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伸出手死死盯著林螢月的臉,繃著嘴唇,右手一下扇在紙卷上,“啪”地把紙卷掃落,紙卷散開飄散在地麵上。


    “少爺,你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記憶嗎?”林螢月蹲下身,一張一張撿起被掃落的紙張,雪白的紙張在地上粘了些塵土,還有點點墨墨的土跡水印,不過並未影響大致的閱讀。


    瑞文的視線被紙張上列著的人名吸引,看了幾眼。


    上麵的名字都很熟悉,無非是他的爹媽,和林螢月的爹媽。


    林螢月再度伸出手,淺笑著,“如果你不想看,我給你簡單歸納一下,裏麵每一個人的生平,都不算太難查,稍微麻煩一些的就是貝洛爾家族罷了。


    故事是這樣的,富家少爺從小在金碧輝煌的大宅長大,養尊處優,到廟宇街遊玩不過是對古舊習俗的一時好奇。救人,也是一時好奇,大概,那時我缺少一個玩伴。”


    瑞文沒有接過紙張,林螢月執起他的手,塞進他的手裏。


    瑞文依舊死死地盯著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仿佛害怕他說出更多讓人驚恐的話。


    不過,林螢月並未停下。


    “廟宇街內盤踞的組織和主要人物,他們幹什麽營生,性格是暴力還是狠毒,為了和母親二人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謀生,小孩在穿街過巷的時候對各個勢力和人物摸了一個大概,刀疤雖然貪婪,但是謹慎,所以,才能由著那個小孩帶著富家少爺在七彎八拐的小巷中逃離。


    隻是,小孩過於天真了,刀疤的謹慎是針對富家少爺的保鏢,而不是針對他這個小破孩。


    在富家少爺走後,連續一個星期的毒打,是小孩換來的報酬。除此之外,就隻有那頂依舊嶄新的棒球帽,放置在那間老舊逼仄的窄屋裏,與周圍格格不入,甚至,小孩都不能戴著出門,以免引來禍端。


    小孩暗暗決定以後不做濫好人。結果沒幾天富家少爺就找來了,纏著讓他轉學,天天帶著保鏢來堵他,害得整條廟宇街見到少爺就繞路,這妨礙其他人的營生。小孩隻好遵從少爺的天真想法,去到新的學校。


    轉學前,母親確實很開心,終於轉到讓她心儀的學校。因為,母親確實不是一開始就在廟宇街長大,而是有了小孩之後,才到了廟宇街。不過故事與你描述的略有不同,她不是千金小姐,而是一名普通的女孩子,母親口述她愛上的男人是廟宇街內的混混,有了小孩本想一家三口,結果混混過早死在毫無新意的打架鬥毆中。


    到了新學校,打架鬥毆是小孩不屑的,口頭嘲諷又過於幼稚,小孩開始挑戰不可能的任務,做個乖學生。所以,被試卷折磨的人,確實是富家少爺,考輸了被揍的,也是富家少爺。


    一直跟著小孩屁股後麵追著升學的,也是富家少爺。


    隻是沒想到,轉折在高三的時候到來。


    你爹不是你爹,我爹也不是我爹,他不是小混混。小孩的成績一直很好,並且越長越好看,跟富家少爺站在一起,比少爺更像少爺。


    以廟宇街連名字都沒有的小混混的基因,不可能養出這種孩子,而且,富家少爺的混血基因,在成年後漸漸張開時表現得更明顯,所以,小孩早已經有所覺覺察。


    所以,當富家少爺在母親前說道他爹命不久矣的時候,母親帶著小孩第一次踏入了那座聽富家少爺講述了無數次的大宅。然而,一小時後,母親和小孩就離開了。


    富家少爺在房門外聽完了故事的完整版,隻是,他不接受罷了。”


    林螢月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瑞文的表情,看他從愕然,驚訝,到平靜的轉變,他又問了一句,“你想起來了嗎?”


    瑞文抬起眼睛,深幽的眼神望著他問道,“想起什麽?”


    林螢月輕輕歎氣,拿起他手中的紙卷,抽出其中一張,買房成交記錄,名字,確實是二人,每人50%的產權。


    成交時間,就在母親和孩子去大宅前的一天,富家少爺十八歲生日了。


    “拿著車鑰匙衝出去的時候,我的確攔你了,我也跟你上車去到了江邊。


    照片我們相擁的那張我看到了,但是,照片還有一張,那是我們在夕陽下擁吻的照片。


    隻是,吻完後,我告訴你,你的表白失敗了。你是爹名義上的兒子,我是爹實質上的私生子。你是你母親與她的愛人的孩子,我媽也是。隻是,你媽和我爹最開始由於家族聯姻之類的原因,被迫一起共同生活和養了你十八年,至於他們最後誰愛誰我不知道。


    那天,我媽對我說,十八年隱藏在一個地方思念一個人太苦了。我希望你不用嚐試這種苦,但是如果你執意如此,母親不會阻止。


    但是,我不願意。所以,我決絕地拒絕了你的表白。


    迴程路上,你一個人飆車迴去的。


    我不該放你一個人迴去的,尤其是你情緒不穩定的時候。”


    林螢月走上前,把瑞文攬在懷裏,頭靠在瑞文的肩膀上。


    瑞文仿佛被定格一樣,手裏拿著紙卷,木然地被擁抱著,林螢月在他耳邊繼續說道,“你車速過快發生了意外,腦死亡,成為了植物人。


    你的母親莫利大受打擊。兩年後我父親離開,你也一直從未醒來,你的母親最後確實是抑鬱症離開的,在走之前,她把貝洛爾家族龐大的遺產交到我手上,因為她不放心龐大的貝洛爾家族,她怕你成為眾人爭搶的肉。


    她在最後對我說,希望我能照顧你。”


    林螢月的手指慢慢抬起,他輕輕抬頭用手撫摸著瑞文的眼角,這雙紅色的瞳孔雖然乍看血腥,但是在夢裏,他卻一次又一次溫柔的看著自己笑,親吻著自己。


    所以,他不會允許,有人褻瀆這雙眼睛。


    林螢月右手一轉,整個人向前將‘瑞文\\u0027撞向隻到腰部高度的圍牆,用身體把他整個人半壓製在半空,右手死死卡住他的頸項,“他已經是植物人了,你是生魂?但是為什麽我能摸到你的實體?你,究竟是什麽東西?別說你是瑞文,即使在這個世界也不行!”


    聽到這裏,‘瑞文’並未反抗,眼角,卻滴落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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