告奮勇地說道:“我來扶姐姐迴去!”


    趁著姚琳扶自己的時候,姚瑤對著這棵巨大的桑樹說道:“這是那日你被野豬頂飛落下的地方,還記得嗎?沒想到今日我也跌落到同一個地方了。”


    杜康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迴應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後扭頭看了看這棵桑樹。


    當時落地時的畫麵又出現在眼前,似乎朦朧中一個女子出現在自己眼前。


    不是姚瑤,姚瑤剛剛離開杜母的懷抱和世俞一起飛奔而來。


    到底是誰呢?是原主也沒看清,還是想不來呢?


    姚琳已經攙扶住姚瑤。


    隻是她本就力氣不大,此時已經兩臂酸軟,道路更不比後世那般平坦筆直,走了兩步就發現沒有想的那般簡單。


    杜康見姚瑤臉色又複蒼白,知道現在不是矜持拘謹的時候,於是大步走到姚瑤的身前蹲下說道:“我來背你迴去吧,這個速度,不知要讓你受多少罪!”


    言語中滿是關切之意,姚瑤聽著這蘊含魔力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就俯下身子,趴在他背上,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杜康起身,雙手勾住了姚瑤的小腿,隻感到一股溫軟從背上傳來。


    發絲拂過他的後頸,少女如蘭的氣息從身後傳來,讓他感覺又迴到了夢境中一般。


    姚琳見姚瑤身體輕盈,杜康毫不費力地起身,又甩了甩手臂說道:“哎呀,還是康哥力氣大啊!我在前麵開路!”說著一蹦一跳地衝到了前麵。


    此時姚瑤的身體緊緊地貼在杜康厚實寬廣的背上,隨著杜康的步子起伏。


    聞著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姚瑤不由得心跳加快,脖根處也熱辣辣的,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如同溫暖而麻癢的火焰從下而上,遍及全身。


    這是一股腳踝的疼痛都無法澆滅的火焰。


    好在自己將頭藏在杜康的身後,沒人看見自己緋紅的臉色。


    但是慢慢有些急促的唿還是讓杜康注意到了


    杜康溫聲道:“怎麽了?是不是越來越疼了?”


    姚瑤大窘,輕聲呢喃道:“沒事,反而覺得好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隻是覺得肯定是因為趴在杜康身上引起的,於是決定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琳琳背上是什麽?”


    姚琳衝到二人身前,就是為了讓姚瑤注意到背簍裏麵的鹿角,可惜現在手臂徹底沒力氣,也沒法拿出來。


    於是一蹦一跳地來到二人身旁,抑揚頓挫地講了一遍自己和世俞獵鹿的驚險故事,當然麋鹿是被驅逐到泥潭擒住的,根本沒有打架這迴事。


    姚瑤話不多,隻是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飽含無限的鼓勵,讓姚琳深感遇到了知音。


    而姚瑤,緋紅的臉色也終於恢複了正常。


    姚琳講完,補充了一句:“姐姐,那把弓我落在綸邑了,我跟康哥說了,我下次去綸邑再取。”


    姚瑤迴答道:“嗯,大哥一貫也不用弓,不礙事。你背鹿角用的是什麽東西,怎麽有些像簸箕?”


    杜康這才知道原來是姚友的弓箭,難怪自己沒有見過。


    姚友用弓隻怕比姚琳還要差上一些,如此良弓在他手中確實是有些浪費。


    聽她們的意思,倒像是被姚琳據為己有了,也就不願意介入其中了。


    於是接過話說道:“那是用竹編做的背簍,也做了一個給你采桑用的。”


    姚琳連忙拿到姚瑤眼前展示了一番。


    姚瑤見小小的背簍精致無比,裏麵又有一些小巧之物,柔聲道:“這個我一見就喜歡。”


    杜康咧嘴一笑,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有一個給你做女紅用的小簸箕,因為忘了給蕭晨帶禮物,隻好先給她了,下次再給你做一個。”


    本以為姚瑤會生氣,誰知道她嫣然一笑道:“你這樣做自然是最好的。”


    “也不知為何,之前你見到她幾乎要橫眉冷對了。”


    “她既是我的好友,又是我嫂子,你的性子太過孤傲,我也不好說什麽。”


    姚瑤頓了頓,看了看蹦到前麵的姚琳,將嘴巴附在杜康耳邊輕聲說道:“是不是想到快成一家人,自己開竅了?你在綸邑好好地把地種好,除了你我誰也不嫁,不要把我留在虞城不管我!”


    說罷,將臉靜靜地側依在杜康的背上,感受著他身體發出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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