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江深就看到有一道身影擋在他前麵,十幾聲劃破長空的箭雨聲悶悶地插在擋在他前方的人身上。


    “有刺客!”


    慕君臨的聲音這時才響起,高聲大唿的模樣仿佛十分擔憂江深的安危一般。


    江深接住替他擋箭雨的宮女。


    這人他有印象,原主十分忠誠的貼身宮女,從小陪伴原主一起長大,照顧著江深的衣食住行。


    隻是後來因為慕君臨的一手遮天,他身邊所有可信之人全部被各種理由調去其他地方,其他太監或者宮女,那都是慕君臨調來的。


    他們的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慕君臨,所以對他就是愛搭不理,每天衣食住行原主是不會少,可是活成了一個被囚禁的人。


    完全沒有任何的人身自由。


    上朝與他無關,批閱奏折也是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皇帝當成這樣估計也隻有原主,甚至是當男主當成這樣也隻有原主了。


    “春夏?”江深看著她身上的箭羽,臉上閃過刺疼。


    這個女孩也就十九歲左右,就受了這樣的傷。


    “來人啊……”江深大聲喊著,眼眸紅了紅。


    慕君臨站在一旁,他心尖突然感到一絲不忍。


    雖然此事與他無關,刺殺的人也不知是哪冒出來的,但是他對於此事的態度就是袖手旁觀。


    江深就是一個胸無大誌昏庸無道的君主。


    他拿出懷裏的暗哨,悄悄走到一處,輕輕吹了吹,清脆悅耳的百靈鳥聲音響起,不消片刻,他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名暗衛。


    慕君臨附耳說了幾句,暗衛消失。


    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


    禦花園不斷有人經過,畢竟還是個帝王,立馬就有人領著禦醫趕來,慕君臨也從暗處出現。


    慕君臨一出現,立馬就有人行禮,絲毫不敢怠慢。


    禦醫轉身去給慕君臨行了個禮,在慕君臨的眼神下,他才繼續去看那位躺在江深懷中滿是血跡已經暈倒的宮女身上。


    禦醫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他跪了下來,“陛下,這位姑娘中了含影毒,此毒無藥可解。”


    這位姑娘背部雖然都是箭羽,不過這些都沒有傷及要命的地方,可以說就是上帝的眷顧。


    但是箭上沾了西域奇毒含影毒。


    此毒尤為惡毒霸道,初中此毒時毫無異常,沒有任何的幹擾,可它會讓你漸漸疲勞,吸盡你身上的每一分力氣。


    五天後,渾身動彈不得,能感受到自己的全身最後幾絲力氣被慢慢蠶食殆盡,似是魂魄被吞噬一般,所有的力氣沒了便是安詳地死去。


    說是安詳不盡然,含影毒可怕的地方是它能讓你感受到自己死去的每一個過程,這才是最痛苦的,折磨你的意識,消殆你的精氣。


    “……含影毒……”江深的手有些顫抖,這個姑娘才十九,即使是再畜生,也不可能看著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在自己麵前死去。


    “給我想辦法!!!”江深實在難以相信,用盡全身力氣去吼。


    他知道吼是沒有用的,可如今若是連吼都不吼那真的就是坐視不理了。


    慕君臨靜靜在旁看著,江深這幅模樣讓他想起自己年少時麵對麵前一具具屍體時的狀態。


    無望的徘徊。


    他蹲下身子把懷裏拿出的藥丸遞了一顆放進春夏的唇中,而後站起。


    在場的人都有些傻,這是那位殘酷冷漠的攝政王嗎?


    當場毒人?還是救人?


    禦醫頂著慕君臨和江深的目光,重新把脈,這一次禦醫都有些驚了。


    “這……這,奇了,奇了!!!”


    脈象已經沒了雜亂,雖有失血虛弱之相,但並不礙事。


    這姑娘命很大,受神明庇佑啊!


    江深把頭抬起看了一眼慕君臨,神情有些複雜。


    他的藥丸為什麽能解含影毒,雖是不想懷疑,可是他現在毒死自己都很正常,別說派弓箭手在這等著射死他了。


    但他卻還是不想懷疑這一切都是慕君臨所做。


    慕君臨自然看出江深眸中的懷疑,他微微皺眉,也沒說什麽。


    懷疑他也是自然的。


    畢竟他確實想拉這位小皇帝下馬,不過他不屑於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這時一位神色匆匆的人趕來,看到慕君臨緩了緩,“慕君臨,做個人吧,讓人把我拖到這,你是不是有毒!”


    “閉嘴。”慕君臨眸子一沉,語氣帶著不善。


    楚雲連忙閉嘴,這位祖宗的手段他可清楚的很,要是想要讓一個人痛苦離開,那絕對就是彈彈手指的事。


    “叫我來給誰看?”他大老遠跑來,最好是有什麽棘手的病症,不然……


    他悄悄看了一眼慕君臨,咽了咽口水,好像也不能怎麽樣。


    卑微。


    “這位躺著的姑娘?”楚雲看向江深這邊,才注意到這邊有一個傷患躺著。


    他怔了怔,讓他怔愣的不是躺著的姑娘,而是抱著躺著姑娘的“姑娘”。


    膚如凝脂,氣質美豔動人,頂尖的絕代美人,魅而不俗。


    “楚雲!”慕君臨看到楚雲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低嗬了一聲,目光更加陰寒。


    “你好,我是楚雲。”


    楚雲很得意地報出自己的名諱,畢竟他在璃國的地位可是很高。


    雖然他是一名男子,但是還是有不少王族姑娘恨不得見上他一麵的,這位姑娘看著衣著華貴,估計也是一個王族。


    “放肆!好一個楚雲,連朕都認不出來了?”江深一個斂眸,把楚雲要繼續搭訕的心思打了迴去。


    他被江深這一眼看得差點嚇出心疾,這估計是除了慕君臨這個家夥以外,他第一次看到僅憑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心驚膽戰的人。


    離江深最近的禦醫嚇得都有些打哆嗦了,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傀儡窩囊皇帝如此可怕。


    慕君臨垂眸看著江深,忽而勾了勾唇,“陛下,他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麵的江湖人士,可否看在微臣的麵上饒他這迴,他的醫術精湛,我剛剛予她服下的藥隻能緩解幾日,陛下應當不想她死吧?”


    楚雲背對著慕君臨的,可他與慕君臨也是好幾年的交情了。


    慕君臨就是個笑麵虎,他對你笑的越燦爛,你的死期也就越近了。


    現在他都不要迴頭他都能聽出慕君臨語氣中的笑意,那麵上定是讓人迷惑性極強的微笑。


    他可不想遭殃,所以他決定速戰速決。


    “迴神丹!!!”


    楚雲搭上春夏脈搏的那一瞬,愣了幾秒。


    這可是他給慕君臨的救命丹藥,一共就五顆,之前用了兩顆,這裏又用了一顆。


    楚雲看向慕君臨,又轉過頭來。


    什麽時候慕君臨這麽好心了?救命丹藥隨便給的,還是世間僅有五顆的丹藥,就用來解這種區區含影毒,暴殄天物。


    江深順著目光看向慕君臨,聽這個人的語氣,剛剛他喂的藥丸很珍貴。


    那就是說明,這場刺殺也是與他無關。


    不知為何,江深居然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


    “沒什麽大礙,修養幾日便好。”楚雲隻覺得有些無語。


    迴神丹都用了,還叫他跑一趟,絕對是有病。


    隻是他有些想不通慕君臨為什麽會給一個侍女用迴神丹。


    莫不是???


    天呐!


    老和尚開竅了,就是估計不好追,畢竟可是皇帝的人,攝政王與皇帝水火不容的事誰都知道,特別是慕君臨還是權臣,皇帝沒有任何實權。


    就這一層關係,皇帝怎麽可能會把自己身邊的人許配於他,除非……


    將這姑娘培養成細作許配給慕君臨。


    那可不行,作為幾年的好友,他可不能看著好友陷入囹圄。


    他起身朝江深行了個禮,快步走到慕君臨身旁說了一句,“早斷了為好,她非良配。”


    慕君臨眸子微眯,楚雲在他要打過來的前一刻一溜煙跑了。


    果然,他就是喜歡上那位重傷的姑娘了。


    喜歡上皇帝都比喜歡上這位姑娘好。


    畢竟皇帝真的美,美到骨子裏了。


    他都有些想要入後宮的打算了,隻是他不喜與人分享自己的妻主,所以還是算了。


    “謝謝。”江深看了他一眼,抱著懷裏的姑娘迴了養心殿。


    禦醫緊隨其後。


    慕君臨看著江深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減下,沒有表情。


    那一刻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就會在看到江深那種眼神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


    就想起曾經的那個自己,他就……


    現在迴想起來,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魔,很異常。


    *


    春夏醒來的時候,江深在床邊守了幾個時辰了。


    雖然江深知道在古代忠誠很重要,可是一個人沒有任何猶豫就給他擋箭,他並沒有覺得這是天經地義,所有人都是爹媽生養的,不存在任何的高低貴賤。


    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存在什麽視人命如草的觀念。


    人命皆可貴,他不能去改變大家階級的觀念,但是他身邊的人他還是可以去改變。


    “公主……”春夏愣了一下神,連忙迴過神來。


    “皇上,我這是?”她連忙起身要行禮,剛剛一晃神她以為是在以前的公主府。


    “好好躺著,這是朕……我的宮殿。”


    春夏聞言受寵若驚,她連忙起身下床跪在地上,頭磕地,“皇上,春夏做這些是應當的。”


    她何德何能,這是就是她應該做的,她自入公主府的那一日,這條命都是為了公主而活,就算公主成了皇上,她的使命依舊不變。


    “起來。”江深要將她扶起來,春夏急得都哭出來了。


    從前公主雖然待她極好,可是也不會如此,現在這樣她實在是惶恐。


    江深見狀隻能收迴手,也罷,有些思想根深蒂固的,他貿然打破確實不妥。


    不過就他男兒身的事,似乎並無人知曉,除了他的生父,也就是先皇最受寵的妃子。


    在原主的記憶裏,先皇自小就對他寵愛有加,似是也沒發現他的男兒身,若是發現,這皇位定是不可能傳與他。


    他男兒身的事果真瞞的很深。


    “起來,朕不想說第二遍。”江深暫時打消要將春夏扶起的念頭,硬著嗓子讓跪著春夏起身。


    春夏這才戰戰兢兢的起身,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拉扯著她背後的傷口,春夏頭上開始冒著細細的汗水,最後暈了過去。


    禦醫剛走就又迴來了,重新開了傷藥上藥。


    江深迴避。


    好在這禦醫是女子,不然處理傷口這事他還真找不到幫手。


    思此,江深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真的做的太憋屈了,看來他有必要做些什麽了,不能這麽窩囊了。


    *


    三日後,江深從後窗翻走。


    他觀察幾日了,除了門口有人守之外,其他地方無人把守。


    本來按理來說,他應該每日早朝,可慕君臨那小子給他找了一個借口,說什麽抱病修養,讓他待在養心殿哪都去不了。


    不過想著四五點起,他還是受不了的,所以去他鬼的早朝,慕君臨喜歡就給他好了。


    等他壯大自己的勢力後,慕君臨還想囚禁他,做夢。


    江深到達前幾日發密信要聚集的地點,禦花園的後山。


    幸好原主還是有不少忠心的可用之人,不然他怎麽可能能出現在這裏來商議什麽大事。


    後山已經聚集了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都不用數,一眼望去就五個人。


    江深:“……”


    就五個人能辦什麽大事?!!


    “皇上!”五聲齊整整的聲音響起,江深被這洪亮的聲音嚇得後退了幾步。


    這聲響生怕讓人不知道這裏在搞事情嗎?


    江深扶了扶額,有些失語。


    他已經能預料到接下來是什麽下場了。


    慕君臨路過禦花園時,聽見後山那似乎有些什麽動靜,本來以為就是幾個宮女在那閑聊,搖了搖頭,也不打算去置喙。


    就在要邁腿離開時,他聽到一聲很熟悉的聲音。


    慕君臨的步子換了一個方向,走近後山,但也沒靠的太近,輕輕依靠在後山旁聽著裏麵商議的大事。


    “你是九品,你也是九品?”江深有些天裂了的既視感,五個人裏麵全部都是九品,連一個八品都沒有,這能成什麽大事。


    難怪在原主的記憶裏找不到一丁點關於他要扳倒慕君臨的想法,原來如此。


    可用之人全部是九品芝麻官,頂個毛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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