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船繼續往東行駛,拖著那艘掛著俄國王室旗幟的大蓋倫船,這樣的行動自然很慢,花費了好幾天才抵達芬蘭灣的最東邊。


    一座巨大的島嶼頓時出現在他們麵前,島嶼上用灰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城堡也赫然在目。


    彼得諾夫也是船上的幸存者之一,當時他與阿海與琪琪格一樣,也藏在船艙裏,來到這裏後,他忙不迭地來到了首層甲板上。


    “那是科特林島,偉大的彼得大帝從瑞典人那裏奪迴來的,島上是喀琅施塔得城堡,那裏還有俄國波羅的海海軍基地!”


    “科特林島、喀琅施塔得、海軍基地,就是聖彼得堡最大的屏障,沒有之一!”


    彼得諾夫說著,一時竟老淚縱橫。


    這些年來,他雖然改成了特魯琴國籍,但他畢竟是俄國人,對於母國的向往顯然是一直存在的。


    阿海舉著望遠鏡看過去,島嶼上的白樺林、鬆樹林、楊樹林密密匝匝拱衛著島嶼,白色的城堡則掩映其中,那高高的塔尖顯然是城中的東正教堂。


    在島嶼的南端,則是一座巨大的碼頭,綿延十幾裏長,靠近西邊的顯然是軍港,那裏停泊著幾十艘軍艦,島上靠近海岸的地方也密布著火炮。


    碼頭的東側,明顯是商港,出沒著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荷蘭大平底船、福祿特船、寬腹蓋倫船。


    見到他們後,從商港裏使出來了一艘用四人劃槳的小船。


    船上一人穿著時下俄軍的軍服,但並沒有領章,舉著一枚小紅旗,並不停搖著,看來是示意他們停下來。


    ......


    一日後,被女皇秘密遣返的丹麥王室公主、押送的十名近衛軍士兵以及除了公主之外滿船的人全部被海盜殺害,公主藏在水缸裏僥幸躲過一劫,後來遇到一艘正好路過的荷蘭商船才得救的消息傳遍了聖彼得堡。


    此前,在一個月黑風高、風大浪急的夜晚,商船上的那位醉漢特魯伊在上廁所時不幸跌落大海,由於他當時又是醉醺醺的,跌落冰冷的波羅的海一個小時後才被人發現,顯然是沒救了。


    於是,船上便隻剩下了船長菲利普、觀測手加西亞以及三個幸存的水手,按照阿海的估計,這些幸存的水手多半都是情報司安排在船上的。


    而海盜們的屍體全部放在蘇爾薩裏島。


    幾日後,聖彼得堡躁動起來了。


    對於現任沙皇的“殘忍”,一些得到過伊凡六世一家恩惠的貴族、市民頓時騷動起來了。


    而已經消失在市民記憶力許久的伊凡六世一家又重新迴到他們的腦海裏——伊麗莎白女皇上台時將所有有關伊凡六世的文書、畫冊、銀幣頭像以及一切能證明他存在的東西全部收繳銷毀了。


    這讓已經五十一歲、因為肥胖、高血壓而屢屢陷入中風危機的伊麗莎白女皇陷入了困境。


    她再次中風了,並癱倒在床上。


    等她次日醒來時,趕緊招來了自己最信任的彼得.舒瓦諾夫——這位俄羅斯帝國的炮兵專家、金融專家、帝國最大私營捕鯨公司的擁有者以及帝國國營漁業公司的實際擁有者、伊麗莎白女皇時代實際上的幕後大政方針製訂者招到臥榻前。


    女皇還是很有手段的,彼得是她最早的情夫之一,深受她的信任,不過她並不會讓他一直擔任帝國首相、副首相、帝國陸軍元帥、元老院議長這樣的重要職位,而是讓他幾起幾伏,眼下隻是一個副首相。


    她還在眾人麵前罵他,讓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他不再受寵了。


    但伊凡自己卻知道,這是他可以效死的女皇陛下在保護他,因為他不像拉祖莫夫斯基那些情人,隻能給她帶來魚水之歡,而親愛的彼得卻是一個荷國重臣。


    在他的床榻前還站著彼得的親弟弟,女皇的宮廷首席侍從伊凡。


    伊凡今年才三十三歲,生得一表人才。


    有人說,放羊娃、哥薩克、唱的好歌劇的拉祖莫夫斯基兄弟是夜晚的“皇帝”,而舒瓦諾夫兄弟才是白天的“皇帝”。


    不過,女皇的大權從未旁落,無論是在公務繁忙的白天,還是在不夜天的各式舞會上,她都牢牢地掌握著大權,把握著帝國的方向。


    女皇以美豔容貌著稱,她不願意在自己的情人麵前顯示自己日益蒼老以及因為輕微中風帶來的變形麵容。


    故此,當他讓伊凡扶起來靠在墊了好幾個天鵝絨枕頭的靠墊上時,黑色的寬簷大禮帽周圍是一圈帶著白色蕾絲花邊的紗罩。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女皇的聲音明顯比以前蒼老了許多,還帶著一絲陰冷,這讓受了幾十年恩惠的彼得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但彼得必須緊緊抓住這位女皇,他知道,由於他與太子殿下的關係一向不好,一旦他上台,自己獨霸俄羅斯帝國官場的時代就一去不複返了。


    還極有可能被流放到北極地區,終日與茫茫冰雪以及北極熊、吃生肉的野人為伴。


    一想到這裏,他又打了一個寒顫。


    幸運的是,此時的女皇雖然還能說話,但眼睛卻不能長時間盯著一個方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說起來這位女皇一生確實是在為帝國打算,在她彌留之際,還留下要善待“夜皇帝”拉祖莫夫斯基兄弟的遺囑,卻沒有絲毫提到舒瓦諾夫兄弟。


    她知道,在這幾十年的執政中,依著舒瓦洛夫兄弟的聰慧,早就為自己找好了退路,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反而是出身貧苦的拉祖莫夫斯基雖然也很富貴,但終究不是真正的政治家,隨時都可能被她的繼任者弄掉。


    “我親愛的皇帝陛下”


    彼得單膝跪在地上,托起她的手親吻了一下。


    “已經調查清楚了,押送索菲亞的船隻確實是因為一陣颶風擱淺在島嶼上,並在當晚遭遇了海盜,由於出其不意,押送的近衛軍貴族士兵全部被殺,船上的仆人、水手也死傷殆盡”


    “索菲亞是躲在底艙的大水缸裏逃過了一劫”


    “由於船上並沒有多少錢財......”


    “你是怎麽知道的?”


    “陛下,我的人打聽清楚了,是瑞典人支持的英國海盜亞當斯幹的,當時亞當斯由於沒有得到足夠的錢財,一怒之下,便決定用這艘大船衝撞往來的落單商船”


    “您是知道的,這樣的大船是各國貴族專用的,速度既慢,船首尾的浮雕又太過華麗,海盜們根本不敢用”


    “他們盯上了一艘來自荷蘭,在波蘭裝過糧食的平底船,那艘平底船上隻有很少的火炮,被這艘大船撞擊後立即大幅度傾斜起來,一半的水手當場跌入冰冷的海水裏”


    “此時亞當斯這可惡的家夥架著快速的尖頭闊尾小蓋倫船趕到了,趁著商船還沒有複位的機會一陣火槍射擊後又殺傷了一半”


    “於是他們就跳到商船上奪船,幸運的是,曾經以舞蹈、談吐和享譽整個聖彼得堡的精湛劍術的迪翁也在那艘船上,加上船長菲利普也曾在荷蘭海軍待過,幾個人奮力將海盜們趕了出去”


    “最後船上隻剩下了五六個人,亞當斯眼見不敵,便撤退了”


    “不對!”


    女皇雖然不能轉動身體,但思維一點也不緩慢,她立即意識到了什麽。


    “海盜們人數既多,又占據有利優勢,就算迪翁在,恐怕也不是對手吧”


    舒瓦諾夫差點驚出一聲冷汗,趕緊說道:“跟隨迪翁來到聖彼得堡的還有一位俄國人,他叫彼得諾夫......”


    “彼得諾夫?”


    “是的,他就是幾十年前,根據彼得大帝的命令前往希瓦汗國征討的近衛軍士兵之一,後來遭到希瓦人的埋伏全部遇難或被俘”


    “我國也曾幾次組織人手前往營救,都失敗了,後來還是特魯琴人將他們救了出來,其中就有彼得諾夫”


    “彼得諾夫是一個彼爾姆的前留裏克時代的小貴族,他從軍時才十五歲,在彼爾姆鄉下還有他的未婚妻”


    “後來他的未婚妻嫁給了現在擔任阿斯特拉罕省高官的別科托夫,於是彼得諾夫就與別科托夫有了仇怨”


    “彼得諾夫不敢迴到彼爾姆,那裏也沒有他的田莊和農奴,都被別科托夫占據了,便跟乞塔德迴到了特魯琴,眼下他年事已高,很想死在祖國的土地上,便帶著自己的義女和女仆搭乘荷蘭人的船隻過來了”


    “這肯定是特魯琴人安排的嘍?”


    “是的,特魯琴人眼下在華沙設有領事館,如果沒有他們的協助,彼得諾夫是沒有辦法搭乘船隻的,他的義女是特魯琴人,從小騎馬長大的,聽說擊劍也相當不錯”


    “海盜闖上來時,他的這位義女和女仆都躲在艙室裏,聽到上麵的動靜後便抄起船上的手榴彈上來了,當時海盜們正大量湧上商船,彼得諾娃,咳咳,就是彼得諾夫義女的名字”


    “彼得諾娃也是從小在草原放馬的,見識過遍布草原的狼群和野熊,便將那些手榴彈扔了過去,此時,迪翁等人趁著他們的混亂又是一通刺擊,並當場將亞當斯殺傷,亞當斯無奈之下隻能棄船逃跑了”


    “迪翁?彼得諾娃?”


    女皇的腦海裏頓時出現了那位疏遠男人,親近女人的化裝舞會的寵兒,就是他通過舞會見到了女皇,並將法國國王寫給她的信從一本孟德斯鳩的書中取出來呈遞給了女皇,從而搶在英國人之前與俄國結了盟。


    自從那件事後,迪翁就以法國駐俄國大使館參讚的名義自由往來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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