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


    看到本子上最後一頁的字眼,林螢月伸手翻開本子的第一頁,看了起來。


    【新紀元曆934年8月8日


    我和船長、大副以及一眾好友正式登船出海。這是我第一次以船隊正式成員的身份登船。是的,我正式轉正了,一名水手。在當了幾個月的學徒後,我終於被大副和船長認可,正式成為船隊的成員了。


    而且,這次的出海,是我們船隊的全體成員一起出海,我是聽阿飛說的,他舅舅是三管。這次總共有十艘船,而我坐的這艘是四號船。


    我們在下半年的時候出海,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明年的新年前迴來呢?聽說這次去的地方不遠,但是很神秘。怎麽的神秘,阿飛說他也不知道。


    新紀元曆934年8月29日


    航行了半個月了,除了一片汪洋還是一片汪洋。船隊十艘船,是我們最大的出海規模,以前從未試過全體一起出發。聽說要尋找什麽東西?阿飛試探撒嬌了好幾迴也沒有問出來,聽說上層在保密。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在不用輪值的休息日裏,時不時十艘船之間可以互相走動,我認識了其他船上的幾個新人,都是這次出海前才轉正的水手。總覺得這次船長招聘的人比往時多。


    新紀元曆934年9月14日


    航行了一個月,除了我們船隊之間的聯係,在這一個月裏沒有遇上其他的船隻。


    大海上好像隻剩下我們的船隊似的飄飄搖搖,仿佛失去了時間和方向。我開始體會到航行的寂靜,特別是失去了時間的流逝感。我總是在寫這個日記時,才感覺到時間正在流逝。


    可是,我依然不知道要尋找的是什麽,上層都緘口不言,不知為何,我感覺到越來越明顯的慌亂。


    新紀元曆934年9月18日


    昨天晚上我們遇上了入海以來最大的風暴。船長,大副,二副拚盡全力,讓船隻遠離旋渦。但是很不幸,二號和七號船被卷進了旋渦,他們和我們失去了聯係。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們?我們都很擔心。


    新紀元曆934年10月12日


    這段時間,我終於聽阿飛說,原來我們要尋找的是傳說中的海島。那裏藏著寶藏,據說,其中一些還能帶來匪夷所思的力量!!那是什麽?那是神靈的寶庫嗎?難怪,需要十艘船的人。


    所以,我們遇上兇險的大漩渦,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嗎?我們能夠通過考驗嗎?


    失去的兩艘船依舊聯係不上,應該兇多吉少了。我們都不抱希望了。在海上,人類能做的事情太少了,甚至想留下一些標記讓他們尋找也做不到。海洋,能吞噬一切。


    新紀元曆934年11月13日


    我們竟然遇上了海賊!沒想到我們已經進入大海深處,竟然還能遇到一隊海賊!而且他們的攻擊力強大,遠比一般人強大。我從未參加過接舷戰!嚇死我了!幸虧,船長指揮得當,大副轉向及時。我們總算撿迴一條命。


    但是,我們的船隊……我們的船隊隻剩下四條船了,我們失去了一半的人。


    今天,我們進行了海上的祭祀儀式。一朵朵紙折的花被扔下海麵,希望,逝去的人能乘著花,飄向歸途。


    我聽到大副說要繼續尋找寶藏,感覺到的不是興奮,而是害怕。


    那不是神靈的寶庫。我們已經失去了六艘船了,還不返航。


    我記起來奶奶說過,海上的寶藏不屬於人類,那是惡魔的遺留物。


    晚上睡覺前,我問阿飛,為什麽我們還不迴去?阿飛說,上層不找到寶藏不罷休。


    可我想家了。


    新紀元曆934年11月31日


    不知為何,我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


    新紀元曆934年12月2日


    外麵傳來歡唿聲,叫著到目的地啦!然後傳來了歌聲。


    歌聲?歌聲夾雜著歡唿聲飄進來船艙,仿佛不屬於世上的美妙嗓音,我聽錯了嗎?


    好像不對,歌聲越來越近了。


    不對不對!海上哪裏來的歌聲?除了海獸!


    對了,奶奶……


    你們都被騙了!】


    日記到這裏就完結了。在最後一頁,12月2日的日記最後,字跡很潦草,像是在聽到歌聲後慌忙中寫下的。


    林螢月翻了一下後麵,再沒有其他的文字記錄。


    唯一的可疑點,隻有最後幾行。


    日記的主人是一個初次進行長途出海的年輕人。但是他聽奶奶說過關於海上的兇險,甚至他聽說過關於所謂海上寶藏的傳聞,知道要取得寶藏十分兇險。


    在文字記錄的最後,他們聽到了歌聲,然後他突然變得十分慌張,然後就說被騙。


    疑點有二:一是最後想起來奶奶說的什麽話?不能記錄下來,那就是秘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二是,究竟被騙的是什麽?而且你們,指的是誰?


    林螢月將日記放進懷裏,代入日記中最後一刻的場景,重新審視整個圖書室的擺設。


    書架上其他的書籍都封塵了,隻有最下層擺放日記的地方灰塵被抹掉了,而且書架上有所鬆動。想來,在日常,這裏的書也幾乎沒有人過來看過。


    而在最後的時刻,日記本的主人在書架上塞了日記本,同時抽走了另外的兩本書為日記本騰出了位置。


    整個圖書室除了他剛才坐下的位置,中間書桌和其他七張椅子都是整齊擺放的。而他會隨意坐下這張椅子,隻是因為,它剛好是拉出來的狀態。


    林螢月舉著蠟燭,蹲下身體查看桌子的底部,地麵,書架的底部,發現了一支鋼筆,帽蓋沒有蓋上。


    而造成日記主人會突然匆忙記錄下文字後,立刻離開,是因為海獸歌聲?


    從字跡的潦草程度可以判定,這個歌聲想必也跟傳說中海妖的歌聲能夠迷惑船員一樣,是致命的。


    如果還原這個場景,可能是這樣的:


    在聽到歌聲的一刻,這位年輕人想起了奶奶說過的傳聞,知道不好了。匆匆寫下了這些文字後,把日記本塞在圖書室的書架上,還抽出了兩本書為日記本騰出擺放的位置。然後匆匆離開,鋼筆沒有歸位,而是滾落到地麵上,椅子也沒有擺放整齊。


    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一刻,人之常情是去尋常一些能夠保命的東西。


    那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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