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齊風盯著盧布安。


    後者見狀微微張開嘴巴,他有疑問,眼前的這個人兒,似乎並沒有將自己的威脅看在眼中,神色還帶著一絲蔑視。


    盧布安隨後又將口水順入喉嚨,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


    還在發愣,又聽到一道聲音。


    “他,我來殺。另外幾人,交給你們。”


    齊風刀指對方,話說得很緩,像是故意慢慢說出來讓盧布安聽得這般仔細。


    “是,百總。”


    幾人紛紛應允,上去與幾個殘匪對峙起來。


    盧布安越來越看不透。


    眼前這名年輕的大明軍官表現得越來越胸有成竹,他不害怕嗎?


    “要吾命,先拿了爾的命!”


    盧布安還是決定要給對方一點小小的震撼,拔出背後的雙刀,狠辣的眼神就像伺機而動的毒蛇。


    隻是風馳電掣,他便衝殺到齊風麵前。


    雙刀猛揮,甚至卷起了周遭的殘氣,一些草木葉子紛紛掉落。


    以動聞靜,這是齊風早就領悟了的。


    當盧布安揮舞雙刀徑直不要命朝他身上砍來時候……隻一息時間,雁翎刀便割傷了對方小腿。


    盧布安兔子般後跳幾步,低頭看了眼腿部流血的傷口。此時,他受傷的腿正不由控製的抖動。


    隻是一招。


    對方一招便傷了自己的腿,盧布安古怪的望著齊風,疑問立起,這是這個階段的年輕人能夠使出的老練刀法嗎?


    先前自己更是一點破綻都不曾看見,對方使出招式的時候甚至一時沒看清楚對方的攻速,自己腿便割傷……


    這怎麽可能。


    盧布安將傷腿後藏。


    混跡江湖多年的他明白,自己或許是真的小瞧對方了,對方沒有吹牛。


    從被挾持那件事開始的時候,盧布安就已經失去了審視對方的洞察力,直到今日腿被一刀割傷,這才迴過神來。


    他嘴上又是一抹極度狂躁的笑容。


    “命也,時也!”


    緩緩脫口而出的四個字,算是概括了他戰鬥的結局。


    他認為自己今日在此處,此地隻是命中注定的一個劫難,沒有任何的自我反思。


    前者就這麽看著他,並沒有開口。


    盧布安提著單刀,像是一頭即將斷氣的老狼朝著齊風衝去。


    這一刻,他沒有對生的渴求,是必死而來。


    毫不意外,隻是一下輕微的上挑,盧布安手中的刀飛了出去。


    下一秒,尖銳的刀尖輕而易舉的撕裂了對方胸膛防護。


    貫穿同時,細微的鮮血順著還未合並的刀縫緩緩流出。


    盧布安依舊是麵無表情。


    想當年,自家也是鄉間豪紳,無不受人敬仰,大好前途,隻一個晚上,就被盜匪殘殺洗劫。


    這一場浩劫中,盧布安靠躲在後花園枯井中存活下來。


    當賊匪們將他認識的親人屍體一具具丟入枯井中時,看著那些毫無血色,熟悉且沒有溫度的親人,他崩潰了。


    等關服援軍剿滅賊匪,才在枯井中發現了暈厥的盧布安。


    他活了下來,但失去了對官府的信任,且固執認為,這一切的原因是官府沒有履行自身職責所造成的。


    若是官府的人來得早些......他的親人,同族也不會被賊匪屠戮殆盡。


    他要複仇。


    向官府,那些貪官,那些無動於衷的人複仇。


    於是他成為了山匪.....開始變得和自己憎恨的仇人那般極端。


    他提起了刀,不分青紅皂白,好官,好吏,隻要是官府,士兵他都殺,再後來他連無辜民眾都毫不留情。


    殺人,對他來說成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終究變成了另一個自己。


    當今日被眼前這名年輕的大明士兵用刀穿透身體的時候,他又迴想起來了。


    自己以前.....也是有那樣的光景。


    開心過,笑過,麵對一切的人和事都溫柔過。


    但這些原本被他摒棄的東西,在隨著刀刃被拔出胸膛的瞬間如同傷口處再也無法堵塞的鮮血噴湧不止。


    是的,


    止不住了。


    他要死了。


    盧布安倒在了地上。


    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努力控製眼皮,是要再仔細看看最後的天空。


    天是黑的。


    畢竟這是晚上,沒有星辰,就隻有黑壓壓的一片。


    什麽都看不見。


    有些失望,死亡前的最後一刻沒有美景,這就和他的後半生充斥黑暗一模一樣。


    瞳孔逐漸渙散,賊匪盧布安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齊風上前看了看看,確認死亡後立馬轉去一側幫忙。


    現任大當家徐霸僅存的手下被夜不收全數斬殺。


    徐霸也不好過,一條胳膊連接著點兒皮肉掛在身上,他大口喘著粗氣,像是一條等死的老狗。


    有眼力見的丁大有見狀立馬上前逼近施壓。


    徐霸看了眼還掛在手上的斷臂,咬牙一狠,隨手用刀一割,自己將那斷臂拋棄。


    “娘希匹的!”


    徐霸大罵一句,似乎是想要裝出自己還有力量的樣子。


    但這樣子硬扛著精神能忍受,肉體卻沒有辦法忍受,因為受傷失血過多,額頭上的細汗那是一片一片的冒。


    看著丁大有越來越近,徐霸也準備殊死一搏。


    他用僅存的一條手臂持刀朝著丁大有殺去。


    長刀本就是雙手持握才能保障有效的殺傷及力道,徐霸現在單手揮舞隻能發揮出點兒力量。


    以至於他認為的猛烈一擊實際上在丁大有眼中隻是隨手就擋的小招。


    不出意外,丁大有很鎮定的格擋開了徐霸的拚死一擊。


    徐霸的長刀被震得脫了手。


    刀落在了草叢,泥土間。


    徐霸呆呆的看著裹滿泥土的刀,他絕望了。


    有些時候,現實就是這樣的無奈。


    一些人拚命的奮力一擊,在別人眼中卻是不堪一擊!


    下一秒,還在絕望的徐霸隻感覺有什麽東西揮過了自己的脖子。


    他用那隻殘存的手摸了摸,手上一陣暖意,很溫暖,有東西從自己脖子裏流出來了。


    再仔細感覺,還有點痛。


    他這才恍然大悟。


    溫暖原來是脖子被斬斷後噴湧而出的鮮血啊。


    “嗬......”


    徐霸微微張嘴,大腦再也無法控製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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