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章紮布,這位準噶爾汗國土爾扈特部大台吉舍棱之弟,帶著三百騎奔跑在希臘城的大街上時,心情還有些恍惚。


    勞章紮布今年三十歲了,這位後世在準噶爾汗國滅亡後跟著哥哥經過俄羅斯的地盤投靠渥巴錫的部落台吉在東歸時也是一把好手,不過在跟著自家兄弟西歸時卻有些心猿意馬。


    一度,他曾打算跟著青袞紮布繼續留在準噶爾地,不過隨著俄國使者被殺,他也不得不用繼續跟著西歸。


    抵達特魯琴後,一開始他也沒有完全適應這裏的生活,隻是跟著舍棱繼續在阿拉爾省閑居,如果不是中間還隔著領土橫跨幾千裏的哈薩克汗國,沒準他還會攛掇舍棱再次返迴準噶爾地。


    曆史上的他跟著渥巴錫迴歸大清後不久便病死了,不過到了眼下這光景,沒了旅途勞累之苦,他卻活得好好的。


    三年前,他終於想通了,便主動找到乞塔德,準備加入特魯琴軍。


    那時,他已經二十七歲了。


    在這個隻要加入特魯琴軍,有貴族履曆,並曾經統領一方就可以快速升遷的時代,他才剛剛加入特魯琴軍,不可謂不算晚。


    不過乞塔德還是答應了他。


    勞章紮布曾經在阿睦爾撒納時代獨自領軍對抗哈薩克大軍,還沒有給阿布萊汗造成可乘之機,肯定是有兩下子的。


    饒是如此,乞塔德還是讓他從小兵幹起,原本以為他不會同意,沒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應了。


    乞塔德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將他放在一個普通營頭曆練,還是將他放在自己的親衛旅,並親自培訓他,這自然讓他感激莫名。


    “勞章紮布,你我都是王罕汗的後裔,整個汗國最終還是要克烈特氏來護衛”


    這是乞塔德多次對他說過的話,當然了,如何保證國家長久不衰,連乞塔德自己也沒有成熟的想法,因為這個國度雖然以蒙古人為主,但終究是一個大雜燴,雖然他施行了一係列他認為行之有效的措施,但將來具體如何還真不好說。


    人家後世蘇聯將各族的信仰都剝奪了,最後還不是說分崩離析就分崩離析?


    不過,這一套對於勞章紮布還是管用的。


    勞章紮布牢牢記住了這句話,這三年,他努力地學習著漢話、漢文以及特魯琴軍的一切,並忍受了從一個小兵做起的漫長枯燥和在他看來有些屈辱的生活,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堅持下來了。


    三年時間,足以考驗一個人了,最終,乞塔德還是選擇了信任他,並在將近衛旅擴建為近衛師的時候將其提拔為第二旅旅長。


    對於馬匹,長期在馬上用冷兵器鏖戰的勞章紮布顯然比乞塔德懂得更多,在碼頭上適應馬匹的當口,勞章紮布的麾下就是最先讓馬匹適應下來的,於是乞塔德便讓他帶著首先恢複過來的一個營的騎兵去支援包格勒。


    這是勞章紮布加入特魯琴軍以來的第一次戰鬥,他的心裏既興奮又有些緊張,這也不能完全怪他。


    雖然哈薩克小玉茲的雅曼卡拉也是在沒有經曆特魯琴學堂的一切中途加入進來的,但他加入的那時年紀並不大,與乞塔德等人差不多,又是一個火槍的愛好者,學習起來並不麻煩。


    但勞章紮布卻不一樣。


    他加入時接近三十歲,在這個年齡如果還沒有混到團長以上職務,那基本上就可以直接退伍了,他最終能夠越級升為旅長,顯然是因為自己的身份。


    但這個身份在真正的戰場上管用嗎?


    正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勞章紮布的騎兵已經來到了街心附近!


    對麵的阿拉丁見對麵也開過來一隊騎兵,略一猶豫後還是迎了上去。


    與耶尼切裏不同,來到十八世紀後,西帕西騎兵的軍服則是黃色的長袍,帽子也是黃色的,上身同樣是一件鎖子甲,隻有極少數騎兵有著全身鎧甲,經過與歐洲人幾百年的戰事後,他們也知道光靠鎧甲是不行的。


    進入十七世紀以後,他們的耶尼切裏、西帕西就變成了眼前這般模樣,當然了,他們數量最多的韃靼騎兵肯定是隨意穿戴,反正都是雇傭兵,付給薪水即可。


    而特魯琴騎兵發展到如今,由於火器的大幅領先,已經完全摒棄了甲胄,連以前曾經大量裝備的棉甲也舍棄了。


    時下是盛夏,他們身上隻有一件接近後世軍裝的棉質外衣和襯衣,衣服也從以前的灰褐色變成了後世的軍綠色。


    腰間係著皮帶,上麵掛著手槍和馬刀,身後背著步槍,腳上蹬著馬靴,領章和肩章區分著軍銜。


    時間已經來到下午,黑海上空的陽光正盛,對麵的西帕西騎兵一片金黃,加上他們手中的烏茲鋼刀反射出的精光,以及座下的阿拉伯高頭大馬,聲勢看起來還是十分驚人的。


    作為敖德薩帕夏,阿拉丁顯然是不會親自出戰的,不過為了觀戰,他還是走上了還在自己人手裏的那個城頭。


    在望遠鏡裏見到對麵的特魯琴騎兵竟然沒穿鎧甲時,他心中的僥幸更甚了。


    雖然西帕西騎兵眼下在帝國的序列中已經大大沒落了,早就沒了成立之初時的風采,但在其邊境地區,還是有一些精銳的。


    這些人都是西帕西貴族中的庶子或旁支子弟,他們手裏並沒有多少田地和奴隸,也沒有多少錢財,隻能前往邊境地區鎮守,希望通過軍功來獲得蘇丹的賞賜——要知道,國內有三成的土地都是直接控製在蘇丹手裏的。


    這些土地就是用來賞賜已經失去動力的西帕西貴族後裔,以及正在失去動力的耶尼切裏貴族後裔的。


    於是,這些人並不缺乏訓練以及對敵的勇氣。


    當然了,他們顯然依舊頑固地堅守著自己隻使用冷兵器的傳統,在他們心目中,在馬上使用火器是一件十分可笑和荒唐的事,故此,他們在馬刀上下的功夫並不亞於哥薩克。


    時下,歐洲的騎士階層漸漸消失了,但奧斯曼的騎士階層卻還存在。


    對了,他們就是此時歐亞世界唯一的一支貴族騎兵。


    大約二十米寬的街麵,實際上最適合波蘭槍騎兵的衝鋒,但眼下這兩支部隊手裏的主戰武器都是馬刀。


    他們,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


    看到對麵的奧斯曼騎兵還穿著鎖子甲後,親自衝鋒在前麵的勞章紮布一時也有些猶豫了。


    雖然在近衛軍中曆練了三年,也明白火器的厲害,但在苦寒之地長期的戎馬生涯的餘暉不可能一時半會抹殺掉。


    更何況,乞塔德為了讓他的騎兵更好的使用火器,練習的都是右手持槍,左手握刀的動作,說白了馬刀隻是輔助武器,右手的手槍才是主戰武器!


    如果是在廣闊的原野上,就算是火器在手,相信勞章紮布也是不會猶豫的,但在如此狹窄的街麵,這一套還能夠奏效嗎?


    饒是如此,勞章紮布還是下意識地將右手的輪轉手槍對準了前麵的騎兵!


    二十米的街麵,不可能讓二十匹戰馬並排奔馳在一起,無論是勞章紮布,還是阿拉丁,他們的騎兵都大致以十騎為一排,此時,特魯琴騎兵手中的輪轉手槍自然也在不斷進化,雖然威力遠不如步槍,但射程已經逼近普通弓箭的水平了!


    那就意味著,他們在五十米開外就可以射擊了。


    勞章紮布也是這麽幹的,他一邊策馬奔馳,一邊用右手的手槍對準了前麵!


    這也是特魯琴騎兵在訓練中如何應對城中騎戰的方法——如果是在曠野中,自然不會這麽幹,而是抵近敵人兩三米,或者交錯而過時這麽幹。


    想要在飛馳的戰馬上用手槍擊中五十米開外的敵人,不用想也知道難度很大。


    步槍的穩定性自然強一些,但五十米的距離戰馬唿吸可至,還是在街麵上,打完一槍後再想變成一手手槍,一手馬刀的戰法太難了。


    但乞塔德在訓練騎兵時,依舊允許他們在五十米開外用手槍射擊。


    “砰......”


    一陣槍響過後,對麵被擊中的西帕西騎兵寥寥,但特魯琴騎兵並沒有氣餒,而是不停地射擊!


    三發子彈過後,對麵的西帕西騎兵麵目已經清晰可見了!


    但他們最前麵騎兵的陣型終究是稀疏下來了!


    想要在狹窄的街麵上完成陣列的補充顯然是做不到的,隻能依著以前的陣型繼續前進。


    此時,勞章紮布他們手裏還有三發子彈!


    “啪、啪、啪”


    三聲脆響過後,西帕西騎兵最前麵兩排的騎兵完全不見了,由於跌倒的戰馬的阻隔,後麵的騎兵不得不緊急勒停戰馬或匆忙繞過死馬!


    於是,他們就不得不慢下來!


    而在此時,作為衝鋒在最前麵的特魯琴騎兵肯定有時間將身後的步槍取下來進行射擊了。


    沉甸甸的步槍在手,射擊起來就精準的多,又是一陣“啪啪.....”過後,勞章紮布他們前麵就堆滿了馬匹的屍體!


    “啪啪......”


    “啪啪......”


    什麽叫好整以暇,這就是。


    在無法後退的街麵上,阿拉丁的西帕西騎兵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而對於一支對於火器運用高度重視的騎兵來說,在戰馬上用步槍瞄準那是常規操作。


    沒多久,街麵上就布滿了跌倒在地的戰馬和西帕西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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