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日。


    臘月二十一。


    王雲霄睜開眼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抖掉肩膀上的積雪。


    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女孩呆呆地看著自己。


    “你不冷啊?”


    放屁,怎麽可能不冷。


    隻不過相對於眼前麵對的問題來說,嚴寒氣候反而是無足輕重的小問題了。


    華北地區自古以來就是人煙密集之地,以廊橋為中心,半徑十公裏範圍內的城鄉村鎮數不勝數,這還不算那些藏在山溝裏的偏僻村落。


    特務局帶來的精幹力量哪怕一個人劈成兩半用,都顧及不到所有的地方。


    王雲霄現在就是一個人負責褚家村的安全保障,這村子裏大概有一百五十戶人家,三四百的人口。


    而他手裏可以調動的隻有三個來自虎王軍的府兵小組,三人結陣,三個小組就是九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充當信號塔的唐家血仆。


    軍中確實不缺少府兵法門的修煉者,但這些統一訓練出來的府兵,相對於特務局的府兵來說缺少曆練,經驗不夠豐富。


    換句話說就是沒見過那麽多烏七八糟的事情,應變能力不足。


    這些府兵在上級領導指揮下,集結起來實力確實不容小覷,但要對付那些牛鬼蛇神妖魔邪祟……隻能說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所以才需要像王雲霄這種經驗豐富的特務給他們提供技術指導。


    這也是為什麽特務局此次前來,隻帶了中層骨幹的主要原因。


    這兒不缺兵力,禁軍、虎王、麒麟三大軍團把周邊地區圍得水泄不通,蒼蠅都飛不出去,人力嚴重過剩。


    缺的是特務。


    這樣簡稱好像不太好聽,說全了就是專門負責處理特殊事務的人才。


    不隻是處理妖魔邪祟,看情況如果有必要的話,也得處理唐家的血仆。


    畢竟這個可以隨時拆卸天靈蓋的玩意看起來太掉san了。


    靈族的心靈網道截止目前為止,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有效地抑製住了病毒的進一步擴散。在聯通心靈網道的區域範圍內,那些平時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普通農民,一夜之間就進入了頓悟的境界,開始滔滔不絕地討論起新政府政策計劃與國際時事。


    思想境界提升到了c12以上的標準,脫離了電詐傳銷受眾群體,病毒一下子就失活了。


    但問題是靈族的人手同樣不足,雖然唐家這一次可以說是全體出動,連上學的孩子都帶過來了,但還是遠遠不夠用的。


    比如褚家村這裏,就隻分配到一名血仆。


    王雲霄一方麵要保證村民不會被血仆的詭異造型嚇出什麽毛病,一方麵又要保證這個血仆自己不出毛病,比方說精神透支或者身體支撐不住,出現什麽異變之類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份枯燥且單調的工作。


    流鼻涕的小女孩啪嗒啪嗒跑掉了,過不一會兒又啪嗒啪嗒地跑迴來,手裏捧著一個焦黑的地瓜。


    “大哥哥,我爹讓我給你的,讓你趁熱乎吃呢!”


    王雲霄接過烤地瓜,輕輕掰開,噴香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


    “我爹讓你進屋烤火呢!”


    “跟你爹說,不用客氣。”


    王雲霄當然也想進屋烤火,村長昨天甚至都已經安排好了席麵,要給軍爺們接風洗塵。


    但上麵下了命令,嚴格要求不許擾民,不許借住民宿,吃拿卡要。


    情況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變化,蹲在屋裏雖然暖和,但也容易喪失警惕心理。


    王雲霄擺擺手讓她走開,但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天空中一枚紅色信號彈冉冉升空,砰地一聲炸開。


    “哇!放炮仗啦!”


    流鼻涕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笑得沒心沒肺。


    “快迴家!把門關好不要出來!”


    王雲霄卻沒她那麽好的心情,看到紅色信號彈,就意味著又有變故發生。


    他耳邊隱約聽到了某種類似於潮水漲落的聲音。


    時空潮汐的震蕩又開始了!


    臨近年關,時空潮汐震蕩的窗口期到來,這也就意味著震蕩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會隨著潮汐上漲遺留在沙灘之上。


    “王科長!”


    虎王軍的士兵衝過來大聲問詢:“現在什麽情況?我們能做什麽?”


    “不知道!堅守崗位!”


    王雲霄整理好流雲步槍,將彈匣壓入鏽蝕罐,振作起精神。


    他聽到村東頭有人大喊:“水!水來啦!發大水啦!”


    寒冬臘月發個屁的大水。


    這隻能是感知力比較敏銳的人,察覺到了時空潮汐的影響。


    “去一組人,把那個亂喊亂叫的控製起來,喂一粒鎮定劑!”


    王雲霄冷靜地下達命令。


    他眼前同樣出現了幻覺,但不是洪水,而是漫天的大雪紛飛。


    自己仿佛又迴到了終北大陸,在冰雪世界中艱難地跋涉前行。


    冰冷的寒意浸透了身體,半空中的狂風匯聚成恐怖野獸的形狀,發出尖銳的嘶吼。


    王雲霄不緊不慢地吃掉手上滾燙的地瓜,擦掉嘴邊的碳灰痕跡。


    他並非處在最前線,案發現場那隻異形生命體的遺骸才是真正的風暴眼。


    而現在前方有至少三千名府兵,將整個現場團團圍住,以血肉之軀鑄造起堅不可摧的長城,阻擋住了真正的潮汐洪流。


    而他現在所要麵對的,不過是越過長城飄散過來的些許風霜。


    抬起手向前一拳轟出,風雪中的某種東西尖叫一聲,四分五裂。


    王雲霄將眼罩戴好,借助這多元維度潛望鏡的濾鏡,才看到眼前被自己一拳轟碎的不知名怪物。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無所謂了,這裏是明國疆土,敢於進犯者一律殺無赦,沒得商量。


    就是這個眼鏡戴著實在不舒服,除了棋詔之外,沒有哪個正常人能用一雙眼睛同時盯著八個屏幕,時間一長就容易頭暈,犯惡心。


    眼前的風雪撲麵而來,猶如台風過境一般將王雲霄身邊的一切都撕扯成碎片。


    但他的雙腳牢牢站在大地之上,絲毫沒有因為這狂暴的風雪摧殘而後退半步。


    就像是深深墜入海底的鐵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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