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筆輕輕的放下,王權霸業凝眉思索了片刻,緩緩開口。


    “聽見過劍魔一麵的道盟弟子說,劍魔氣質不凡,猶如謫仙一般的人物。”


    “想必閣下就是劍魔了。”


    “不知道我有沒有猜對?”


    蘇浩鼓了鼓掌。


    “不愧是道盟的盟主,一下就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被識破了身份,蘇浩也就不偽裝了。


    索性往臉上一抹,露出了真麵目。


    王權霸業看著蘇浩,眼中悄然掠過一抹驚豔。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蘇浩的真容,比得上他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


    那真是一段讓人懷念的青蔥歲月。


    心裏感歎像這樣的風流人物,竟然助紂為虐,實在是可惜。


    盡管王權霸業心裏讚歎不已,可嘴上卻十分強硬。


    “你獨自闖入我房間,是想找死嗎?”


    他的一身衣袍無風自動,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帶著絕世的鋒銳。


    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把蘇浩切割成碎片一般。


    對於王權霸業的威脅,蘇浩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道。


    “我今天不是找你打架的,如果你想打,我也樂意奉陪。”


    王權霸業的氣勢收斂了一些,語氣有所緩和。


    “那你是來投降的嗎?”


    “如果你投降,我可以用盟主的身份免除你的死罪。”


    “我不想看到你這種人才,為了塗山白白送命。”


    蘇浩陰陽怪氣的笑道。


    “嗬嗬,道盟的盟主,果真是寬宏大量啊!”


    “隻是要讓盟主失望了,我既不是來打架,也不是投降。”


    “我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王權霸業的眉頭緊皺,不知道蘇浩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沒什麽好談的,道盟與塗山之間,不死不休。”


    “真不知道,你這種天真的想法,是怎麽產生的?”


    隻是王權霸業的話音未落,就被蘇浩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打斷了。


    “王權霸業,你想找迴自己失去的劍心嗎?”


    王權霸業的瞳孔驟然一縮,連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仿佛又迴到了多年以前,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緊緊的擁抱著自己。


    這個女子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在耳邊低語。


    “答應我,永遠不要放棄,找迴你的劍心......”


    王權霸業曾經以為就算失去了劍心,可隻要有她的陪伴,自己遲早會振作起來。


    可她也死了,臨終前竟是叮囑他不要忘記找迴劍心。


    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都找不迴劍心,也要與她長相廝守。


    與她相比,劍心算一個屁啊!


    更加極端的想法,王權霸業都有過。


    那就是自己變成一個妖,他就能與東方淮竹轉世續緣了。


    “答應我,永遠不要放棄,找迴你的劍心......”


    那句話不停的在腦海中迴響,王權霸業強行壓住心中沸騰的情感,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蘇浩看到王權霸業還在裝懵,不由得怪笑一聲。


    “那我再說具體一點,圈外生物!”


    “對,就是圈外生物,這下你應該理解了吧。”


    “那個殺死了你的兄弟,殺死了你的妹妹,讓你失去劍心的圈外生物。”


    圈外生物!


    這四個字給了王權霸業很大的刺激,他的神色猙獰,五官都扭曲成一團。


    無數次午夜夢迴,他都能見到自己的兄弟,自己妹妹那殘破的屍身。


    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在盯著自己,埋怨他當年為何要去探索圈外。


    整個麵具團,當年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


    就連毒皇,也敢一戰。


    最後迴來的卻是兩個殘廢的人。


    一個沒了劍心,一個沒了雙腿。


    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間。


    嘿,真窩囊。


    王權霸業在心裏對自己說,化不開的悲痛從胸口一直衝到鼻腔。


    安靜的房屋內隻有王權霸業急促的唿吸聲,越來越粗重。


    在這麽近的距離下,蘇浩甚至能看清楚,他皮膚下暴起的一根根青筋。


    蘇浩用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不過三十來歲,卻如風燭殘年的老人般大口的喘息著。


    如同被衝到河邊的魚。


    所謂的英雄遲暮,說的就是這種吧。


    等到很久之後,王權霸業才迴歸平靜。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合作了嗎?”


    此刻的蘇浩沒有了先前吊兒郎當的態度,而是正襟危坐。


    “就算不為了找迴劍心,重臨巔峰。”


    “你總是想複仇的吧。”


    “複仇並不容易,得麵對那些世俗不解的目光,在萬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


    “即便是隻剩最後一口氣,也要用力的揮劍。”


    “就算是死了,也應該不會感到遺憾。”


    “圈外生物並非隻在圈外,早就來到圈內了。”


    “威脅人族生存的,從來不是妖族,而是那些圈外生物。”


    “這一點,我不信你看不透!”


    王權霸業沉默不語,他起身望著窗外,眼神滄桑。


    半晌之後,他低聲歎了一口氣。


    “傳聞都說塗山劍魔殺人不眨眼,可今日一見,才知道劍魔嘴上的功夫要厲害得多。”


    “可謂是字字誅心。”


    “你說得不錯,人族真正的危險,還是來自圈外。”


    “說說吧,你想讓我怎麽配合?”


    這一談就談到了清晨。


    期間王權霸業還用筆認真的記了下來,似乎擔心自己忘了一般。


    那股認真勁,好像蘇浩是師父,正在傳授給他某種絕世功法。


    需要認真記錄在紙麵上一樣。


    在蘇浩即將離開的時候,王權霸業喊住了他。


    “你為什麽要幫我?”


    背對著王權霸業的蘇浩腳步一頓,聳了聳肩。


    “你該慶幸自己的運氣好,姐姐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到我殺人。”


    “我隻能來跑腿了。”


    “盡管我不介意雙手沾滿血腥,可姐姐介意啊!”


    “她或許覺得我為了塗山殺了人,就再也迴不去這人間了,不被任何人接納。”


    “可我不在乎,這繁華的人間,比不上塗山這一隅之地。”


    這種理由,在王權霸業聽起來,有些幼稚可笑。


    因為姐姐不喜歡殺人,就冒著生命危險,大半夜的獨自闖入敵營。


    要是他一聲令下,數萬修士出動。


    即便劍魔再怎麽厲害,也隻會落到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可對方的樣子,卻是認真的。


    少年撓了撓頭,轉過身來,眼神清澈。


    “除了喝酒以外,我是一個會心疼姐姐的人啊!”


    這句話後來變成了蘇浩的口頭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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