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澈看到他眼底的決絕與冷靜,不由得慌了神。


    這樣的眼神,季淩雨也有過。


    她當年毅然決然離開時,也是這副樣子,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也讓人心裏一空。


    紅色的異能直直攻向季淩澈,季淩澈似是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異能砸中狠狠後退一步,扶著長刀吃力蹲下,才顯得不那麽狼狽。


    嘴角的鮮血溢出,季淩澈唇角揚起興奮又瘋狂的弧度,他掙紮著站起身,一雙幽藍色的眸子看向顧十安,“今日你護住了無垢一次,不代表還會護住下一次,我季淩澈與你們,不死不休!”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顧十安強撐著吐出一口血,晃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他並不打算追上去,他如今體力和精神力都已不濟,追上去也是一死。


    遠方的槍炮聲似乎也漸漸停了下來,顧十安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晚霞,眼裏蘊含著無限情愫,悲憫又瘋狂。


    阿染,無垢我替你守住了。


    無垢南邊。


    顧十安剛從車上下來,就被眼前的滿目瘡痍生生頓住了腳步。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四野肅殺,血染大地。


    鮮血橫流,鄰近的海域已經看不清原本海水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鮮紅,海麵上漂浮著船艇的殘件,各種各樣的槍支,還有無數具屍體,有斷腿也有殘肢。


    地麵上有閃電劈過的痕跡,成片成片的焦黑色,看的人心裏發疼。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從其他兩個方向趕來的白一幾人。


    眾人齊刷刷地站在顧十安身邊,身形顫抖,眼眶發熱。


    顧十安環視了一圈才看見了在屍山血海裏躺著的白四,他快步衝過去。


    白四被季淩澈的異能砸中,全身都是被電劈過的痕跡,全身都是被子彈穿過的窟窿,鮮血像是火山爆發時的熔岩一樣,滾燙而無盡。


    原本整潔幹淨的白色作戰服已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他躺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微微閃爍的睫毛證明他還未死去。


    “白四!”白一率先衝到白四跟前,一把扶起了他。


    扶起白四才看見被白四壓在身下的白六,白七立馬蹲下查看白六的傷勢,他眼眶裏的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順著臉頰滴落,他哽咽著說道:“傷不是很重,隻是昏迷。”


    所以是白四在關鍵時刻替白六擋住了攻擊,是他救了白六一命。


    白五看到一向疼她的四哥變成這樣,不禁一邊哭一邊大喊著,“醫生!醫生快救救他!救救他!”


    白二把白五拉進懷裏,眼淚奪眶而出。


    誰都能看出來,白四的傷勢太重,已經到了迴天乏術的地步


    顧十安咚地一聲在白四麵前跪了下來,他猩紅的眼眶直直盯著白四,“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他再強大一點,如果他再快一些,就可以擋住季淩澈三個方向的攻擊,白四就不會死,其他人也不會死。


    白四艱難地抬起手,顫抖著放在顧十安的受傷,食指敲了兩下他的手背,唇角蠕動著,發出痛苦又絕望的呻吟聲,但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最後的最後,他隻是嘴角勾起一個悲壯又慘烈的笑容,平靜又溫暖。


    他似乎在告訴所有人,別難過,也別哭。


    我隻是要睡一覺。


    “四哥……四哥!你別睡!醫生馬上就來了!你別睡!我求你了!你別睡!”白五掙紮著爬到白四跟前,她一邊哭一邊懇求道。


    白四眼裏染上些笑意,眼神掃過每一個人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搭在顧十安手上的手也驟然掉落。


    “四哥……!”


    “白四!”


    晚霞似是也沾上了鮮血,在海平麵下漸漸消失。


    夜幕降臨,槍炮聲卻似乎猶在耳邊,怒嚎的狂風似乎在喚醒死去的靈魂。


    屍橫遍野,伏屍千裏。


    屬於無垢的煉獄與白骨千裏,或許才剛剛開始。


    醫生很快趕到,顧十安強撐著幫眾人把白六和白四抬上救護車,然後又幫著把其他傷員全部送離後,他暈倒在了幾人身後。


    轟——


    白一幾人愕然轉過身,看到暈倒在地的顧十安,神色一慌,立馬將顧十安扶了起來。


    “顧先生!”


    “顧十安,快醒醒!”


    “……”


    \/


    顧十安昏迷了整整兩天才醒來,他一醒來就看見了在床邊站著的陳浩然,他眯了眯眼睛,“你怎麽在這裏?”


    “無垢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能不來嗎?”陳浩然將他扶了起來。


    做完檢查後,陳浩然才長鬆一口氣,“還好,隻是因為精神力耗損過大才暈倒,你的其他傷我都幫你處理好了,你好好休養就是。”


    “嗯。”顧十安點頭,他掀起眼皮看向陳浩然,“其他人呢?”


    “白四沒救過來,白六昨天就已經醒了,其他人的傷都不是致命傷,已經及時處理過了。”陳浩然不緊不慢道。


    顧十安點點頭,又問:“阿染那邊,你有什麽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陳浩然搖搖頭,想了想說道:“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這話也不知道是安慰顧十安,還是安慰他自己。


    無垢的會議室裏。


    大家都沉默地坐著,偌大的會議室裏隻有白五的啜泣聲。


    顧十安被陳浩然扶著慢慢地走了進來,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外套。


    “顧先生!”白一幾人見他進來,立馬站了起來。


    感受到大家關切的目光,顧十安微微一笑,“我沒事,大家請坐吧。”


    待眾人坐定,顧十安才坐了下來,他的嗓音有些幹澀,臉色蒼白得令人心疼,“我們大家暫時守住了無垢,我還是想要和大家說一句抱歉,是我沒保護好大家,沒有保護好白四。”


    “顧先生,你已經做了很多了。”白一的聲音微暖。


    顧十安看向他,一向沉穩理性的白一似乎在這兩天時間裏老了好多歲,心裏不由得有些動容。


    “那個男人叫季淩澈,是季阿姨的哥哥,他的異能是雷電屬性,他對異能的操控力很強,甚至強於白笙寒,我摸不清他的出招,也摸不清他什麽時候會再一次攻上無垢。”顧十安收拾好心情,然後開始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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