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層捅不破的窗戶紙。


    她不清楚自己的心是怎樣的,亦不清楚雲亦塵對她的好,隻是君子所為,還是摻雜了別的什麽。


    等蘇柒雪腦海裏迴過神,入目,陳情還跪在地上。


    “你,先起來。”


    語氣充滿歉意,她站起來伸出手去扶,陳情卻慌忙起身往後挪了一步。


    雙手抱拳,且語氣十分恭敬:“蘇將軍,淵北之戰,末將自願跟隨!”


    蘇柒雪尷尬收迴手,重新坐迴床沿,點頭說了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發。”


    陳情心頭一喜,雙眼泛紅:“蘇將軍,末將告辭!”


    蘇柒雪望著空蕩蕩的帳中,自己一個人獨坐在床沿發呆。


    半個時辰過去,她起身拿上鬥篷走出氈帳。


    帽兜之下,是一張猶豫不決的臉。


    在雲亦塵帳外停留了一會兒,卻走向另一處。


    蘇戀景氈帳。


    “師父,你睡了嗎?”


    她站在帳外,小聲詢問裏邊的人。


    玄影從裏邊走出來,看向蘇柒雪時神情一愣,後恭敬行禮:“公主,主子正在穿衣,請公主稍候。”


    沒一會兒,蘇戀景的聲音從帳內傳來:“玄影,讓小柒進來。”


    玄影再次對著麵前之人行禮:“公主,請。”


    說罷,掀開氈簾讓蘇柒雪進去,自己則守在帳外。


    帳內,蘇戀景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狐裘,此刻,正坐在桌邊倒茶。


    蘇柒雪落座後,從他手中接過熱茶:“師父,鳳臨絕是不是從不打敗仗?”


    沉默了會兒,蘇戀景雖不想打擊這個徒弟,卻不得不說出事實。


    “小柒,鳳臨絕自掌兵以來,的確從未打過敗仗,且會善待俘虜,是離國百姓心中的英雄。”


    蘇柒雪喝下杯中茶水,聽此,神情略顯沮喪。


    看來,這一戰,汴陽朝毫無勝算,自己也將會命喪淵北。


    蘇戀景似是看出她臉上的擔憂,衝帳外喊了句:“玄影,進來。”


    “主子,有何吩咐?”


    對玄影的詢問,他沒有立即迴答,而是將視線落在蘇柒雪臉上,輕聲說道:“小柒,玄影擅毒,讓他跟你一起去,這一戰,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蘇柒雪當即出聲拒絕:“師父,玄影是貼身保護你的,若把他借給了我,誰來保護你呢?”


    見對麵無迴應,她再次開口:“我先迴帳休息了。”


    離天黑還有些時辰,她從蘇戀景氈帳出來後,便迴了自己帳中。


    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去和雲亦塵好好道別。


    躺在床上,閉目準備休息。


    “小柒,我有話想跟你說。”


    帳外,雲亦塵的聲音傳進耳中。


    她猛地睜眼,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確定沒有幻聽之後,才坐起身子走下床,拿來鬥篷披上。


    “雲亦塵?”


    語氣中有些驚訝。


    雲亦塵溫柔一笑:“小柒,我能進去嗎?”


    蘇柒雪愣了一秒,才把人請進帳內。


    “小柒,我已傳信給雲國大軍,讓他們先派出一批人快馬加鞭往這邊趕,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午時前便可到達,這一批人到達後直接去淵北支援。”


    “另外一部分人,怕是要等到日落了。”


    蘇柒雪淺笑道:“雲亦塵,謝謝你。”


    “在聽雲寨的那些日子,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說完,她在心底鬆了口氣。


    這,算是正式的道別了吧?


    隨即,語氣故作輕鬆道:“雖然我們兩個是因為父皇的賜婚才走到了一起 ,不過,你完全可以當我不存在,喜歡哪家的姑娘迎進寨子就是,當然,前提是要你們兩情相悅哦。”


    看對麵之人不說話,她再次開口:“其實,在沒遇見你之前,我以為土匪都是無惡不作的。”


    “遇見你之後才發現,原來……土匪也有好人。”


    “再有兩個月,我們就相識五年了。”


    “你看,原來時間過得這麽快。”


    “四年前,就是在這裏,你我第一次相見。”


    “迴朝後,父皇不僅賞了我幾鞭子,還將我禁足在雪苑殿。”


    “本以為你我此生都不會再有牽扯,然而,一年前我為得自由,請求父皇派我去剿匪。”


    “讓我想不到的,那個土匪竟然是你。”


    “再之後就是父皇賜婚,我們不得不成親,對於此事我很抱歉,因為我,你娶了一個不喜歡的人為妻,對不起。”


    雲亦塵想說什麽,喉結滾動,千言萬語終究還是咽迴了腹中。


    心中卻暗自下定決心,明日要守在蘇柒雪身側,與她一起並肩作戰。


    離國將士駐紮之地。


    氈帳內,霧塵仙子盯著鳳臨絕在紙上寫下的字,不解問:“你這是?”


    鳳臨絕將寫好的紙條遞給趙圓,一臉嚴肅道:“吩咐下去,全部將士,即刻撤出長隕關!”


    趙圓伸手接過紙條,快步走出氈帳。


    鳳臨絕瞥了霧塵仙子一眼,隨即笑道:“既已向汴陽朝正式宣戰,便不用再待在此處。”


    “淵北雖說環境惡劣了些,連夜趕往此處還來得及,明日,我們的目標隻有公主一人,她,就交給你了。”


    霧塵仙子拍了拍胸脯:“我的易容術你還不清楚嗎?放心交給我。”


    趙圓掀開氈簾進來:“將軍,已吩咐下去,此刻,將士們都在收拾東西。”


    鳳臨絕輕輕點頭:“好,過來坐下喝茶,等他們收拾好東西,我們就離開此地。”


    太陽緩緩升起。


    蘇柒雪、陳情、魏齊三人,帶著將士們往淵北之地趕去。


    鳳臨絕的人已提前到達淵北,這會兒,正坐在地上休息。


    趙圓遞過來一個水壺:“將軍,先喝口水吧。”


    霧塵仙子從包袱裏拿出一張餅,掰下兩塊分別遞給鳳臨絕和趙圓。


    “臨絕,今日過後,我們估計就可以迴離國了。”


    易容成蘇柒雪模樣時,多少還是知道一點長隕關目前的兵力情況,與鳳臨絕手上的兵力相差過大,離國,贏定了!


    他邊吃邊說,手中的餅子被咬了一大口,下咽時,卻怎麽也咽不下去。


    “水,給我喝一點。”


    一口幹餅卡在喉嚨,說出來的話也不太清楚。


    鳳臨絕笑著搖了搖頭,忙將水壺遞了過去。


    “你呀,還是老樣子。”


    兩人相識多年,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霧塵仙子一臉感激地接過水壺,待幹餅成功咽下去才說道:“臨絕,多謝你救我一命,不然,我怕是成為離國第一個被噎死的人了。”


    說完,還猛地咳嗽了幾聲。


    又閑聊幾句,鳳臨絕表情逐漸嚴肅。


    他收起笑容,看向霧塵仙子:“可以開始準備了。”


    後者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


    一個時辰後。


    霧塵仙子從臨時搭出來的氈帳中走出來:“你們看看,這身怎麽樣?”


    趙圓和鳳臨絕同時迴頭。


    隻見對麵的人,頂著蘇柒雪的臉正衝他們眨巴著眼睛放電,關鍵是,這人的手居然放在腰間,還一副妖嬈模樣。


    要是陳情在這兒,肯定會毫不猶豫上前給他一拳。


    “噗嗤”一聲。


    趙圓捂嘴笑道:“請即刻收迴這副表情,公主可沒你這麽妖嬈。”


    鳳臨絕嚴峻的臉上,因憋笑憋的通紅。


    他點頭,表示認同趙圓的話。


    在他印象中,蘇柒雪的確不會做出這種的動作。


    霧塵仙子正了正神色 ,站直身子後詢問:“臨絕,可像公主?”


    鳳臨絕豎起大拇指:“你的易容術,我從未質疑過。”


    這會兒,一名將士走過來:“將軍,前方來了一大批人馬。”


    霧塵仙子下意識開口:“可能是公主。”


    鳳臨絕冷聲道:“準備迎敵!”


    將士轉身離開,他將手搭在霧塵仙子肩膀上:“公主能不能迴到離國,就靠你了。”


    霧塵仙子鄭重點頭,從自己包袱裏拿出一個麵具戴上。


    他們原本的計劃,便是由霧塵仙子再次易容成蘇期雪的模樣,在戰場上來個假死,隻有讓李澤安相信蘇柒雪是真的死了,那麽,其他人才會相信。


    屆時,蘇柒雪便可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離國皇宮,做皇帝最寵愛的公主。


    皇帝傳信於鳳臨絕,便是安排此事。


    所以,這一戰,他們的目標隻有蘇柒雪一人。


    “她到了。”


    趙圓話音剛落,坐在馬背上的蘇柒雪、陳情、魏奇三人,以及後方的幾萬將士皆在不遠處停下。


    她朝對麵大聲喊道:“鳳臨絕,開戰吧!”


    鳳臨絕挑眉:“蘇將軍,你們剛到,難道不歇一歇?”


    “若現在開戰,倒顯得是我鳳某欺負蘇將軍了,要是傳出去了,我鳳某的名聲可是要有損了。”


    “不如這樣,兩方各自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待我們都準備好,再開戰也不遲,如何?”


    蘇柒雪迴頭,看著將士們氣喘籲籲的模樣,答應兩方各自原地休息一炷香。


    鳳臨絕視線掃過霧塵仙子,後者輕微點頭,轉身混進將士們隊伍之中。


    休息期間,蘇柒雪扭頭往旁邊一看,才發現身側的這名小將士有些眼熟?


    再順著視線一一掃過與她並排的幾位將士,心中頓時氣得不行。


    “二哥,你們簡直是胡鬧!”


    沒錯,這名小將士,和她那個話癆二哥長得一模一樣。


    蘇墨咧嘴一笑:“公主妹妹,被你發現了。”


    而後,雲亦塵、梁軒、謝廷、謝隱、王麟、長淵、畫扇、添香、添柴,幾人都把頭抬起來,麵帶笑意看著馬背上的蘇柒雪。


    陳情、魏奇兩人臉上並無驚訝,看著像是早就知道此事。


    蘇柒雪心中怒火更甚:“敢情,你們就瞞著我一人啊?”


    兩人笑笑不說話,聳起的肩膀、以及沒什麽變化的表情,都讓蘇柒雪覺得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裏。


    謝廷語氣溫柔開口:“蘇將軍,我知道你不讓我們來的原因,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麽,當然,我們也有不得不來的理由……汴陽朝,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家,皇城內,還有我們的親人要守護。”


    添香也出聲說道:“我們姐妹二人的理想,便是上陣殺敵,如今……也算實現心中願望了。”


    長淵和畫扇是蘇墨的人,兩人自是跟著蘇墨而來。


    讓蘇柒雪想不到的是,梁軒也是因為蘇墨來了這兒,才決定要一起跟來的。


    王麟則是跟著雲亦塵,過來出一份力。


    視線再次掃過來,最終停留在雲亦塵身上,她不解問:“雲亦塵,你為何要跟過來?論身份,你可是雲國的人。”


    蘇墨一愣,看看蘇柒雪,又看看雲亦塵。


    後將視線落在蘇柒雪臉上,雙手無奈扶額,心中暗自吐槽:當然是因為你啊,我的公主妹妹哎,感情上的事兒,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


    隻見雲亦塵撓了撓腦袋:“小柒,我看他們來了,也就一起跟來了。”


    來之前,他曾在腦海裏想了無數個理由,最後選擇現場重新編一個。


    蘇墨笑著走到蘇柒雪的戰馬前:“公主妹妹,長隕關有太子殿下和將軍坐鎮,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況且,我們出來可是得了他們準許的。”


    “什麽?”


    幾人同時點頭,蘇柒雪才從震驚中迴過神兒來。


    罷了,來都來了,總不能再把人趕迴去吧。


    “在戰場上,你們要保護好自己,不能讓自己受傷,否則,我蘇柒雪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當然,你們也不用保護我,生命隻有一次,沒必要為了我這個 陌生人而犧牲,況且,就算你們為保護我而死,多年後,說不定我壓根不記得你們有你們這個人,你們隻管顧好自己,都聽見了嗎?”


    幾人再次點頭,心裏卻覺得暖洋洋的。


    蘇柒雪扭頭:“你們也是。”


    正一臉笑意的陳情和魏奇兩人聽此,立即收住了笑容,雙手抱拳嚴肅道:“是,蘇將軍!”


    一炷香在幾人的談話間,不知不覺過去。


    “殺!”


    在兩方領頭將領的命令之下,將士們廝殺在一起。


    蘇墨幾人也衝上前,不過,他們都是圍繞在蘇柒雪身邊的,各自相差距離並不遠。


    鳳臨絕這邊想速戰速決,他們的目標隻有蘇柒雪一人。


    於是派出弓箭手,對準蘇柒雪周圍射去。


    這麽做,也是在給霧塵仙子尋找時機,讓其實施商量好的計劃。


    不知從哪飛過來一支箭,蘇柒雪剛抬手準備用匕首去擋,雲亦塵便率先衝過來用劍打掉這支箭。


    隨著對麵射出的箭越來越多,蘇柒雪就算站在那兒不動,這些箭也不會射到她這裏。


    霧塵仙子試了幾次,也沒找到機會繞到蘇柒雪身邊。


    因為她身邊一直有人保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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