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失去道德束縛之後能做出來的事情,是那些心中還有道德良知的人想都想不出來的。


    有些人對別人的道德標準要求特別高,出去吃飯別人多吃了一個蒜蓉粉絲蒸扇貝,就覺得這人品德有問題,不可深交。


    這都是被慣出來的臭毛病。


    溫室裏的花朵,沒見過碗口大的冰雹。


    王雲霄這一次就算是見了世麵。


    蔣茵茵並不在家,家裏隻有她的父母,還有一群不三不四的男人。


    她不在家是因為她已經被賣掉了,她爹甚至都沒有多猶豫一秒。


    想要搞清楚這件事得從頭說起——當年她爹不止是把她賣了,連帶著把她媽也給賣了。後來新政府成立,兩輪掃黑除惡,青樓、煙館、賭場全部關閉。


    買下她媽的人被抓進去吃了花生米,她媽被解救出來,也無處可去,最後又迴到她爹身邊。然而她爹並沒有安分多久,沒過半年又把她媽給賣了出去。


    這次跟上次可不一樣,上次那是賭錢輸了,要拿老婆女兒抵債。現如今新政府明令禁止賭博與人口買賣,明麵上誰也不敢做這種營生。這可把她爹給憋屈壞了。


    大老爺們也太壞了,你管天管地也就算了,怎麽還能管得著我賣自家老婆呢?本來我這一個人維持生計就很艱難了,現在老婆又找迴來,家裏多了一張嘴,你讓我喝西北風去?


    她爹帶著濃濃的怨氣,轉頭就去信了教。


    隻要聽大師兄講經布道,就可以蹭吃蹭喝,會內兄弟姐妹親如手足,團結友愛。你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也是伱的老婆,不分彼此。


    蔣茵茵她媽生得一個水靈靈的俊俏閨女,自己當然也是好顏色,師兄們就特別喜歡前來講經。


    雖然說是親如手足,不分彼此,可不管再怎麽說也是人情社會,師弟不要錢,那是師弟有孝心,你做師兄的總不好意思空著手來,容易讓人笑話。


    於是家裏的生計問題也就這麽暫時解決了。


    當然如果隻是這樣的話,和蔣茵茵倒也沒什麽關係。她媽是自己找迴去的,她可沒迴去。當初她爹白紙黑字寫的買賣文書,按照前朝的規矩,這女兒跟他可就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了。


    女兒要是長大嫁人之後,還能記得這個父親,給他買點吃喝,這叫做孝順。


    不搭理這個生父,也是合情合理,別人挑不出什麽毛病。


    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不挑刺,但完全沒必要活在那些杠精的道德綁架裏麵。


    蔣茵茵沒想過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可她爹吃飽了飯,卻又想起了自己還有這麽個女兒。


    當然也不是他自己主動想起來的,而是聽師兄們說起,有人在暗中尋覓條件合適的少年少女,開的價錢很高。


    這個事情很正常,雖然新政府明令禁止人口買賣,可前朝的老爺們家大業大,誰家還不得雇幾個個丫鬟婆子,門房小廝處理家務?婆子好找,現如今的小丫頭可是不好找了。


    你讓那些賠錢貨都上學讀書去了,老爺太太們用什麽?少爺小姐們用什麽?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


    現如今這賣身契是不好簽了,可越不好簽,能簽上的價格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聽別人說起,有這麽一位童先生,專門在暗中為達官貴人們操辦這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在江湖上放出話來,高價收購會讀書識字的女童,顏色好氣質好的加錢,來曆清楚,身家清白的,還加錢。


    至於說做什麽用,這個大家懂的都懂。


    她爹聽完一拍大腿,哎呦這不是巧了嗎!我正好就有這麽一個閨女!


    …………


    這些信息當然不是她爹主動交待出來的,而是王雲霄把她爹連帶著幾位師兄吊起來,扒下褲子用柳樹枝抽打了整整一個時辰之後,整理所有人的口供之後,才得出事件的全貌。


    兩百塊錢,這是蔣茵茵她爹第二次賣女兒的價格。


    真是一筆巨款。


    第一次賣的時候,那孩子還小,也就抵了十塊大洋。


    現在新時代了,生活好了,再加上孩子長大了,有模有樣又讀書認字了,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價格。


    當然在文書上是看不到這兩百元錢,以及“買賣”的字樣,寫的是“自願贈與陳氏為婢”。


    還挺懂法律,都學會鑽漏洞了。


    王雲霄看著從家裏搜出來的這張文書嗬嗬直笑。


    蔣茵茵班裏的學生可笑不出來,班長氣得臉色發青,周晴更是癟著嘴哭得梨花帶雨。


    都是溫室裏的小花苗,哪裏品嚐過這麽重口味的農家肥。


    “都愣著幹什麽,把人都放下來吧。不就是這麽點事,有什麽大不了的,跟我實話實說就行了,何必受這皮肉之苦呢?”


    被放下來的人“嗚嗚嗚”地說不出話。


    活爹!你抽我們的時候倒是問啊!


    “大哥,咱們報警吧!”


    班長很有正義感,也很天真,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報警。


    王雲霄擺擺手,把最開始打人的那個大漢嘴裏的布條拔出來,拍拍他的臉蛋,親切地笑道:“兄弟,不知道你家教主……還是大師兄,我也不了解,反正就是能拿事的人,尊姓大名啊?”


    大漢的痞性最重,挨得揍也最狠,這個時候什麽好勇鬥狠的心思都沒了,鼻涕眼淚一大把,哭得就跟死了親爹一樣。


    “好漢饒命啊,好漢!我家大師兄姓肖行五,別人都稱肖五爺……”


    “我管你小五爺小六爺的,迴去告訴你家大師兄,給我王雲霄的兄弟拿一萬塊錢出來做醫療費,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就去殺他全家!”


    麵對王雲霄兇惡的威脅,那大漢連話都不敢說,帶著其他兄弟連滾帶爬地狼狽逃竄而去。


    一群人不要命地跑出兩條街,看到身後沒人追趕,這才支撐不住,坐到地上拚命喘氣。


    看大漢扭頭迴顧,似乎還想要說兩句場麵話充充門麵的意思,一旁的師弟連忙勸道:“師兄,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這樣的狠人咱們招惹不起,要不然還是報警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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