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則一直在糕點鋪子的密室裏住著,雲亦塵讓王麟傳信過來,說要處理一些事務,過些時日再啟程迴汴陽朝。


    他閑來無事,便趁著早上沒顧客的時候,出密室去鋪子裏吃糕點。


    厲掌櫃見此,拿來新品給他嚐試,許大夫試吃過後都會給出自己的建議,兩人聊得倒也熟絡。


    一轉眼,兩日已過。


    雲亦塵帶著王麟來到集市最東邊的那家客棧,齊歡在信上說明,她會帶上蘇柒雪在這裏等著。


    來到客棧,齊歡已在客棧門口等候。


    “齊姑娘,小柒她……”


    齊歡淺笑出聲:“雲亦塵,小雪在房間等你。”


    雲亦塵和王麟抬腳跟著齊歡上了三樓,往左轉,走到最裏邊的一間房外,齊歡停下了腳步。


    伸手推開門,齊歡笑著對裏邊的蘇柒雪說道:“小雪,你想見的人,姐姐給你帶來了。”


    房間內,蘇柒雪正坐在桌邊喝茶吃糕點。


    聽到聲音,她站起身往門外看去,下一秒卻滿臉疑惑詢問:“齊姐姐,他是誰?”


    齊歡一愣,迴頭看了眼身後的雲亦塵,而後抬腳走到蘇柒雪跟前:“小雪,他就是雲亦塵啊,你不是記得他嗎?難道又忘了?”


    蘇柒雪一臉尷尬:“齊姐姐,我聽過這個名字,但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齊歡拉起她的手:“小雪,雲亦塵是你夫君,是和你拜過天地的夫君,往後,就由他來陪你好不好?”


    蘇柒雪眉頭一皺,麵上有些抗拒,輕搖頭說道:“齊姐姐,你不要我了?”


    “沒有,姐姐怎麽可能不要你呢?隻是……姐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陪著你了,雲亦塵他是你的夫君,和姐姐對小雪一樣好,小雪完全可以相信他。”


    蘇柒雪視線落在齊歡身後的雲亦塵臉上,她仔細觀察著眼前這張有些熟悉的臉。


    抬手輕拍了下腦袋,腦海裏對這張臉的印象很模糊,她還是想不起來關於此人的任何信息。


    “齊姐姐,你帶我一起迴去好不好?我不認識他……”


    齊歡心頭一顫,慢慢鬆開她的手:“小雪,你不聽姐姐的話了嗎?”


    蘇柒雪低著頭沒有迴答,眼睛裏卻布滿了霧氣。


    “小雪,他會帶你迴家的。”


    齊歡說完這句,加快腳步離開房間。


    蘇柒雪抬頭,看著逐漸在眼前遠去的背影,隻覺得腦袋很疼。


    這一幕,她究竟在哪裏見過,怎麽這麽熟悉?


    雲亦塵扭頭說道:“王麟,你先在這裏守著。”


    話落,他離開房間,快步追上齊歡:“齊姑娘,我知道小柒中蠱一事給你惹了麻煩,有什麽懲罰我願一力承擔……”


    齊歡立即出聲打斷:“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抬腳迅速離開,眨眼間,便已不見了蹤影。


    迴到房間,雲亦塵看著蘇柒雪問道:“小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蘇柒雪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來的眼淚,又重新坐迴椅子上:“雲亦塵,我剛剛說了,隻是因為在腦海裏聽過很多遍你的名字,這才隻記得你,但我並沒有見過你長什麽樣子。”


    “齊姐姐說,你是我的夫君,可我還沒成婚啊,哪裏來的夫君?”


    雲亦塵解釋道:“小柒,我的確是你的夫君,既然你想不起來以前的事,那我就一件一件說與你聽。”


    “你叫蘇柒雪,是汴陽朝唯一的一位公主,四年前,你被皇上封為大將軍前往長隕關平亂,那是我第一次見你。”


    “一年前,你奉旨去城外剿匪,我把你抓迴了寨子,當時我根本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本想著把你關上一些時日再放你離開,誰知皇上突然為你我賜婚。”


    “你的師父蘇戀景,現在是汴陽朝的太子殿下,他拿聽雲寨上千人的性命威脅,讓我娶你。”


    “就這樣,你成了我雲亦塵的妻子,也是有史以來,公主下嫁土匪的第一人。”


    “再之後,你被雲曳抓到雲國,又被人在你體內種下了會失憶的蝶戀花的蠱蟲,就在束手無策之際,齊歡把你帶了迴去,你吃下蝶戀花解藥後卻沒有恢複記憶,而是像現在這樣不記得任何人。”


    聽雲亦塵講了這麽多她以前的事,蘇柒雪隻覺得有些熟悉,好像他說的這些,真的發生過一樣。


    雲亦塵仔細盯著蘇柒雪的眼睛,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似從前那般,便知道她還沒有恢複記憶,因為蘇柒雪現在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樣。


    他目光柔和,輕聲說道:“小柒,你現在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時間一長,總會記起來的。”


    “現在已到飯點,你有什麽想吃的嗎?我讓王麟去點幾個你想吃的菜。”


    蘇柒雪一聽要吃飯,雙眼都亮了,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吐出三個字:“紅燒肉。”


    “紅燒肉?”


    蘇柒雪點頭:“是啊,我想吃紅燒肉,好像很久都沒吃了。”


    雲亦塵心頭一喜,急忙說道:“你的確很久沒有吃紅燒肉了,我現在就讓王麟去多點幾盤紅燒肉,這次,我絕對不跟你搶,都是你的。”


    說罷,衝門外守著的王麟大聲開口:“王麟,去多點幾盤紅燒肉,其他的再上幾盤客棧招牌菜。”


    王麟隔著房門雙手抱拳:“是,主子。”


    沒一會兒,五盤紅燒肉、清蒸鯉魚、糖醋荷藕等客棧招牌菜一盤接一盤端上桌。


    蘇柒雪雙眼放光,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待王麟和客棧小二退下,雲亦塵拿起一雙筷子遞給蘇柒雪:“吃吧,我不跟你搶。”


    有雲亦塵在這兒,蘇柒雪有些不太好意思,她伸手接過筷子,猶豫了一會兒還不動筷,雲亦塵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遞到她嘴邊:“你不是最喜歡吃紅燒肉了嗎?張嘴,我喂你。”


    蘇柒雪看著遞到自己嘴邊的紅燒肉,慢慢把腦袋往後挪了挪,和這塊紅燒肉拉開一些距離。


    她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嘴裏,一邊咀嚼一邊說道:“雲亦塵,我隻是失憶了,又不是殘了,我自己不會吃飯嗎?還要你來喂?”


    “你看,我自己也能夾紅燒肉。”


    在吃下幾塊紅燒肉之後,蘇柒雪才抬眸看著雲亦塵詢問:“你不餓嗎?盯著我看什麽?”


    “看我又不管飽,除了紅燒肉,其他的你還是可以吃的。”


    雲亦塵無奈一笑:“小柒,我來時剛吃過飯,這會兒還不太餓。”


    說著,他視線落在蘇柒雪嘴邊溢出來的肉汁上,從袖子裏拿出帕子伸向她嘴邊:“小柒,先別動。”


    蘇柒雪還真就繃直了身子,看著慢慢向自己嘴巴伸過來的手,她隻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等雲亦塵用帕子把她嘴邊的肉汁擦幹淨後,她才反應過來。


    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拿出匕首直接向雲亦塵襲來:“你這個登徒子,居然敢吃我豆腐?看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


    雲亦塵剛把手帕塞進袖子裏,迎麵就飛來一把匕首,他快速起身躲過蘇柒雪的攻擊。


    “小柒,你聽我解釋啊 。”


    “我沒想吃你豆腐,就是幫你擦了個嘴而已,而且我是你夫君,為你擦個嘴,怎麽能叫吃豆腐呢?”


    他邊躲邊解釋,奈何蘇柒雪根本不聽,她隻知道眼前這個陌生男人是個登徒子。


    幾招下來,蘇柒雪被雲亦塵製住雙手:“小柒,你我成過親、拜過堂,除了沒入過洞房,已是名義上的夫妻,夫妻之間替對方擦個嘴,不是很正常嗎?”


    “而且,你也可以給我擦嘴,我沒任何意見。”


    蘇柒雪氣急:“雲亦塵,你放開我!以前你是不是也是這麽對我的?”


    雲亦塵卻語氣平淡道:“以前不是這樣的,因為你從不會對我出手,我亦不會對你出手。”


    他鬆開製住她肩膀的手,走到桌邊坐下。


    蘇柒雪揉了揉有些疼的肩膀,走到他對麵坐下。


    雲亦塵抬手倒了杯茶水,推到蘇柒雪麵前:“小柒,我對你並沒有惡意,以前不會有,往後也不會有。”


    “等你恢複記憶後,就隨我一起迴聽雲寨吧。”


    “翠竹、琉璃、芊芊、小胖、淩霄、靈兒、小天、小柳、小千,她們該想你了。”


    “翠竹你還記得嗎?她是你的貼身丫鬟,隨你一同來了聽雲寨,琉璃是你皇祖母身邊的丫鬟,你的皇祖母去世後,把琉璃托付給你了,從那之後,琉璃和翠竹一樣,都是你的貼身丫鬟。”


    “芊芊,她的哥哥叫劉凡,我們都叫他小胖,說來,你和芊芊還差點成了仇人呢,所幸最後你們成了好姐妹。”


    “淩霄,他我們一起在梁若若手中救下的,那時,梁若若正要把他打死,是我們二人化名江雲、江雪,把他救了下來。”


    “靈兒,家中隻剩她一個,反正聽雲寨也不缺這一口糧,便將淩霄和她一起安排在聽雲寨。”


    “還有小天、小柳、小千,她們很久沒有見過我們了,今年,我們還能陪他們過年嗎?”


    蘇柒雪聽著這些,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她隻是伸手拿起盤子裏的糕點塞入口中咀嚼,又端起雲亦塵倒的那杯茶水一飲而盡。


    而後舔了舔嘴唇說道:“我吃飽了,雲亦塵,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雲亦塵苦笑一聲:“小柒,從今往後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在這裏陪你,放心,不會打擾到你睡覺。”


    蘇柒雪剛想拒絕,轉念想了想,自己手裏有匕首還怕他幹嘛?隻要自己不睡著,時刻保持警惕,料雲亦塵也不敢對她怎麽樣。


    脫下鞋子穿著衣服躺在床上,她眼睛雖閉著,耳朵卻仔細聽著房間裏的任何動靜。


    其中,就包括雲亦塵喝下茶水,喉結滾動的聲音。


    地門。


    齊歡趕迴地門後,直奔門主的屋子。


    此時,門主光著身子,坐在床沿一臉怒氣地盯著跪在床前的齊歡。


    “齊歡,我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你怎麽就突然闖進來了?”


    跪在地上接受批評的齊歡一臉尷尬說道:“門主,我以為你……已經穿好衣服了。”


    門主表麵怒氣未消,心裏卻樂開了花,他就是故意在齊歡闖進來的時候,裝作一副剛要穿衣服的樣子,再故作生氣責怪齊歡,就是想讓齊歡欣賞一下他的身體。


    齊歡也有些冤枉,門主睡覺一向不穿衣服的事兒,整個地門都知道。


    不過,門主穿衣服的速度,在地門還是無人能比的,隻是,今日門主這穿衣的速度,怎麽慢了許多?


    “你這火急火燎的衝入我的房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他慢吞吞地拿來床上的衣服穿上,還特意將胸前的衣領扯了扯,露出那光潔的胸膛。


    齊歡嚴肅說道:“門主,弟子是來領罰的。”


    “私自帶人進入地門是我不對,還請門主依照門規處置。”


    門主從床沿站起身,走到齊歡跟前,又蹲下身子,故意把裸露在外的胸膛往齊歡麵前湊近了些,隻聽他緩緩開口:“齊歡,門規擺在那兒,我也不好徇私。”


    “既然你主動來領罰,那我便罰你閉關半月吧。”


    齊歡一愣,疑惑詢問:“閉關半月?”


    門主點頭,站起身迴到床沿:“是,罰你閉關半月,你也不要先急著高興,要是別人,我定然不會徇私,可你是我的親傳弟子,又是大長老最疼愛的弟子之一,我要是對你處罰太過,他怕是要跟我鬧啊。”


    “他那個弟子北堯,到現在還下落不明,這已經讓他夠傷心的了,我要是再把你殺了,對大長老豈不是太殘忍了些?”


    “你閉關半月,出來後直接繼任地門門主。”


    “往後啊,這地門就歸你管了,我還是美美地睡覺,吃好喝好,讓我的容貌更年輕才是。”


    齊歡聽完門主的話,心中早已驚慌不已,她忙說道:“門主,你還年輕,這地門在你的管理之下,也是越來越好,為何要交到弟子的手中?弟子根本不適合門主之位。”


    門主卻突然神色一變,表情兇狠道:“齊歡,你在忤逆本門主嗎?”


    “不想成為門主也可以,單是你私自帶人進入地門,按照門規,本門主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齊歡抬眸,視線剛好落在門主那有些嗜血的眼神上,她心中一驚,差點忘了門主本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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