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達托夫女兒的斡耳朵位於雅依克河東岸的高地上,是一座木寨,時下自然被汗國占據了。


    由於位居高處,從上麵用望遠鏡也能觀察到對麵小山上的動靜。


    在木寨最大的一間房舍裏,幾個人正在商議著什麽。


    為首的自然是時下汗國的工礦大臣,乞塔德的弟子,諾蓋人吉達了,他是塔依巴克城堡的主持者。


    按說這樣一座城堡是不需要他這樣的大員出麵親自主持的,但他還是來了,顯然乞塔德意識到了在這裏修建城堡的風險。


    另外,既然是在冬季修建城池,顯然是在土地凍得生硬之前已經將地基做好了,眼下不過是在砌築上麵的建築物罷了。


    但在冬季施工,還是要冒著偌大的風險的,主要是極寒天氣對施工人員的危害。


    不過汗國有大量的希瓦、哈薩克、車臣、阿塞拜疆俘虜,對於這些人,縱使乞塔德不同於曆史上任何一位大汗,一直心懷慈悲,但對於俘虜那是不會假以辭色的。


    而對於俘虜們來說,戰敗成為敵人的奴隸那都是常事,他們也心甘情願接受這個身份,總比被敵人殺死強吧。


    這是草原的傳統,已經浸入到他們的血液裏了。


    與其它大汗不同的是,乞塔德還給了他們一個期限,那就是隻要幹滿了五年,就能取消奴籍,然後是返迴家鄉,還是就地轉成職業工人都可。


    何況,他們在做工時,能吃得飽穿得暖,這就比時下的希瓦、哈薩克、準噶爾、克裏米亞這些汗國強的太多了。


    這些汗國不但對下麵的牧戶任意壓榨,對於戰俘更是極盡榨幹最後一滴血汗為能事,他們勉強能吃得飽,但穿得暖肯定談不上,造成在冬季大批凍死或者染上風寒而死。


    他們的大汗也會假模假式做出五到十年的許諾,但時間到了後,這些戰俘奴隸往往十不存一。


    特魯琴好一些,但顯然做不到像自己的民戶那樣優渥,至少醫療跟不上,而是任憑他們染病死去。


    饒是如此,時間到了後,十中存五還是有的。


    多少年過去後,以前的希瓦人、哈薩克人大部分沒有病死的大多數選擇留在當地成為了享受汗國薪酬的國營工人,但幾年前剛剛成為俘虜的車臣人、阿塞拜疆人還有幾千繼續在這裏勞作著。


    對於這些人,光憑正規旅或者民兵是不行的,必須使用拉一批打一批的老法子,並大力提拔俘虜中的老實聽話者作為監工。


    馬吉德就是其中一位,他今年三十歲,車臣人,眼下就是這三千築城大軍戰俘的總監工。


    除了主持大局的吉達,這裏還有一個營的正規旅,指揮官正是曾經在山地團任過職的埃利斯塔軍校畢業生閻敦煌,他今年才二十歲。


    這裏是小玉茲的牧區,自然有三成的牧戶需要在冬季參加民兵訓練,放在這裏的大約有一千人,領頭的是一個叫做穆爾紮的哈薩克年輕人,也才二十歲。


    用哈薩克人來監管車臣人,從而抵消他們隱藏在心中對於蒙古人的仇恨,這同樣是一個屢試不爽的做法。


    道理也很簡單,一旦從一個被征服者轉變成征服者,對於已經解決了溫飽的十八世紀牧戶來說,仇恨什麽的早就煙消雲散。


    時下,吉達坐在主位,閻敦煌、穆爾紮、馬吉德分列左右。


    這一套,作為曾經裏海附近一直處於被征服者地位諾蓋人中一員的吉達來說,早就異常熟絡了。


    閻敦煌這個營實際上就是他的衛隊,再加上一千哈薩克民兵,足以控製任何形勢了。


    “閣下”


    正在說話的是穆爾紮——對於閻敦煌來說,利用民兵而不是自己的正規軍對外圍進行巡邏才是最有效的,在這種情況下,民兵們的勁頭反而最高。


    “庫拉金已經到了半日,他一直在那座小山上舉著望遠鏡觀察,看來是盯上我們這個地方了”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班的哥薩克”


    “從雅庫茨克要塞開始,一直到最南邊的阿特勞,哥薩克一共修建了十個大大小小的城堡,都卡在河麵較窄、河水較淺處,其中庫拉金堡最大”


    “塔依巴克原本也是要修建據點的,但當時兩岸都掌握在達托夫蘇丹的女兒手裏,她的丈夫是努爾阿裏汗的兒子,無論是達托夫還是努爾阿裏都與俄國的關係極好,故此庫拉金便放過了這個地方”


    “我國占據此地後,雖然沒有大興土木,但也在兩岸修建了據點和碼頭,庫拉金此時想要介入就必須在明麵上將我們驅逐出去,或許他認為無需如此便放棄了”


    “庫拉金所轄的哥薩克也是從頓河流域遷過來的,還是被稱為‘黑哥薩克’的一支,除了雅庫茨克要塞、庫拉金堡、阿特勞三座城堡駐有正規的哥薩克兵,各有一個營左右”


    “餘下七座小堡都是三百到五百哥薩克不等,他們平常都在城外種地、放牧,戰時才成為真正的哥薩克”


    “他們控製著渡口,向往來的牧戶、商人征稅,加上周邊牧戶向他們繳納的賦稅,自給自足還是能做到的”


    “庫拉金每三個月去一趟奧倫堡,在那裏領取一些錢財和武器彈藥”


    吉達點點頭,“現在庫拉金下山了,正在渡過封凍的雅依克河,你們認為該如何應對?”


    馬吉德以前是車臣大毛拉手下的一個悍將,眼下卻乖順得很,他搶著答道:“愛來不來,難道他能讓我們停止修建城堡?”


    吉達的右眼皮動了一下,不過麵上依舊如常,“如果他就是要這樣做呢?”


    穆爾紮說道:“不如將他請上木寨,好酒好肉招待著,再給他一些銀幣也就打發走了”


    這是這幾年特魯琴人處理與俄國人關係的慣常做法,因為時下的俄國各級官員都十分貪腐,這一招也是屢試不爽。


    吉達未置可否,而是看向閻敦煌。


    他可是知道的,這位漢人子弟在大清時還是一個秀才,父親又是綠營宿將,家族在甘肅也是名門望族,這樣的出身、曆練顯然與馬吉德、穆爾紮不同。


    自己雖然也是一個諾蓋匠奴出身,但自從跟了乞塔德十幾年後也曆練出來了,但與像閻敦煌這樣的世家子弟相比估計還是有些差距。


    閻敦煌趕緊說道:“據我打聽,這庫拉金就是因為在最近幾十年在雅依克河上修建了一連串據點而受到沙皇的明令褒獎,他以前在頓河時隻是一個十夫長,卻一下受封伯爵這樣的顯爵”


    “雖然在他們國內,就算是公爵,也分世襲的、不能世襲的,世襲的能擁有農奴,不能世襲的也就管一代,但對於庫拉金來說,至少從爵位來看,他已經與時下的奧倫堡省高官、阿斯特拉罕省高官一樣了”


    “還有,雖然遷到這裏的頓河哥薩克名義上不是隸屬於他的,比如雅庫茨克附近的哥薩克還要受奧倫堡指揮,阿特勞的要受阿斯特拉罕的雙重管轄,但由於他們大多來自同一個地方,實際上還是聽他的”


    “他們都是頓河的黑哥薩克,又強化了這一點,故此,在雅依克河下遊,他就是實際上的大地主”


    “眼下我們在這裏築城,顯然觸犯了他的逆鱗,不是能用錢財可以解決的”


    “那我們該如何解決此事?”,吉達笑著看著他。


    “我翻過前任大汗與俄國人達成的備忘錄,其中有關於我國牧戶與哥薩克起了衝突後該如何處理的條款,該內容顯然遠遠不符合時下的需要了,因為那裏麵的規定十分不利於我們”


    “裏麵說到,若是哥薩克造成了牧戶的損傷甚至死人的,我們不能擅自處置,隻能交由俄方處置”


    “如果我方牧戶造成了哥薩克的死傷,有關牧戶立即成為那名哥薩克的牧奴,並砍掉一隻手作為懲罰”


    “由於裏麵並沒有明確像建城這樣的事情,估計是誰有能力建設誰就建,以前的大汗除了在維特梁卡設有木城,在其他地方一個也沒有後,自然就沒有這樣的事”


    “但眼下就不同了,如果庫拉金提出異議,我們就可以利用備忘錄的條款來駁斥他,並說想要我們停下來,就必須重新議定條款”


    “以前的備忘錄是由先汗與韃靼公爵商定後製訂的,眼下大雪彌漫,顯然不能進行此事,而等到春季後再商議,沒有個一年半載是不行的”


    “等重新議定好了,我們的城堡也修建好了”


    “眼下我特魯琴汗國威震裏海一帶,他庫拉金如果不是坐井觀天的傻子就不會不知曉這一點,絕對不會用強,隻會用沙俄帝國來壓製我們,而我們就用需要修訂備忘錄來迴複他”


    “如果他非得用強,我們也不怕,當然了,如果用賄賂、酒肉暫時糊弄過去最好,因為大汗的國策依舊是忍讓為上”


    吉達聽了心中一陣暗歎。


    “難怪大汗如此重視漢人,看來確實不可小覷啊,眼前這小子的父親閻相師六十多歲了大汗依舊委以重任,讓其擔任阿塞拜疆軍的軍長,阿塞拜疆,那可是我國人口最多的一個省啊”


    “眼下我國隻有楚琥爾、帖赤那、巴木巴爾、閻相師四個軍長,前三者都是本部的老人,前兩者更是前任大汗留給他的嫡係將領,親貴就不用說了,巴木巴爾也是汗族後裔,又是先汗的大將,升任高位都很正常”


    “但閻相師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將卻能與他們比肩,確實顯示了大汗對他的器重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1745龍興歐羅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霸鳳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霸鳳翥並收藏1745龍興歐羅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