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劉福跟齊風觸談很久,天快亮了的時候才離開。


    京城中,今日的早朝像是菜市場,參丘福等人的文書朱棣麵前已經放了十幾本。


    這些文書,無不是以內閣首輔胡廣為首的文官集團對武勳集團的清洗攻擊。


    聽著下麵嘰嘰喳喳相互吵鬧的聲音,朱棣越發生氣,猛一拍龍椅。


    “砰。”


    沉悶的聲音響徹在奉天門裏裏外外。


    吵得不可開交的官員們都安靜了,就像是溫順的綿羊低下了頭 。


    “吵啊,繼續吵啊!”


    朱棣盯著下麵低著頭兒的文官武將,一點麵子也不給,“爾等一個個的有文臣武將的樣子嗎?吵來吵去,成何體統,要不要朕再給你們丟幾把刀,都把不順眼的砍死算了!”


    “陛下息怒。”


    下麵一眾人兒直接跪下,生怕看見朱棣一片衣角,引來禍端。


    朱棣站起來,單手扶著玉帶,指著他們罵道:“爾一個個平日不見上奏,一遇到窩裏橫的事情,恨不得把朕這裏堆滿,生怕朕看不見你們參的折子。”


    “陛下息怒。”


    下麵的大臣們再次請求皇帝不要生氣。


    而今早那些上遞文書的官員則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縫中去。


    朱棣又心平氣和的道:“此番戰敗不是因國力,士卒。而是將領的驕傲自負,長驅直入,不聽勸解,導致的大潰敗。”


    “丘福雖已身死,但人死賬不能消。”


    “傳朕旨意,丘福老年昏耄失律,不聽良勸,致千餘精騎全軍盡沒,除去淇國公爵位,全家流放瓊州府。”


    然後又道:“王忠,火真二人,身為副參將,有不勸之力,不查敵人之過,二人一並除爵。”


    一口氣說完這些,朱棣坐在了龍椅上。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幾個可是靖難時候屈指可數的將才,到了老年,竟然還給自己打了一場大敗仗。


    硬是把大明的臉麵都丟幹淨了。


    等了會兒,朱棣這才問下麵的大臣,“做出的處罰,諸位大臣可有異議?”


    下麵的人不敢說話。


    朱棣冷笑道:“都不說話,就當是沒有異議了。”


    “皇上聖明!”


    群臣異口同聲,已經沒了之前相互較勁的精神。


    這個懲罰,對於丘福等人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全軍盡沒,沒有滿門抄斬,隻是奪爵流放,朱棣給了這幾個靖難功臣一條活路。


    早朝結束,眾人各自散去。


    “首輔大人。”


    方賓追上了走在前麵的胡廣。


    “方大人。”


    胡廣雖為內閣首輔,但還是禮尚往來,對著方賓拱了拱手。


    “首輔大人,我見陛下今日似乎還有些話沒說。”


    方賓走在胡廣旁邊,偷摸說道。


    胡廣點敲:“這不是咱們臣子該關心的。”


    然後他又喃喃自語,“不過這麽大的罪過,陛下今日的處罰確實過於輕了。”


    “輕了那首輔大人為何不提出來?”方賓笑了笑,胡廣盯了他一眼,“找死的人才會說。”


    說完急匆匆拱拱手:“方大人,吾還有事,先告辭了。”


    身兒瀟灑,撇下方賓,胡廣自己一人走了。


    朱高熾不知道從哪走了過來,對著方賓拱拱手,“方尚書 。”


    “太子殿下 。”方賓趕忙行禮。


    “在過三日應就是方尚書令媛出嫁的日子吧 。”朱高熾在一旁憨厚笑著,一邊的小太監扶著他的手臂 。


    方賓趕忙道,“是的,謝過殿下關心。”


    朱高熾打著哈哈繼續說,“那好,屆時方尚書應該不會介意本宮與其一同喜慶吧?”


    方賓聽完當即大喜:“殿下若來參加小女婚事,那將是小女一輩子的榮幸。”


    “那行。”朱高熾眼睛笑眯眯的讓人攙扶離去。


    方賓內心也很激動,未來的皇帝陛下,親自去參加自己女兒婚事,這將給他的家族帶來多大的聲望。


    想到這,方賓更對走遠的朱高熾充滿了感激敬佩。


    朱高熾何嚐不是這麽想的。


    自己的太子位置,皇帝哪天不高興了,隨手一擼,就掉了。


    自己若不跟這些文官打好關係,誰又會來維護自己正統的身份。


    那老二豈不是會白白得到機會。


    說到底還是利益關係。


    ………


    過了三日。


    醫官帳篷內。


    “咱得去救小旗。”


    來找宋鐵的丁大有不甘心的坐在了一邊。


    不遠處站著的是李川還有張工。


    自齊風被關押後,他們就開始在想辦法。


    可是想了好幾個點子都被推翻。


    李川道:“這林千總也太不是人了,齊哥兒那樣幫他們,還將其出賣。就算是狗,給一塊骨頭都會搖下尾巴,他連狗都不如。”


    張工趕忙一把捂住李川嘴巴,“你快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李川卻是一把扒拉開張工的手,道:“二舅,我都說完了,你還捂著我幹嘛。”後者嘿嘿一笑,站在了旁邊。


    “真沒辦法救小旗了嗎?”宋鐵麵色憔悴,有些傷神。


    “咱這兩天,連齊小子在哪個帳篷關著都沒摸清楚……”張工走到前麵來,“現在不是救不救的問題,咱們幾個,要身份沒身份,就算想著辦法了,拿什麽去救。”


    “總不能救出來,一輩子躲躲藏藏沒個去處。就算你們願意,齊小子願意嗎?他還有個妹妹呢。”


    張工說得很理智,這裏麵確實涉及到了很多不可挽迴的後果 。


    就算是他們找到關押齊風的營帳,沒有辦法,直接強行闖營救人,但光這一條就已經觸犯了大明律法。


    這一輩子都得背上罪名,過上流亡的生活。


    這是大家希望看見的嗎?


    “老朽已經去找千總談過了。”


    邱安心不知道何時走了進來。


    幾人都看向了他。


    邱安心道,“咱是把道理什麽都講了,齊小友為什麽製酒曲的用處也說了,但……似乎並沒有什麽效果。”


    說完他走到宋鐵旁邊,打開娟布,查看傷口。


    傷口沒有腐肉滋生,這就證明,酒精是可行的。


    “劉千總說已經接到了撤退命令。要在明天,當著大夥兒的麵宣布對齊小友的處理結果。”


    邱安心說到這裏心裏咯噔了一下,想著,看樣子,那一夜的最後一眼,便是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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