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前文!


    戚家軍取得牛田大捷後,一股倭寇於此時流竄到興化一帶,並且很快和潰散的倭寇聯合,逃到興化東麵的林墩一帶,立寨固守。


    這消息很快被戚家軍知道了,對此,戚繼光有點苦惱,畢竟戚家軍原本接到的指令是收複橫嶼島,掃清牛田倭寇後就班師迴浙江。


    但現在……好吧,既然林墩有四千多倭寇,那就不能不管,於是乎,戚繼光決定乘勝進軍,掃清林墩倭寇,再迴浙江。


    下定決心後,戚家軍也沒含糊,九月十二日,急行軍70裏,進入烽頭、江口一帶,彼時天色已晚,大軍離興化城還有10多裏,離林墩還有30多裏,戚繼光決定就地休整。


    次日,戚家軍偃旗息鼓,由山間小道進入興化,為迷惑倭寇,造成暫不進兵的假象,戚家軍令將士們幫老百姓收割莊稼,整理田地。


    同時,他閉口不談軍事,整日不是跟人喝酒,就是四處溜達,欣賞鳥魚花草,談論養花養鳥養金魚。


    成功迷惑住倭寇後,某日半夜子時,戚繼光悄悄集合了大軍,悄麽麽的向林墩進軍。


    林墩,這地方水溝縱橫交錯,地形極為複雜,隻有兩條路能通往倭寇巢穴,一條正路,叫黃石大道,一條為西洪小路,中間有座小橋,名叫寧海橋。


    按戚繼光的計劃,大軍該從正路黃石大道進攻,可誰知找錯了向導,快接近倭寇巢穴時,他才發現一個問題,向導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吧,更坑的是這個向導居然把大軍帶進了西洪小路,這路難走啊,溪水環繞,道路狹窄,大軍晃悠了半夜,天亮時分才抵達倭寇老巢,在這裏,倭寇已經等候多時。


    剛出小路,就見倭寇已然嚴陣以待,戚繼光醒悟了,合著自己居然找了個漢奸當向導,這是真的坑。


    拐咯,偷襲不成!那沒得辦法咯,隻能強攻!


    他令王如龍、張諫帶一部直插黃石大道,從正麵進攻,吸引敵人,自己帶陳大成、吳惟忠、丁邦彥等將督兵強攻寧海橋。


    寧海橋很小,卻是通往林墩倭巢的咽喉要道,不能不打!而倭寇顯然也明白這座橋的重要性,因此防禦工事修得極為堅固,更是派出2000倭寇防守。


    戚繼光把大軍分成3個小隊,發起進攻,但很快的,一哨官兵36人全部陣亡,第二哨上去,很快又損失過半,而倭寇防禦依舊堅固。


    戚繼光急了,令陳大成繼續組織將士奪橋,自己帶吳惟忠、丁邦彥改從黃石大道進攻。


    正在此時,另一邊的王如龍、張諫已經率軍突破黃石大道,如一柄尖刀直插倭寇心髒。


    防守寧海橋的倭寇眼見正麵失守,老巢將破,立刻轉兵增援,陳大成趁機進攻,奪占寧海橋,與王如龍、張諫兩麵夾擊。


    這一戰,憋著一股怒氣的戚家軍火力全開,四千多隻倭寇被全殲,斬首960級,俘虜倭寇26隻。


    同時,這次戰鬥,也是戚家軍成軍以來傷亡最為慘重的一戰,共陣亡哨官周能以下將士90位,對愛兵如子的戚繼光來說,打擊很大。


    戰後,戚繼光率全軍親自祭奠陣亡將士,望著那一座座新墳,伏地大哭,隨即大病一場。


    若非真的愛兵如子,哪能做到這個地步呢?


    連番大戰,戚家軍染病、負傷超過一半,將士們思鄉情切,不願繼續打仗,戚繼光便準備率軍返迴浙江休整。


    就在這時,有傳言說一萬多倭寇即將進犯福清,戚繼光於是留到十月,然後發現……傳言純屬扯犢子,隨後正式返迴浙江。


    戚家軍首次入福建作戰,前後不到3個月,便搗毀福建橫嶼、牛田、林墩三大倭巢,名聲大噪。


    各地將官聽聞後紛紛效仿戚繼光練兵,於是,東南諸省一時俱招義烏兵,從此,義烏兵和戚家軍劃上等號,名傳天下。


    義烏人確實當得起這個讚譽,義烏縣誌》有載,明朝洪武年間,義烏有百姓兩萬八千多戶,十四萬人,但到萬曆十九年,就僅有百姓一萬五千多戶,七萬人。


    其中,尤以嘉靖、隆慶、萬曆三朝,南禦倭北禦虜,盡召義烏兵,生還者十無二三,義烏人死傷慘重,人口銳減一半。


    然而,讓人無語的是,付出了如此大犧牲的義烏人居然也有人黑,說什麽戚家軍沒殺一個真倭寇……淦!他喵的,這屬實給爺整笑了,殺倭寇最多的就是戚家軍好嗎?


    而且,真倭寇和假倭寇獎賞也不一樣,你說戚家軍是有多憨,放著真倭寇不打,跑去揍假倭?


    嘛,喪良心的狗,搖尾四處走,路遇一聲吼,狗子全驚走,呸!(*`へ′*)


    言歸正傳,公元1562年十一月,戚家軍迴到浙江,朝廷升任戚繼光為台州、溫州、福寧、福州、興化五地副總兵、都督同知兼統水寨。


    戚家軍迴浙不久,倭寇再一次入侵福建,廣東總兵劉顯受令援救福建,中了倭寇奸計,興化失陷,明軍大敗。


    見此,朝廷迅速提拔俞大猷為鎮守福建總兵官,同時罷免遊震得的巡撫一職,任譚綸為巡撫,且再一次令戚家軍進入福建抗倭。


    這調令是真優秀,俞大猷、戚繼光且不說,就是文官譚綸,那也是真真切切的抗倭名將一位。


    此後,俞大猷在漳州招募了六千農民,訓練成俞家軍,趕赴平海衛,與劉顯會師,等候戚繼光。


    也是這個時候,曾經的江南總督胡宗憲被捕入獄,朝廷任趙炳為浙江禦史中丞,汪道昆與戚繼光建議再招一萬義烏兵,趙炳表示支持。


    於是,公元1563年二月,戚繼光同福建兵備按察副使汪道昆再次來到義烏招兵一萬。


    吳惟忠的弟弟吳唯賢等一大批青年報名參軍,但由於軍餉不足,戚繼光隻帶了一半前往福建,至於另一半……繼續留在義烏。


    這一年,入侵福建的倭寇得知戚老虎又來福建了,嚇得留下三千人據守平海衛,其餘四千人急忙護送劫掠的財物迴倭國。


    平海衛,聽這名兒就知道,這是明朝一個地方衛所營地,三麵環水,易守難攻,至於渚林則是扼守平海衛的咽喉。


    同年四月二十日,譚綸召汪道昆、戚繼光、俞大猷、劉顯商量進攻方案,最後決定以戚繼光為中軍,俞大猷為右軍,劉顯為左軍進攻。


    次日一早,戚家軍一萬多將士偃旗息鼓出發,以胡守仁為先鋒,對此,倭寇一方派出兩千隻迎戰,其中有一百隻是騎兵。


    胡守仁率軍用火箭、鳥銃一齊發射,炮火震天,倭寇戰馬受驚,四處亂逃,倭寇騎兵……撲街!


    隨即,倭寇步卒出戰,名場麵來了!


    麵對這些倭寇,戚家軍將士紛紛扔出了缺德牌石灰包,給倭寇整得欲仙欲死,隨即全軍衝鋒,狼筅橫掃,激烈的肉搏戰開始了。


    與此同時,左路劉顯,右路俞大猷從兩翼包抄殺來,倭寇不敵,連忙逃向許家屯老巢。


    明軍分路追擊,向倭巢內拋擲火球,發射鳥銃,一時間巢中火光衝天,鬼哭狼嚎聲大作。


    自開戰起,不到三個時辰,平海衛倭巢被滅,倭寇被殲3451隻,明軍繳獲兵器3961件,救出被擄百姓3000多人。


    接到捷報後,修仙大佬嘉靖十分高興,立刻舉行了隆重的典禮慶賀平海衛大戰的勝利。


    當然,這跟戚繼光他們沒啥關係,平海衛大勝後,明軍又接著橫掃連江、寧德、福清、同安、漳州的倭寇,福建沿海暫時宣告太平。


    隨即,劉顯、戚繼光率軍返迴駐地!


    跟之前一樣的是,這次戚家軍迴浙江也沒待太久,因為僅僅幾個月後,即公元1563年冬,倭寇兩萬多人,分乘百艘戰船,再次在福清、興化、泉州、漳州登陸。


    戚家軍再一次領命入福建抗倭,僅僅一個月內,便與倭寇水陸交戰12次,全殲三千多隻。


    自從遇上戚家軍,倭寇的好日子到頭了,不是死死死,就是逃逃逃,那跑步速度硬是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接連受到沉重打擊的倭寇,決定改變策略了,他們由最初的分散搶掠改為集中攻城略地,圍攻仙遊時,倭寇就有兩萬多隻。


    兩萬倭寇攻城,仙遊知縣陳大有、白嶺巡檢殷功兩人沒有逃跑,而是非常有擔當的帶領百姓死守,同時向戚繼光求援。


    可惜,此時的戚家軍因為駐守多地,兵力相對分散,加上長期作戰軍中減員很多,得不到及時的休整和補充,他們累了!


    戚家軍確實很能打,但我們要知道的是……他們不是神!他們也是血肉之軀,會死會傷會累垮。


    一戰殲敵數千,自身傷亡數人,這個戰果是他們流血流汗換來的,而不是他們遇上的倭寇弱。


    急行軍數十上百裏,幾個時辰解決戰鬥,那是他們壓榨身體潛能,拚了命換的,長期高強度作戰,縱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同時,因為朝堂局勢變幻,嚴黨倒台,胡宗憲入獄的原因,戚繼光,這個胡宗憲做總督時最倚重的大將也不免受了牽連。


    那時,剛好是戚家軍解仙遊之圍的時候,朝中有人參劾他與嚴嵩有牽連,致使他從浙江調防戚家軍阻力重重。


    憋屈、糟心,活在明朝中後的武將大抵就是這樣,縱然是一品二品高階武官,麵對文官也隻能伏低做小。


    這不,抗倭數年,大勝不斷又怎樣,皇帝不管你,文官看不起你,隻要有人參劾,你就啥也做不了!


    俞大猷、盧鏜的一生還不夠糟心嗎?明明是無雙戰將,軍功赫赫,但就因為做人太直,不願給文官當狗,所以,一輩子起起落落,被折騰。


    戚繼光跟他們不一樣,自從踏入官場挨過毒打後,他就轉變了思維,他會巴結權貴,尋找靠山,最重要的是,會做人。


    所以,不管上司怎麽換,不管是譚綸,還是胡宗憲、張居正也好,他都能跟他們合得來。


    但付出也是巨大的,他要準備錢財打點各處關節,交好上官,甚至卑微到對張居正說出願為相公門下走狗的話。


    但這個時間點,張居正還沒有大權在握,胡宗憲已鋃鐺入獄,所以,他真正能求助的人,隻有譚綸。


    這一年,戚繼光上書朝廷,毛遂自薦,請求朝廷授予統一浙閩之責,賦予他節製調度之權。


    與此同時,譚綸也上書為戚繼光辯解,希望朝廷對他委以重任,軍情緊急之時,譚綸的奏疏終於得到批複。


    同年十一月,戚繼光升任鎮守福建總兵官,負責福建全省及浙江金華、溫州兩府的水陸軍務。


    得了調令,戚繼光立刻趕到福州防禦倭寇襲擊,和譚綸一起率六千戚家軍解救仙遊。


    因為敵我兵力懸殊,倭寇兩萬,戚家軍不過六千,所以,經過和譚綸商量,決定先跟倭寇周旋,等援軍到達再進攻。


    同時,譚綸令新任守備胡守仁、把總蔣伯清領兵駐紮在仙遊附近的鐵山,牽製倭寇。


    又選出五百勇士,組成敢死隊,接近倭寇巢穴,相機行事,戚繼光在軍營不時發炮,頻繁調軍,迷惑敵人,作為緩兵之計。


    戚繼光二次進兵福建的時候,浙江總督和巡撫都不同意他帶走所有戚家軍,因此尚還六千人留在義烏,由知縣、武進士徐子山訓練。


    前麵說過,因為朝中有人參劾的緣故,導致他從浙江調防戚家軍阻力重重,如今,升任總兵,沒了掣肘,自然要把那六千戚家軍全調過來,於是戚繼光派部將童子明迴義烏搬援軍。


    令人可惜的是,當童子明帶著戚繼光的符節迴義烏時,在仙遊附近山中,突遭倭寇伏兵襲擊。


    他冒著如雨的矢石,斬殺倭寇,終因敵眾我寡,陣亡於虎嘯潭上,殺了戚家軍的人,金橋的倭寇害怕被戚家軍報複,於是出海逃走。


    跟童子明同行的其餘將士雖然負傷,但好歹保住了性命,迴到義烏,搬來六千援兵。


    援軍到來之前,戚繼光因擔心城中兵力不足,特派自己的親信趁著夜色暗暗入城,協助防守。


    同時,把軍營移到距離倭寇敵更近的地方,四處布置疑兵,倭寇見戚家軍軍隻是呐喊卻不敢出戰,斷定戚家軍兵力不足,不再理會,轉頭抓緊攻城。


    十二月初六日,倭寇對仙遊城發起大規模進攻,城中軍民不畏強敵,奮勇反擊,城外戚繼光指揮軍隊助戰,城防未被攻破。


    如此,又過了十多天,到十二月二十三日,六千援軍終於趕到仙遊。


    戚繼光令王如龍居中左路,守備胡守仁居中右路,合力剿滅盤踞在仙遊城南門的倭寇。


    令把總陳濠居右路,攻打東門倭寇,遊擊李超居左路,攻打西門倭寇,把總金文科鎮守大營,為預備隊,策應各路。


    令指揮呂祟舟、副總兵金文秀率兵趕到鐵山,牽製北門倭寇,以便戚家軍剿滅東西南門的倭寇後圍殲北門倭寇。


    二十六日,正當倭寇利用呂公車攻城時,戚家軍主力分3路向南門外的倭寇發起進攻,倭寇大敗,退入南門大營。


    胡守仁率軍奮勇衝殺,同時高喊著為童子明報仇的話,摧圍拔柵而入,將殘倭趕往東、西門。


    胡守仁繼續乘勝追擊,與陳濠夾擊東門倭寇,王如龍向西追擊,與李超夾擊西門倭寇。


    各路戚家軍英勇突擊,迅速突破東西兩門,殘倭數千逃往北門,被戚繼光親率大軍攻滅,倭寇大部被殲滅,仙遊之圍遂解。


    仙遊一戰,打破倭寇四營壘,燒死倭寇數百隻,斬首490級,俘虜倭寇通事1隻,繳獲武器600餘件,解救百姓30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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