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多時,一字排開的人馬從滾滾煙塵中顯露出來。


    這可不是他們從津口港租借的那種,騎在身上腳都快夠著了地的駑馬,這都是身高達六七尺的雄壯健馬。


    騎在馬背上的騎士,更是威武雄壯,一個個身穿精鐵鎖子甲,頭頂雕翎盔,背著寶雕弓,挎著三尺黑鞘腰刀,得勝鉤上掛著丈二鋼槍。


    全副武裝殺氣騰騰衝了過來。


    走得近些才發現,騎兵人數並不多,估摸有百餘騎,隻是體壯馬肥,風馳電掣般跑起來揚起沙塵,乍一看還以為是千軍萬馬。


    不過在這距離京城不過兩百裏的地方,有百餘穿甲的正規軍騎士,仍然是匪夷所思的事。


    幸好這夥騎兵並不是朝著他們殺過來,臨近跟前的時候放慢了腳步,一名輕裝斥候加速駕馬馳到他們麵前瞧見這一地的屍體,詢問情況。


    成淮安搶先說明自己是津口港的捕快在緝拿殺人兇犯。


    申九和眾人齊齊看向劉公公,心想,這次捕快遇見官兵,就咱們是平頭老百姓,再不出示身份,恐怕要被聯合執法了。


    劉公公抿著嘴卻沉默不語。


    誰知斥候混沒把成淮安的話當迴事兒,大聲喊道“天雄軍麾下副指揮使郭將軍將令,城外五十裏堅壁清野,所有人進沁陽城,抗令者斬!”


    說話間騎兵隊走到了跟前,一個個彪形大漢虎視眈眈的瞧著站在地上的申九幾人,仿佛隨時要生吞活剝了他們一般。


    成淮安識時務的收攏小弟,騎上駑馬,把戰死的捕快抬上馬背,不出一言。


    申九他們這邊也是同樣,劉二把自己馬匹讓出來馱上了那名血肉模糊的禁軍侍衛屍身,牽過馬朝著沁陽城走去。


    堅壁清野不都是有敵人攻城時候才做的事嗎?


    申九偷眼身旁騎著高頭大馬的士卒,這就是天下聞名的天雄軍人馬。


    天下一等一的強兵悍卒,和定難軍,歸義軍並稱天下三大強軍,今天一氣兒就見了兩個。


    果然軍容威儀不同凡響,雖然成淮安是個退役的定難軍虞侯。


    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出動了百騎天雄軍出來清野。


    這欽差禦使做的也是真窩囊,不是被捕快追,就是被騎兵趕。


    他不滿的瞧著劉公公的後腦勺,心裏詛咒了八百遍。


    臨走近沁陽城不到一箭之地的時候,發現沁陽城門不知何時竟被閉了起來。


    城樓上站著一排士卒突然拉弓搭箭,瞄準了城門前的天雄軍和眾人。


    一個軍士長在城門樓上大喊,“城外士卒停步,你等為何驅逐城外百姓入我沁陽城?可有公文?”


    這下劉公公也傻眼了。


    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申九一腦子的問號,天雄軍清野趕人進沁陽城,沁陽城守軍卻不知道這事。


    就說古代信息傳達不太通暢及時,這皇帝老兒治下也太各自為政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帝駕崩了呢。


    真是皇命不下鄉?


    天雄軍騎兵中一個傳令官朝著城樓上高喊道。


    “天雄軍接到京內飛鴿傳書,禁軍騎兵副都指揮使曹將軍命我等搜索一名京中走失女子,勿要緊張,事急從權,進城了我給你看將令。”


    禁軍騎兵副都指揮使曹將軍不就是曹傑,安樂郡主的未婚夫麽?


    申九斜眼看帶著帷帽的安樂郡主。


    她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曹傑未過門的媳婦跑了,想必是急的跳腳,太子派出搜索她的人估計還在路上,曹傑假公濟私利用權職先飛鴿傳書給了駐紮在外的天雄軍,消息比安樂郡主的親爹還先到了一步。


    申九一行人和津口港的捕快成淮安被天雄軍百餘名騎兵押送進了沁陽城。


    城頭守軍下來核對了騎兵領隊的將令。


    劉二也上前出示了我方的路引,隨後剛要離開,被天雄軍的將領攔住了去路。


    原來他們要求兩日內進入沁陽城的外來人員,包括探親行商所有人集合在一處,檢查是否有他們尋找的失蹤女子。


    沁陽城算不得大都市,但也不是幾千人的小城,全城老幼起碼有四五萬人之多,即便不是貿易為主的中心城市,每日進出城的外人也有數百人之多。


    這下一來,不多時在內城一片空地處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百姓。


    男女老少皆有,有穿著考究的富庶家庭,也有貧苦農夫,更多的是挑著貨擔,趕著馬車行腳的商賈和小販。


    無數的人頭攢動,在騎著高頭大馬的天雄軍騎士牽頭,城裏步卒守軍圍攏下,不敢大聲喧嘩,隻是停不住的小聲嘀咕交流著。


    申九眾人也在其中。


    他現在已經懶得去勸說劉公公出示身份了,也不知道這糟老頭子肚子裏到底是何盤算,既來之則安之,聽他指揮便是。


    他穩得住,正主兒安樂郡主可慌亂起來。


    趁著周圍人多嘴雜,低聲跟申九耳語。


    “你說會幫我的,現在如何是好?”


    申九在旁細細觀察,旁邊負責甄別工作的軍士把年歲太大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檢查了路引就放走了,被禁足的人群在不斷的減少,這麽看來,安樂郡主被發現也是早晚的事。


    安樂郡主那塗的黑黑的臉蛋,帶著帷帽不仔細看還沒事兒,倘若人家專門找人的話,檢查一下立刻就會發現是塗抹的顏料。


    他不由的也沒了主意,埋怨道“天雄軍還號稱天下一等一的雄師藩鎮,竟然被一個禁軍副指揮使唿來喝去,這天雄軍節度使也是個沒骨頭的軟蛋。”


    據他了解,節度使是二品高官,曹傑的副指揮使不過是四五品,這種職務在禁軍裏一抓一大把。


    二品的節度使被四五品的副指揮使驅使,不是軟蛋就是收了錢財好處。


    安樂郡主聽了扭了扭身子,弱弱的迴了他一句。


    “天雄軍節度使是曹傑的父親,武陰侯曹茂。”


    申九瞠目結舌,原來如此,這是老丈人來抓兒媳婦了?倒也合理。


    這曹家還真是本朝大豪門呀,老爺子是開國功臣,爸爸是藩鎮節度使,頓時申九覺得曹傑在獵場對自己的態度算不得惡劣,簡直是禮賢下士,笑容可掬了。


    換了他穿越到曹傑身上,也不會對一個宮裏的小太監高看一眼,就算你是七公主的小跟班,不過是螻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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