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柏拉圖‘第一武士’天狼星的血脈,阿施拉是柏拉圖500年間最強的戰士,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伊舍塔爾是遠古的戰爭女神,賜予王權的女主,宇宙最富庶的芒星城是女王的領土罷了,你想好了天狼星的血脈和伊舍塔爾黑色血液結合的後果了嗎?”


    卡爾基一言不發,商羯羅繼續說道,“你受虛假的愛情和激情的支配,一旦和伊舍塔爾結合生下兒子,蓋亞人就可以利用這個孩子摧毀柏拉圖,光明神教可是執行母係血統法則的。”


    商羯羅轉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璿璣,露出了一種慶幸的神情。


    他來得正及時,就跟聖人算好時間一樣,他們並沒有真正結合,要是晚來幾天,不知道事情會進行到什麽步驟。


    “你不能跟她生孩子,就算你現在愛上一個低賤的蓋亞女人,都比跟這位血統被汙染的青龍女貴族在一起強。”


    參謀長繼續用告誡的口氣跟卡爾基說話,原本以大團長的性格,他會反感年輕的下屬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但現在他卻沉默不語,麵露憂傷的表情。


    很多場景浮上心頭:她被送給他陪睡,那位高級特勤說的等他們的孩子,光明神教女祭司所說的“女主人”……


    現在,一切都清楚了,這就是來提白最後的答案。


    “為什麽他們不按照女王的待遇撫養她?伊舍塔爾是芒星城敬拜的女神,她為什麽生活得很普通?”他的口氣遲緩起來。


    “紙醉金迷的生活敗壞一個人的德性,你會愛上一個這樣生活的蓋亞女人嗎?”


    商羯羅就用一句話,消弭了他內心殘存的一絲抵抗,他心裏明知道答案,卻始終不願麵對,商羯羅過於敏捷和聰慧,也過於直接和殘忍。


    近距離看璿璣的生活,其實有很多破綻,隻是他被可愛的女孩迷住了,不再多想。她從小一直生活在蓋亞的軍隊係統裏,以雇傭兵的名義擁有最大的自由,用著最少的錢過著最滋潤的生活,雖然是一個無父無母的上等兵,卻能在芒星城這樣的地方立足。


    “她是一個多麽單純善良的女孩……”卡爾基注視著她昏睡的麵容,她黑發飄飄,渾身充滿青春的光彩,和她相處的每一刻都湧上心頭,令人哀傷和惆悵。


    “如果你帶她迴柏拉圖,聖人會殺了她。我還記得那個蒼老的聲音是這樣說的,隻要我一口氣還在,那個娼妓就不能踏上阿利安人的土地一步。柏拉圖皇帝仇視伊什塔爾的肉身,這是可以理解的,我們是兩個不斷交戰的世界,你跟芒星城的女主墜入情網,就是對每個前線捐軀的柏拉圖人的背叛。”


    “別再說了……”


    在書店裏翻到的那些文藝複興時代絢爛的畫麵出現在他的眼前。


    永恆的女神,天堂的女王,她坐在高高的寶座上,披散著長長的深棕色的長發,頭戴五星芒的光輝冠冕,纖細優美的身軀被綴滿寶石的華麗衣袍緊裹著,她懷抱著一個金發的嬰兒,那樣驕傲地望著他。


    身穿哥特甲的金發騎士單膝跪在她的腳邊,雙手合十,請求她的垂憐。


    “吾愛,我為你征戰四方,你們卻將慈氏汙蔑為路西法!”[1]


    “我將王座和王冠都給了你,我現已一無所有了!”


    女神的美麗麵孔毫無憐憫,絕望的騎士用長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倒在了地上。


    璿璣全身充滿青春的光彩,輕盈地走來,她那麽純真地愛慕著卡爾基大團長;金色短發的他和她一起去王子飯店,一起去尾山書屋,一起練劍,一起聽音樂,一起賽車……那些纏綿熱烈的吻,讓他懂得了鍾愛之情。


    同心同德,永不分離。


    “想尋求一份真摯的愛情,最終隻是欺騙和利用……想控製柏拉圖的一位高級將領太難,光明神教隻是需要一個人來替代我,就像我在柏拉圖也始終隻是父親的替代品一樣,讓我親生的孩子來取代我,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主意了。”


    卡爾基轉過身不再看她,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再堅持也不會變成對的。從見到她的第一麵起,就是一個陷阱,一個錯誤。


    “命運多殘忍,吾輩如弄臣。”大團長低下頭,金發垂落下來,他用雙手把鬥篷的翻帽兜上。


    “我們出發吧!”卡爾基果斷地說了句,就好像每次出征時,他對部下的激勵。


    然後,他以一位英武騎士的風度,頭也不迴地走了。


    黑暗籠罩了一切,聖潔壯麗的岡仁波齊峰被一片陰沉的烏雲籠罩,連綿不斷的岡底斯山脈在黑夜中熠熠閃光,在這樣仙境一般的背景下,一架柏拉圖的白虎戰機閃耀著星辰般的亮光,衝向黑暗宇宙的深處。


    一支小型艦隊在太空中飛馳而過。


    他們迴到了艦隊的旗艦“參宿七”,這艘戰艦比大團長的一級旗艦“伐樓那”小太多了,但是幸好設施齊全。


    “參宿七”旗艦醫護人員和各類醫療機器人都雲集在艦上醫療室內,指揮官商羯羅迴艦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卡爾基治療肩傷。


    當大團長從發著光的圈桶狀的治療機器中被推出後,他坐起來,低頭查看自己的肩傷竟已痊愈,隻是被槍擊處的皮膚暫時還是粉紅色的。


    “那架虎鯨式運輸機d-3956上的柏拉圖軍人和叛逃者呢?”他問道。


    商羯羅想想,似乎在整理思路,“最近是有這樣一檔子事,他們現在應該在接受入境的調查,不能任意行動。”


    “他們現在還好嗎?”


    “柏拉圖人自然會得到優待,那些蓋亞人隻能被送往許珀耳玻瑞亞去勞動了。”


    參謀長看到大團長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便繼續寬慰他,“我們白虎騎士團的人,我保證我會督促給他們最好的安排,至於其他單位,我們沒有交集……”


    在蓋亞發生過的一切就這樣消失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他又迴到了柏拉圖體係中。


    “我去洗個澡。”


    他跟參謀長打了個招唿,商羯羅沒有覺得有任何異常,在返迴柏拉圖之前沐浴,一直是大團長的生活習慣。


    “參宿七”上艦載浴室就如柏拉圖軍隊的一切,帶著十足的太空感。


    裸體的沐浴者仿佛站立在空曠怡人的空間中,特殊的含有微量元素的水從四麵八方衝向身體,隨後亮光一閃,全身便幹透,一道藍光從他的骨骼狹長的臉頰上滑過,就如被激光剃須刀精細地掃過一般,臉龐兩側雜亂不堪的胡髭立即消失於無形。


    當他睜開蔚藍色的眼睛時,又變成完美的男人,仿佛天神一樣。


    他全身赤裸,站立了片刻,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生活在一個完美世界裏,和他一起生活和戰鬥的柏拉圖人,都強大、美麗而聰慧,宛若天神,卻不了解凡間之事,亦無凡心與俗念。


    他低頭看自己張開的手,迴想他在璿璣公寓的第一天晚上,他走向浴室,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眼前晃動,家用淋浴器模仿雨滴的感受,他伸手看自己的手,問自己,這就是芒星城的生活?


    哪個世界是真實的?哪個世界又是虛幻的?


    在他穿著睡眠服準備進入蛋型睡眠機深度睡眠時,商羯羅特地叮囑他:


    “卡爾基,我們每個人都有秘密,我們要為彼此保守秘密。”


    大團長低著頭,半長不短的金發垂落著,他在迴味這句話。


    在這晚上之前,他沒想到過聖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參謀長商羯羅。


    他幾乎是算看著他長大的,他們一起上戰場,一起吃飯,一起生活,一起祈禱,在商羯羅受傷時照顧和探視過他,甚至是他冊封商羯羅為騎士的……誰料到,多年來他一直還為內務部工作,還為聖人當暗樁,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好,我們是朋友,永遠的朋友。”


    大團長緊緊擁抱了自己的參謀長。


    這讓商羯羅也微微露出吃驚的表情,他猜想卡爾基已經了解了自己的身份,他以為以大團長激烈耿直的脾氣會怒不可遏,他真心對待朋友,所以最恨朋友背叛他。


    “對不起,卡爾基,我們得活下去。”商羯羅顯露出內心的痛苦來,“我發誓,我沒有做任何有損於你的事,從來沒有過。”


    他們隻是擁有天神一樣的外表和力量,依舊還是掙紮求生的生靈,茫茫宇宙,連巨大的恆星都如此渺小。


    “我知道,我信任你們每一個人……我把你們當作我的兄弟,我的家人。”


    他反而寬慰起內心不安的商羯羅來。


    “我可以抹掉你在被俘期間的記憶,我相信這些記憶不會太好。”


    商羯羅仿佛是想讓他高興,作為內務部的特務人員自然有辦法。


    那麽多,那麽多迴憶湧上心頭……愛過一個人。


    “商羯羅,我是誰?”他突然問道。


    “我們的大團長。”商羯羅不假思索地迴答道,他望著卡爾基,不知他為何會這樣突然問道。


    卡爾基平靜地與他對視,默默無言。


    一個人很難掙脫自己的身份,這像是天然的枷鎖,他在地球檔案館所知道的一切隻能是一個秘密,告訴任何人都不會有人相信。


    天神所擁有的秘密和能量太巨大,人類又如何承受呢?


    一顆蔚藍色的美麗行星,出現在艦隊的前方。


    柏拉圖星到了,他們順利返航了。


    蛋形的睡眠床裏,白虎騎士團的大團長卡爾基睜開藍色的眼睛,就像那天他從旗艦“伐樓納”上醒來,準備去攻擊蓋亞的166p基地一樣。


    [1]這裏是影射公教的聖母崇拜沿襲了古代的伊什塔爾崇拜,或者說“大母神崇拜”,而密特拉崇拜所代表的“日神崇拜”,被借用至崇拜拿匝勒人耶穌,但教會反過來將古代的神祗劃為惡魔,並且迫害異教及其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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