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衛拉特諸部的大喇嘛,幾乎都是從拉薩畢業的班第達(優秀畢業生),但一旦迴到部落,就會成為像噶爾丹那樣的人,而噶爾丹本人就是一位極其優秀的班第達。


    故此羅布臧丹增才有此一說。


    藏傳佛教的大喇嘛、喇嘛,幾乎都參與政事,隻不過在土爾扈特部落由於距離雪區實在太遠從而有些沒落了。


    雖然對乞塔德弄出那什麽長春教有些不滿,但一開始乞塔德可是說是為了穩定薩雷卡梅什人,他也不好說什麽。


    而眼下他又成了大汗,還是不亞於阿玉奇汗的大汗,他就知道自己再也說服不了他了。


    之前,乞塔德答應過,隻要能夠協助他對付遊離於本部之外的三個部落,會讓他放手在那裏推廣喇嘛教。


    十月二十五日,察裏津以北的所有水麵已經上凍了,還下起了大雪,以南之地也開始封凍,但尚未凍結實,也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雪。


    埃利斯塔。


    自從該城建成之後,乞塔德破天荒親自過問,讓羅布臧丹增在這裏建起了境內最大的召廟,還批給他一百斤黃金,讓其將廟頂裹上金箔。


    而一到冬季,基申斯科夫等駐維特梁卡的人員全部迴到了阿斯特拉罕,對於他們來說,有著溫暖壁爐的那裏更適宜過冬。


    而冬季對於遊牧部落來說,除非有天大的事是不會輕易挪窩的。


    大召廟前麵的廣場上人頭攢動,這一日,本部、和碩特部、杜爾伯特部、策伯克道爾濟部所有擁有台吉稱號的貴族全來了。


    他們不得不來,衛拉特法典規定,台吉是喇嘛教的護教金剛,大台吉則是護教大金剛,大汗則是護教法王。


    他們身上有著雙重傳承,一份自然來自血緣,另外一份就是佛祖賜予的,隻要你還是喇嘛教的信仰者,就必須接受這一傳統,否則就會遭受廣大信眾的唾棄。


    這也是為何很多衛拉特四部的貴族非要萬裏迢迢去拉薩學經並拚命獲得一個學位的緣故。


    一千多人唿唿啦啦擠在廣場上聽羅布臧丹增做法事、講經,場麵十分壯觀。


    這一日,為了適應這個氣氛,幾乎所有的人都穿上了黃色的僧袍,戴上了黃色的薩爾帽(雞冠帽)和黃色的圍巾(黃教)。


    策丹道爾濟雖然有些不樂意,但也不得不來,他想要將牧戶遷到頓河西岸也得等到頓河全部封凍後才行,而按照經驗,頓河全部凍上那要到十一月份才行。


    當然了,他肯定讓牧戶做了準備,雖然所有的台吉都來了,但宰桑們依舊在原地掌控著大局。


    而對於處於察裏津以北的策伯克道爾濟來說,就有些有苦難言了。


    他本就是本部的人,還是嫡係貴支,如果反出本部,肯定會受到牧戶們的唾棄,而他與策丹道爾濟又不同,他是有機會成為本部的大汗的,策丹道爾濟則完全沒有資格。


    何況,他的部落裏除了土爾扈特牧戶,還有大量的哥薩克、喀山韃靼人,甚至還有來自德意誌地區的農戶,而在他那裏的頓河西岸全部是哥薩克的天下,遷到那裏可沒有想象中那樣快活。


    但接受乞塔德的管束他又不甘心,於是,他的內心是最為矛盾的。


    羅布臧丹增的法式和講經整整做了三日,到了第三日黃昏時分,終於要結束了,有相當一部分人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嗚......”


    羅布臧丹增高坐的講經台上,有十名喇嘛分列左右,每側五人,此時吹響了手中長達一丈、一端墜地的銅欽。


    一眾人全部匍匐在地,靜等著羅布臧丹增最後的講法。


    一般在此時,羅布臧丹增會用很大的聲音喊出請求諸佛保佑信眾的禱詞,然後所有人依次走過他身邊,讓其用醍醐進行灌頂。


    然後這場持續三日的大法會就圓滿結束了。


    羅布臧丹增緩緩從僧床上走了下來,破天荒地,他的手裏沒有醍醐,而是握著一杆綴著許多金環、每走一步就當當作響的降魔杵!


    信徒們都驚呆了。


    這樣的場景,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那還是在阿玉奇汗時代,當時的阿玉奇汗為了懲處部落裏的叛徒才讓大喇嘛出麵用過。


    還有,這一次,羅布臧丹增左手還多了一個大喇叭,這當然是乞塔德專門為他在講經時打造的,在這個有一千多人的場合,光憑他一張嘴是不能讓所有的信徒都聽得到的。


    “朗帕們”


    (朗帕,喇嘛對信眾的稱唿)


    “自從百年前和鄂爾勒克汗不遠萬裏遷到這裏後,就一心向佛,不時派出子弟前往拉薩學經,並時時以黃教教義約束部眾,當時要到拉薩,中間還隔著大量的不信奉黃教的部落”


    “其中之艱難可想而知,但他還是在佛祖的感召下,排除萬難前往聽取真經,正是由於他的虔誠,讓土爾扈特部屹立於裏海之畔已曆百年”


    “這百年,雖然外敵肆擾,內亂不已,但信眾們向佛的心從未改變”


    “但自從阿玉奇汗歸真後,部落陷入紛亂,周邊的異教徒勢力趁虛而入,或引誘,或強迫,讓廣大信眾離開原來的土地,進而拋棄佛祖真諦轉投異教的懷抱”


    “最近十年,這一切最為劇烈”


    “各部台吉、大台吉,都是接受過曆代大喇嘛醍醐灌頂,並宣誓時刻護衛本教,隨時為本教獻身之優婆塞,但就在這十年,不少優婆塞卻忘卻了佛祖的教誨,經受不住異教的誘惑”


    “他們,已經不再是護法金剛、護法大金剛了,其中尤以杜爾伯特部大台吉策丹道爾濟、察裏津以北本部策伯克道爾濟及其所屬台吉為甚!”


    此時,正顯得有些不耐煩,期盼盡快結束這場法事的策丹道爾濟、策伯克道爾濟兩人終於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兩人都站了起來。


    由於大台吉都坐在距離講經台最近的地方,他們朝著羅布臧丹增大聲喊道:“我們不服!”


    以往,就算部落的大台吉對於大汗不服,也很少又對大喇嘛不服的時候,無論大喇嘛對錯,至少在表麵上會服服帖帖聽取訓誡。


    但這一次,他們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當場頂撞起大喇嘛起來!


    這讓一些不了解來龍去脈的信徒頓時騷動起來。


    羅布臧丹增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繼續說道:“我根據佛祖的旨意,宣布免去策丹道爾濟、策伯克道爾濟兩人的金剛大護法之職!”


    此話一出,所有的台吉都驚呆了。


    一百多年以來,喇嘛與台吉們保持了微妙的平衡,雖然台吉都出身貴族,繼承台吉之位名正言順,但若是沒有大喇嘛的加持也是不行的,雖然大喇嘛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為他們加持。


    一旦大喇嘛要剝奪何人的護法金剛、護法大金剛之位,那就意味著他就不再是廣大牧戶信眾的領袖了!


    策丹道爾濟、策伯克道爾濟兩人自然明白這些,也有些後悔剛才有些操之過急了,趕緊小跑著走上講經台,然後匍匐在羅布臧丹增腳下親吻他的僧袍,接著又站起來走到台前。


    “諸位,大喇嘛已經被大汗蒙蔽了,這不是大喇嘛的本意,而是準備將長春教立為國教的大汗威逼大喇嘛幹的!”


    乞塔德在境內推行長春教的事情,幾乎所有的台吉都知道,雖然他並未強迫台吉們轉宗長春教,但卻讓自己的二夫人圖蘭朵統領此教,偏愛的跡象隻要不是傻子都是知曉的。


    由於並沒有涉及到台吉們,他們便並沒有深究,聽到兩人這麽一說,頓時又喧鬧起來。


    此時,同樣一身僧袍,留著短發的乞塔德終於站了起來,他先走到羅布臧丹增的身邊跪倒後,羅布臧丹增為他施行了醍醐灌頂,而對策丹道爾濟、策伯克道爾濟兩人卻是手頓降魔杵,怒目而視。


    這在藏傳佛教裏的意味兒就太明顯了。


    台吉們頓時安靜下來了。


    乞塔德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台前。


    “衛拉特的子孫們!”


    “我,全體土爾扈特人的大汗,撒賴乞塔德,今日正式向你們說明此事!”


    “是的,我引入了長春教,那是在唿克騰吉斯海東岸備受欺壓,同樣來自漠北蒙古高原過來的弘吉剌部落裏分化出來的一支所信仰的,他們接受長春教也是受了偉大的成吉思汗的影響”


    “長春教,吸取了道教、佛教、薩滿教的諸多優點,他們心向我部,才不遠千裏遷徙到這裏,自從遷徙過來後,與周圍部落都是相親相愛,從未有逾矩之事發生”


    “而有些部落,對了,像策丹道爾濟統領的杜爾伯特部,策伯克道爾濟統領的土爾扈特部,就不是了”


    “是的,我們是俄國的屬國,但自從和鄂爾勒克汗以來,都保持了相當的獨立性,俄國人向我們抽稅、征兵尚可,但想要將我們徹底納入他們的管轄,甚至皈依他們的宗教是萬萬不行的”


    “這兩人卻不是,不僅放任麾下牧戶轉宗東正教,還對俄國人言聽計從,他們成為紮爾固成員後,凡事不是為了喇嘛教徒的福祉考慮,而是處處為俄國人著想,這還不算,就在最近,我打聽到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準備全體遷徙到頓河西岸,並徹底成為俄國人的民戶,還準備全體皈依東正教!”


    此時,策丹道爾濟、策伯克道爾濟兩人都向乞塔德撲了過來,不過卻被羅布臧丹增手下真正的護教金剛攔住了。


    “他們,就是邪魔外道,已經沒有資格再擔任護教大金剛了,也就沒有資格擔任兩部的大台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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