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要再前進了。”和藹的老婆婆說,“來我這裏歇一歇吧,前麵太危險了。”


    不能停下,繼續走。


    “小哥哥,我找不到家在哪裏了,你能帶我去找嗎?”哭泣的孩子攔住他,抱住了他的腿。


    不用管,繼續走,拖著他也要繼續走。


    “不許再前進!”一個威嚴的聲音說,“再前進一步,我就殺了你!”


    不用理他,先殺了他,繼續走吧。


    ……


    繼續走,繼續走,遇到什麽都別停,你得繼續走。


    楚風鳴一路廝殺,一路負重,他的身上背了數不清的“人”,每走一步便讓他感覺不堪重負,他有時也會遇到廝殺,萬幸的是,他擅長這個。


    漆黑的海底讓他的意識混沌,人在黑暗裏總是無法很好地控製住自己的思緒,楚風鳴的腦子裏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奇怪的畫麵,他知道,自己的意識開始脫節了。


    在海底對著一個看不見的目標前行,最可怕的不是途中的痛苦,而是永無邊際的黑暗。


    楚風鳴的思緒也有些在黑暗裏沉淪了下去。


    ……但安蛹的聲音又從他腦子裏冒了出來。


    “喪家犬先生,要不要停下休息會兒?”她就像傳說中的海妖,用最美的聲音俘獲著自己看中的獵物,“反正你也隻是個一無是處的家夥,不是嗎?那麽還需要努力什麽呢,放棄吧。”


    閉嘴。


    “反正你再怎麽努力,也隻是個廢物。”


    我叫你閉嘴。


    “正可憐啊。”她憐憫著、卻又溫柔的說,“你不要這幅樣子,我簡直要舍不得了,放棄不好嗎,很輕鬆的。”


    給我閉嘴。


    “反正你……”


    再不閉嘴的話……


    “已經放棄過一次了,不是嗎?”


    我就殺了你。


    啪——


    他反手的甩了自己一耳光,吐出一口血,楚風鳴的眼神變得清明了起來,卻又仿佛充血般被浸滿了殺意。


    無窮無盡的黑暗和安蛹一比較,仿佛變得如同一粒塵埃般微不足道了起來,楚風鳴強硬的控製著自己大腦的思維,將自己從黑暗的侵蝕中拽了迴來。


    說起來也是諷刺,他居然靠著自己最痛恨的家夥重新堅定了自己的意誌。


    從黑暗中堅持住了思緒後,過了不久,他身上的重量便盡數消失,楚風鳴更快的前進著。


    “孩子,恭喜你,終點到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出現了。


    楚風鳴的身後閃現出了一抹強光。


    強光不斷蔓延,最終照亮了半個海麵。


    他站在明暗分割的線上,身後是一片光明,前方隻有深沉而又濃鬱的黑。


    “你可以迴頭了。”蒼老的聲音裏帶上了笑意,他就像一個慈悲的長輩,溫和的對著楚風鳴說,“一路辛苦了吧,孩子,來吧,我帶你離開。”


    楚風鳴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他想:“快到終點了啊。”


    然後他動了。


    他義無反顧的踏入了黑暗裏。


    “孩子,你要去哪?再繼續走下去的話,會無法迴頭的!”


    楚風鳴聽見了他的話,卻連半分猶豫也沒有,走的依舊很快,他想:“連偽裝的聲音都出現了,大概我就要走完這段路了。”


    楚風鳴毫不猶豫的將光明拋棄在了腦後,世人常說最後一段路是最難走的,因為終點就在眼前會讓人想到到達之後的輕鬆,從而讓現在格外的難熬。


    但他卻不這麽覺得,對於楚風鳴而言,終點之後隻會是一段更艱苦的旅行,所以這段路他隻會謹慎,因為在成功前徹底敗北的滋味,他永遠不想在嚐到第二次。


    他一直走,這段路更艱難了,沒有任何的考驗,沒有任何的聲音,整個海底隻有他與黑暗在,靜謐無聲,仿佛世界上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然後他終於走到了真正的終點。


    “恭喜你,孩子,你沒有被任何誘惑所欺騙。”


    蒼老的聲音又一次出現了,這迴應該是正版貨,他朝著楚風鳴伸出了手。


    “來,握住我的手,我帶你出去吧。”


    “別信他!”


    他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年輕的聲音。


    “他隻能在起點處指引人向前,如果有人能夠走到最後,隻會被他帶走吃掉靈魂!我才是負責帶人離開的人!”


    “你又想欺騙別人了嗎?”蒼老者的聲音染上了怒意。


    “你千萬別相信他,他真的是在騙你!”年輕人也不甘示弱。


    楚風鳴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爭吵,就像在欣賞一場有趣的戲劇。


    “你相信我!”


    “不,相信我!”


    他們齊聲問:“你會相信誰?!”


    楚風鳴慢吞吞的說:“我啊……”


    他藏在袖子裏的手動了動,uu看書.uansh.o 雙眼一彎,彎出了個藏鋒帶芒的微小弧度。


    笑的不懷好意,卻又莫名帶著幾分瀟灑肆意。


    楚風鳴慢慢的走過他們,時間像停止了一般,蒼老者與年輕人全都還維持著原本的動作,他又走出了幾步,身後便傳來了濃鬱的鮮血味,與此同時,他的身後還響起了重物墜地的聲音。


    他步履穩健的朝前走去,不快不慢,就如同他補上自己未盡之語的語調般節奏平穩:“我誰也不信,隻信自己。”


    楚風鳴繼續走了沒多久,在他偶然邁出的某一步中,他便走出了漆黑的海底。


    外界沒有刺眼的光芒,但依舊讓他很不適。


    【汝已被時間之海所認可。】海浪中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時間之海?汙海嗎?”


    海中的聲音沒有迴答他,但一顆海螺從海底飛出,掉到了楚風鳴的手中。


    【在必要之時,時間的聲音會響起,至於能否主宰它,便要看你自己。】


    說完之後,海麵迴歸平靜,楚風鳴看著這隻海螺,心裏隱隱感覺使用的時間未到,或需要很久以後,才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候。


    他把海螺收到自己眉心的空間內,轉身走向了身後的城市。


    與汙海相離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城市,城市看起來很發達,高樓大廈非常的多,但所有樓房都顯得破破爛爛,簡直堪稱一堆華美的危房。


    在城市裏,一股不祥的氣息正在蔓延。


    無數沒有理智的退化者們,正在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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