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的靶紙上隻有一個孔,很是顯眼。


    而孔的形狀,恰好像一朵梅花。


    李榮看著陸風的靶麵,難以置信道:“這不科學!”


    看著那朵梅花形狀,李榮頓時想到,陸風必定也是六枚子彈。


    而第六顆子彈,正中梅花花心。


    陸風也隱藏了第六槍。


    用的是和他一樣的辦法。


    但做得比他更漂亮,字麵意義上的漂亮。


    他之所以這麽確定,那是因為。


    如果他是陸風,也一定會將第六槍打在花心。


    因為這就是射擊愛好者的樂趣。


    這一刻,李榮將陸風視作了跟自己一樣追求射擊極致的人。


    他投向陸風的目光,瞬間變得有些焦灼。


    那是在迷航中遇到同行者時的欣喜。


    而一道身影插了上來,擋住了他的目光。


    孫區隊拍著陸風的肩膀道:“你們都是好樣的,軍旅人生的第一次射擊,就為自己留下了一個完美的成果。”


    “希望你們不要驕傲,繼續保持。”


    這時,林中隊拿著一樣東西走上來道:“還請孫區隊為三位神槍手帶上小紅花。”


    孫區隊接過林中隊手中的紅花,分別扣在三名滿分學員的胸前。


    三人分別以軍禮迴敬。


    隨後,一名指導員拿著照相機走了過來。


    “讓我們為三名滿環射手記錄下他們光榮的一刻。也請區隊跟他們合影做個見證。”


    哢嚓一聲。


    四人的影像便印在了照相機中。


    頒獎完成孫區隊讓他們每人都發表一下感想。


    從左到右,又李鶴峰先開始。


    李鶴峰以一種嚴肅真誠的語氣道:“感謝班長的耐心指導與督促,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後敬了一個軍禮作為結束動作。


    下一個是李榮。


    他上前一步,以堅定且自信的語氣道:“我現在是神槍手,以後也一直會是神槍手。”


    唰!他敬了軍禮後退了迴去。


    最後是陸風。


    陸風上前半步,開始醞釀他的措辭。


    眾學員的目光登時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陸風如今已經是個名人。


    大家私底下都叫他抽筋卷王。


    大概意思是,你不練到自己抽筋,都別想卷過陸風。


    眾人以為,陸風會說一些自己成功是通過多麽刻苦的努力換來,以後要更刻苦之類。


    然而陸風卻以平靜的語氣道:“我能獲得神槍手,說實話有些僥幸和慚愧。”


    眾人的氣息頓時一凝,他們從陸風的話中聽出了一點奇怪的情緒。


    似乎,他並不是在謙虛,而是真的這麽認為。


    然後,眾人便聽到陸風這樣說道。


    “我的槍,是人民為我造的,我的子彈,是人民為我供的;我的知識,是祖國教我的。我的準度,是祖國與人民為我集中的。”


    “沒有他們,我拿不到槍,也射不出子彈。若隻是我自己,我可能射不出那樣的準度。”


    “所以我覺得自己還不能算是一名神槍手。”


    “我隻是一把槍,人民和祖國手中的槍。”


    “而我隻有在他們手上,才能成為一把百發百中的神槍。”


    “他們才是真正的神槍手!”


    啪!


    啪啪!


    啪啪啪啪啪!


    人群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他們突然有種的覺得,也隻有懷著這種信念的人,才能打得出那樣的槍法。


    而懷有這種信念的人,理所應當打出那樣的槍法。


    作為陸風的班長,王班鼓掌鼓得最為用力。


    眼中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個臭小子,為什麽總能說出他們最想說,卻不懂如何表達出來的話。


    而孫區隊與林中隊對視一眼,仿佛一起做下了某個決定。


    等掌聲停歇,陸風最後說道:“我希望繼續做那把祖國與人民的槍,每一槍都為他們而開,射中他們想為我射中的目標。因為那將是我無比的榮幸。”


    陸風朝眾人敬了個軍禮,退了了迴去。


    眾人的掌聲再次響起。


    受陸風的話感染,孫區隊也對眾人說了好些鼓勵的話語,才宣布解散。


    各班依次帶隊離開靶場。


    維護現場的大二大三生也有序撤離。


    而有幾個人,卻走不了,被留了下來。


    陸風、李鶴峰、李榮以及高雷。


    高雷臉上有些悶悶不樂。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留下來。


    直到林中隊遞給他一張靶紙。


    高雷呆呆問道:“這是?”


    隨後他看到靶麵上,十環內的六個彈孔。


    “這是我的?”


    此刻的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場唯一的一個射擊了六枚子彈的人。


    林中隊點頭道:“是你的。”


    高雷聽了頓時大喊:“那我為什麽沒有,沒有……”


    林中隊替他說道:“沒有被評為神槍手,授予小紅花?”


    高雷嘴上沒迴應,但臉上氣鼓鼓的表情,已經表明了態度。


    他明明全都射中了,憑什麽就沒獲得獎勵。


    林中隊則冷冷道:“那如果我們評選了你,其他學員看到你的靶麵會有什麽反應?”


    高雷嘀咕道:“我哪知什麽反應。”


    林中隊立即喝道:“有話就說,嘀咕什麽呢?”


    高雷立即吼道:“我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反應。”


    林中隊則道:“他們會先疑惑,你為什麽有6發子彈。”


    “然後就會覺得,是發彈員給你發多了。”


    “但是你的指導員應該明確跟你說過,是5發子彈。”


    “你明知道規定是5發子彈,為什麽不上報自己多了一枚子彈?”


    高雷不敢反駁,心裏卻道,子彈哪裏有嫌多的。


    林中隊卻仿佛看穿他心中想法,冷笑道:“難道你讓其他學員也學伱一樣,為了自己能多打一發子彈,就知誤不報嗎?”


    “這樣的人,能成為其他學員的表率嗎?”


    高雷不由得把自己的頭低了下去。


    如果沒聽陸風的那一番話,他也許還有點不服氣。


    但聽完陸風的那番話後,他不由覺得有些羞愧。


    自己為了自己的一時喜好,就去私自消耗掉了那屬於祖國與人民的子彈。


    確實不應該成為表率。


    林中隊又道:“但事出有因,我們也不會真正追究你們瞞情不報的罪責。”


    高雷一愣。


    你們?


    不應該是你嗎?


    隨後他猛然看向其他三人,三人都對他露出了笑臉。


    他立即問道:“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林中隊卻沒給他機會刨根問底。


    “這隻是對你們的應變反應能力的一個小小的測驗。”


    “結果除了陸風,你們都沒能真正令我滿意。”


    “所以說,雖然你們都打出了滿環的成績,但仍沒有到可以自傲的程度。”


    “你們要長進的地方還有許多,還不到可以沾沾自喜的時候。”


    “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這時,四人的心中,都為自己打出滿環時的竊喜感到慚愧。


    也明白了,林中隊給他們第六顆子彈的用意。


    任何時候,都不要覺得滿環就是盡頭。而是,還有下一發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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