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可能天生就是壞種,但沒有人天生就是職業罪犯。


    所謂的反偵察意識都是鍛煉出來的。


    平時不愛看報紙的人,誰能知道指紋是什麽東西,靠這玩意也能鎖定犯罪嫌疑人?


    有些殺人犯即使被逮捕歸案依舊頑固不化,氣焰囂張,那是知道監獄裏福利待遇好,自己也不會被判死刑。


    但在這個年代就沒那麽多矯情的人了。


    因為不是自己身上的事情,大師兄慫下來之後就招供得非常痛快。


    確實有這麽一位專門做“羊行”生意的先生,自稱姓童,不知道具體什麽來曆,隻知道說話好聽,手麵寬闊,人脈深厚。


    人是兩腳羊。


    過去專門做人口生意的,叫做牙行。


    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的那個牙。


    羊行是比牙行更高級也更為隱秘的一種生意,一直隱藏於高門大戶之中,鮮為人知。然而其傳承卻相當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


    這一行當的祖師爺是範蠡,他當時做成了一單流傳千古的大生意,在史書上給後人留下的印象絲毫不遜色於奇貨可居的呂不韋。


    呂不韋手裏的奇貨,是嬴政的老爹。


    而範蠡手中的貨物,叫做西施。


    這門生意從古代一直傳承至今,到前朝時期規模越發興旺,甚至傳出了“揚州瘦馬”的雅稱。


    這一行當過去叫做養馬。


    新政府成立之後推行一係列法規,禁止人口買賣。牙行被直接取消,養馬人也不敢再像過去那樣招搖過市,又退迴到暗處,改頭換麵自稱為“羊行”。


    這位童先生,就是天門市很有名的一位羊行老板,專門四處搜羅適齡的少年少女,調教培養之後送進那些深宅大院。


    正常人家誰會吃飽了撐的把自己孩子送去那種地方,也就隻有被各種原因逼迫到家徒四壁,淪落到需要賣兒賣女的人家才好下手。而這種人家,除了真的自己倒黴,喝涼水塞牙之外,大多都和賭場、煙館、當鋪以及各種會道門幫派勢力脫不開關係。


    大師兄和這位童先生並不算太熟,也不知道他家住哪裏,隻是童先生隔一段時間就會前來主動拜訪,出手十分慷慨大方,隻要條件好,沒毛病,基本上不會壓價。


    這樣的財神爺誰會不喜歡。


    不過有關於蔣茵茵的事情,大師兄倒是有一點了解。


    蔣茵茵出落得一副好相貌,又上過學,能讀書會識字,性格也沒有那麽倔,很好擺布。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爹對於把她騙出來再賣一次這種事毫無心理負擔。


    正好前兩天童先生登門拜訪,聽說了有這麽個小閨女,很感興趣,就讓她爹把她領過來看一看。


    結果一看十分滿意,當場拍板付了兩百大洋現款,簽字畫押領走了人,讓知曉此事的師兄弟們人人眼紅不已,於是才有了後麵組團去他家給他媳婦講經的事情。


    要說這年月兩百大洋買一個小丫頭其實是有些溢價了,主要是政策變動,影響行市。童先生不壓價,也是怕這丫頭的父母迴頭反悔,告到官府去平添麻煩。除了這兩百大洋之外,自然也有大師兄的一份好處,一方麵是做中人的酬勞,一方麵也是請他壓住這對父母,不要生事。


    至於蔣茵茵她爹手裏那兩百大洋……說句不好聽的,他就不是能存得住錢的人。那兩百大洋其實也是要給大師兄的,現在明麵上,當著一眾師兄弟做得光鮮亮麗一些。迴頭等過兩天,隨便找個什麽名目,比方說給他家升級一下爐子,就能把這筆錢拿迴來,他還不敢聲張。


    就這麽一進一出之下,仿佛大家都落了好處,都心滿意足。


    一個孩子就這麽消失了,仿佛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就像是王雲霄剛剛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在怪物嘴裏看到的那半隻手。


    “童先生……這個人我倒是沒聽說過,嗬嗬,這年月什麽醃臢玩意都敢自稱一聲先生了。”


    賀老爺子是老江湖,都不用大師兄講得這麽詳細,聽了兩句,基本上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出了牢房,對王雲霄小聲說道:“這種事你找上家是找不到人的,得去找下家。”


    下家,就是羊行的顧客。


    童先生能花兩百大洋買一個小丫頭,迴去還要從衣食住行,琴棋書畫各個方麵慢慢調教,這成本可低不了。等到出欄……這個詞在後世往往和家畜聯係在一起,但在最初,指代的就是“勾欄”。


    少於一千大洋,你都未必能摸著這姑娘的手。


    那些高門大戶也不是傻子。


    眾所周知,當一種商品的價格被抬升到遠遠超出消費者心理價位的時候,它就不可能是買來自用的了。


    多半都是用來送禮。


    種車厘子的,賣車厘子的,送車厘子的,吃車厘子的,都不是一個群體。


    這種“下家”,以王雲霄現在的身份地位,可以說基本上沒有什麽能接觸到的可能性。


    但這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一包煙的人情,賀老爺子隻能幫他到這裏。


    看著賀老爺子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王雲霄非常清楚他心裏打得什麽算盤。


    老爺子想收他做徒弟已經很久了,但是這事兒他已經提過兩次,王雲霄沒同意。老爺子也是要臉的人,就沒再開這個口。


    這年月都是徒弟拜師學藝,哪有師父上趕著收徒弟的,那哪是收徒弟,是給自己找爹。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就不值得珍惜,這一點王雲霄也很清楚。學校裏的正經課他都不好好上,小劉護士的小課堂,他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就叫做不珍惜。


    這種上學讀書的機會,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也就是在天門,政府的資金預算比較充裕,這才能收容他們這些流浪街頭的孤兒。換成那些二三四五線的內陸城市,大老爺們都還吃不飽呢,哪會有心情喂門口的流浪狗。


    倒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比方說可以去特務局,給喬弘毅當狗使喚。


    又比方說學校裏還有一位沈家少爺,從他那裏說不定也能找到線索。


    但是在明知道沈浩文身上可能會有雷的情況下,王雲霄不太想去動他。


    至少在掌握更多情報線索之前,不好貿然去驚動他。


    思來想去,別的路也都不太好走,王雲霄隻能嬉皮笑臉道:“老爺子,這迴還是得求您給我指條明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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