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漸變色的顏料,很快便由淺到了深,榕樹底下燃起了火光,照亮了一方狹小的空地。


    身體的血脈和天賦能量已經封印得差不多了,彥淮又在熱噴泉裏待了一會兒才起身,他從無處落腳的空間裏翻出一套衣物換上,然後走到那生起的火堆旁。


    張啟靈就倚靠在不遠處的榕樹底下,雙眼闔著,唿吸平緩,像是睡著了一樣。


    彥淮龍龍祟祟地放輕了腳步和動作,走過去時手裏又出現了一條毯子。


    柔軟又輕盈的觸感覆蓋了脖頸往下,張啟靈抱著黑金古刀的手很快迴溫,再是微屈的雙腿......


    等整理好小腿處折角的毯子後,彥淮抬起頭,沒承想就對上了一對清冷幽深的瞳孔,裏麵沒有一絲睡意。


    “!”


    彥淮半跪著的身體微僵,目光有些不自然:“......沒睡著嗎?”


    你希望我睡著嗎?


    張啟靈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彥淮心下微歎,壓下那份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窘迫,同樣屈腿坐到了他的旁邊。


    接下來是持續了不長時間的靜默,兩個人的心裏都悶悶的。


    夜風掃過了很多趟,火堆亂了又亂,也吹散了些許彥淮身上殘留的血腥味,他看向那片火光之外的黑暗,榕樹枝椏的影影綽綽也變得模糊和令人不安。


    “我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


    張啟靈心覺彥淮的‘睡前故事’並非字麵意思,便輕聲“嗯”了一句,雙手藏在毯子下麵微微摩挲。


    “曾經有一個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世的惡人,每重活一次都會失去上一世的記憶,但他自己卻不知道,於是每次生命都變成了嶄新又無知的開始。直到有一天,一個奇怪的白團子將那個惡人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惡人從滿是腥臭味的土房子裏醒來,在白團子的幫助下,有了特殊的、能傍身的能力,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奇異的,但在另一種層麵上,卻也是重複的,他還是沒有過去的記憶。


    “不過那個帶他來到異世界的白團子告訴他,他的記憶就在這個世界,隻是需要他去找而已。他相信了那個白團子,也不得不信。


    “直到後來,隨著他在這個世界越待越久,他就慢慢發現,原來他還有親人、還有朋友、還有族人......所有人都在為了他能迴來而努力,所有人都在等他。


    “可在他真正到達那些能喚起他記憶的地方時,迎接他的不是團聚和美好,而是支離破碎的真相。而真相的源頭,是族內人的背叛、外族人的入侵、囚禁、以及奴役。原來他才是那場對戰中最大的敗筆......


    “成年繼任禮上,他站在高處,能看到所有族人的麵孔,能聽到所有人的話音,卻唯獨沒有對自己父母的缺席而產生疑問。


    “直到噩耗傳來,他不旦沒能及時安排族人迎戰,還因為一截布滿死氣的龍角而失去了理智,最後被逼得四處逃竄,靈魂隻能一分為二來換取生機......


    “而那被分為兩瓣的靈魂,一半至善、一半至惡......原本的計劃是將至惡靈魂留下,以對付外族的入侵,但最終,被推入異世的,竟是那半毫無用處的至善靈魂。後來也就導致了惡人輾轉萬世,至善苟活至今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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