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春泅水越溪,逃脫怪老人的追蹤。他知道對方既然將接引神功練至化境,當然不會是等閑人物,隻宜智取,不可力敵。果然,他成功了。


    離開溪流,他向龍角山急奔,心中不住盤算,該如何應付目前的困境。


    珍珠洞此行,不論是勝是負,危險是相等的,前途未可樂觀。


    即使勝得了天威四聖,仍需與怪老人生死一決。


    遠出兩裏地,突然若有所悟地脫口驚唿:“晤!口音有點相似,怪老人就是昨晚山神廟中現身的人。老天!但願不是他。”


    他愈想愈感到頭皮發麻,悚然而驚。


    再細想,心中卻又湧起無窮希望。


    信心可以決定成敗,勇氣源於自信。怪老人山神廟臨去一擊,他銳氣全消,信心盡失。但這次他能在對方的接引神功一擊下借力全身而退,仗年輕力壯且輕功超絕,運用機智脫身,對方無奈他何。這一來,他反而從恐懼中恢複信心,對方並不如想象中那麽可怕,大有可為。


    他一挺胸膛,大踏步向龍角山趕。


    細雨霏霏,天將放晴,已是近午時光了。


    接近山麓,前麵灰影又現。


    他敞聲大笑,,問:“老前輩還不死心?”


    怪老人嘿嘿笑,說:“哀莫大於死心,人怎能死心?”


    “對,這是至理名言。哦!.你是繞道趕來的?”


    “上遊不遠有座獨木橋。”


    “嗬嗬!你準備食言?”


    “你認為如何?”


    他伸手作烏龜狀,笑問:“你不怕?”


    怪老人大怒,說:“你再作怪,老夫木撕了你才怪。”


    “嗬嗬!你不敢。”


    “老夫為何不敢?”


    “因為你要珍惜羽毛,不至於為了一件無足輕重的事而自毀聲譽。”他泰然地說。


    “哼!”


    他從容走近,說:“其實,你老人家未免多此一舉。”


    “有說乎?”


    “你不是希望咱們這些人都死嗎?”


    “當然。”


    “那麽,等咱們與天鹹四聖拚個他死我活,還不是一樣?你想想看,欒三他們如果與天威四聖兩敗俱傷,而我們乘機對付天威四聖,你就得在咱們精力仍旺時出麵對付我們;我相信我們將是你最具威脅的勁敵,而非天威四聖。因此,為何不讓我們三方大火拚三敗俱傷之後,再輕而易舉地收拾我們?這樣是不是對你有利些?”


    怪老人冷笑道:“你小子詭計多端,替老夫周詳打算,定然另有陰謀詭計。”


    他從容超越,擺手道:“那是當然,你知道就好,再見。”


    怪老人競末跟來,站在原處低頭沉思。


    看天色,半個時辰內不會雨止。他腳下一慢,心中一動,付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豈能不替自己打算?此心腹大患不除,那有我的機會?等決鬥天威四聖之後,即使可勝,但也將精疲力盡,這老妖怪豈不得其所成,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我置於死地?”


    他向側方的茂草中一竄,形影俱消。


    不久,怪老人循蹤尋覓,找到此地訝然自語:“咦!這小賊到何處去了?哼!你決難在這附近潛蹤,即使你躲在老鼠洞裏,老夫也要把你掏出來。”


    在附近找了一圈,重新迴到原處,身後突然人影急射,崔長春在四丈外暴起,斜掠而出。


    聽到聲息,怪老人扭身急迫,笑道:“哈哈!你飛不掉的,老夫跟定你了,等你們三敗俱傷之後,再收拾你。”


    “打打打!”崔長春叫,雙手急速後揚,打出了三段樹枝,人仍向前飛奔。


    怪老人左掌一拂;三段樹枝碎成粉屑,怪叫道:“你已經動手了,先毀約的是你,那兒走?”


    崔長春一麵逃,一麵破口大罵:“老狗,你神氣什麽?”


    怪老人一陣狂追,眼看要拉近至丈內,卻聽到如雷水聲,不由心中大急,,叫道:“你還想跳水逃命?休想。”


    聲落,全力飛躍而進。


    崔長春卻突然折迴,側射兩丈,如飛而遁。


    “好狡猾的小賊!”怪老人叫,銜尾急迫。


    獨木橋在望,崔長春飛躍而上。


    橋共有三段,每段長有丈六。橋由兩根大木並成,距水麵高僅三尺。溪水暴漲’,再上漲便會將橋衝垮。


    崔長春第一躍便上了第二段,第二躍便到第三段的末端,一步跨上岸,扭頭俯身拆橋。


    怪老人一躍而上,向第二段縱落,一麵怪叫:“你來木及過河拆橋……哎……”


    腳剛沾橋麵,第三段橋麵已被崔長春挪動,中間的第二段急向下墜,


    任何人在湊不及防之下,也無法應變,水聲如雷,怪老頭墜水下沉。


    崔長春一聲長笑,向水裏跳。


    怪老人的頭冒出水麵,臉色蒼白抓住了隨水漂流的一段橋板,正待爬上。


    不會水的人,水一淹及胸口,便心中發慌,怪老人也不例外,想爬上橋板再說。


    水下伸出一隻手,拉住怪老人一條腿向下拖,橋板一翻,抓不牢,怪老人驚叫一聲,向下沉。


    不久,崔長春從下遊半裏地登岸,拖著已失去知覺的怪老人,首先拉脫怪老人的雙肩關節,再替對方將水從腹內壓出。


    怪老人不久便蘇醒,吃盡了苦頭,看清了崔長春,歎口氣說:“好小子,老夫栽在你手中了。”


    崔長春將老人困在樹幹上,笑道:“老頭子,有你好受的了。”


    “你最好殺了老夫,永絕後患。”


    “咱們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你?”


    “你將後悔。”


    “在下不怕。”


    “下次碰上,決不饒你。”


    “在下在水裏等你,哈哈!”他大笑著說。


    “你不會再有機會……”


    “解決了天威四聖,在下來放你,哈哈!希望這裏沒有猛獸,你快早些禱告吧,再見。”


    “噗噗!”他兩掌劈在怪老人的耳門上,奇快絕倫。


    怪老人出其不意挨了兩掌,終於支持不住,頭向下一搭,人事不省。


    崔長春拍拍手,向昏迷不醒的怪老人說:“抱歉,在下必須這樣對待你。你想要我死,我這樣對待你已經夠仁慈了。卸肩關節以你的修為來說,可以用技巧自行接上。腰帶捆你也毫無用處,你毫不費力便可自行解脫。但打昏你再製昏穴,一個時辰內你不會自行醒來,你不可能礙在下的事了。”


    製了怪老人的昏穴,他重行上道。


    距珍珠洞尚有兩裏地,路旁竄出天猴、蠍娘子、撲天雕及其女伴四個人。天猴臉色不正常,叫道:“你可來了,咱們好擔心。”


    蠍娘子苦笑道:“謝天謝地,你逃過老妖怪的魔手,萬幸。”


    撲天雕餘悸猶在地說:“老狗那一摔,幾乎把在下的全身骨頭都摔散了,可怕。你把他擺脫了?”


    “在下困住他了。”他泰然地說。


    “怎樣困住的?”天猴駭然問。


    “不要管那老妖怪的事,前麵情勢如何?”他急問。


    天猴搖頭道:“咱們恐怕無能為力,天威四聖正派人采集枯枝腐草,隻等雨止放火。”


    “看見他們了?”


    天猴倒抽一口涼氣,說:“天威四聖不但全在,還有十餘名藝業奇高的爪牙,咱們一比一已經夠危險了。”


    “走,去看看,刀山劍海,咱們也得闖一闖,走!”他毅然下令。


    五人躲在洞坑對麵的山坡草叢內向洞口瞧。洞口已堆滿了枯枝腐葉。一座鐵柵粗如兒臂,封死了洞口,裏麵的人休想破柵而出。


    天威四聖坐在二十步外的山石上,冷然注視著洞口。十六名中年以上,相貌兇猛的人.仍在不斷將柴草向洞口堆積。


    看清形勢,崔長春暗中不住盤算,思量對策。


    撲天雕心中焦灼,說:“崔兄,咱們該如何下手?”


    崔長春籲出一口長氣,說:“咱們得設法,先不必焦急。”


    “他們快要舉火了。”


    “好象是的,風雨將歇了。”


    “事不宜遲.咱們……”


    “咱們日下什麽都不要做。”崔長春冷靜地說。


    “老弟之意……”


    “咱們不進洞救人。”


    “你……”


    “咱們等。”


    撲天雕長歎一聲,說:“你要等在內的三爺死了……”


    “還不至於這麽嚴重。”


    “唉!老弟曾經說過……”


    “在下曾經說過三七分帳。”


    “是啊!三七分帳,你們便相助……”


    崔長春臉一沉,沉聲問:“在下說了相助二字嗎?如果在下未說,那就是閣下聽錯了。”


    “天!老弟你……”


    “我要等他們放火。”崔長春冷冷地說。


    撲天雕一咬牙,恨聲道:“好吧,在下……”


    崔長春不加理睬,向天猴說:“火一起,濃煙必將彌漫整個地區。除非洞另有出口透風,不然短時間濃煙進洞的份量不會多。濃煙四散時,咱們便渾煙摸魚。”


    天猴雀躍道:“對,咱們人少,煙對咱們有利。”


    崔長春點頭道:“動手時,咱們結陣而進,見一個殺一,個。撲天雕,你負責放柵救人,當然咱們會掩護你。”


    撲天雕大喜欲狂,不住行禮道:“謝謝老弟鼎力成全,在下感激不盡。”


    崔長春淡淡一笑道:“你有感恩之心,那已算是很難得了。你們的人一出來,必須立即協同殲除天威四聖。”


    “當然,當然。”


    “隻怕你作不了主。”


    “在下可以……”


    “不必說了,聽他們說些什麽?”風神拂著那柄奇形怪狀的天帚,走近柴草堆前,向洞內大叫道:“欒三,快丟掉兵刃出來投降。”


    裏麵傳來了高亢的叫聲:“有種你們就入洞來捉,來某決不投降。”


    “給你十聲數準備,數完不投降,咱們就舉火熏你出來了。”


    “煙進不來的。”


    “咱們立可分曉。舉火!”


    幾名爪牙不知從何處弄來數十束幹草,點燃放入枯枝濕草堆,隻片刻間,濃煙大起。


    洞內的人利用洞外無人的機會,用撐坑的木樁猛幢巨大的鐵柵,其聲隆然。


    “哈哈哈哈……,’外麵的人狂矣。


    “投降吧,死囚們。”風神怪叫。


    隻片刻間,濃煙漸令撞柵的人支持不住,隻好放下木樁內退。


    風止雨熄,濃煙漸向下降,四麵八方彌漫。


    崔長春揮手示意,眾人蛇行鷹伏向前接近。


    同一期間,溪旁的大樹下,怪老人竟然徐徐蘇醒。崔長春將老人打昏,並製了昏穴,以為怪老人在一個時辰之內,決難自行醒來,估計錯誤,怪老人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蘇醒。


    看清了處境,老人定下心神,由於雙肩關節已被拉脫,雙手已形同廢物,用不上勁。手被反綁,更難解開。如換之旁人,可說毫無辦法。


    老人利用晃肩助勢術,不住上下左右連續急速移動,失敗了十餘次,最後終於接上了右肩關節。


    不久,老人活動手腳,自言自語道:“好小於,想不到老夫竟在陰溝裏翻船,這次可有你受的了。”


    崔長春領先向前爬行,終於接近了,距在外圍的天威四聖約有四丈左右,他向身後跟來的天猴說:“準備暗器,出其不意下手襲擊。四個兇魔的兵刃利害,但在貼身時便不足慮了。”


    三丈……風神突然警覺地扭頭迴顧。


    崔長春大喝一聲,暴起發難,三把飛刀首先破空飛出,人撲進長劍化虹急射。


    天威四聖雖然是久經大敵的老江湖,但變生倉卒毫無防備,強敵從後麵進擊,委實措手不及。


    風神一聲怪叫,天帚急揮,人向側伏。


    “啪啪!”擊落了兩把飛刀。


    崔長春誌歹在風神,兩把飛刀吸引風神的注意,第三把飛刀卻襲向雨師,風神果然上當了。


    雨師聞聲知警,剛來得及轉身,來不及運功自衛,看到人影飛刀已經入骨,貫入小腹要害。


    “啊……”雨師狂叫,撲倒時聖水棒向前一伸。


    “嗤!”腥臭的灰綠色毒汁劇噴而出,寵罩三丈方圓地麵。


    崔長春人向前挺劍飛撲,其實他並非撲向風神,而是向前撲倒,沾地即向右前方急射兩丈外,事先已訂定自保的主意。


    天猴卻發出三枚棗核鏢,擊中剛伏倒的風神,人急掠而進,想退已力不從心,被毒汁噴中,衣沾汁即溶,皮肉可怕地腐爛,一聲厲號,砰然衝倒,恰好倒在風神身旁,已不成人形。


    風神挨了三枚棗核傈,天帚已失手掉落,左手將取出的銅鐃扭身疾揮,臨死反噬,“擦”一聲切入天猴的胸口,人亦軟倒發僵。


    兩人同歸於盡,一命換一命。


    蠍娘子很幸運,她發了一把梅花針,撲向最外側的電母,恰好在毒汁籠罩的範圍外。


    電母左手的電鏡一揮,是風乍起,梅花針全被盾牌般的電鏡所震落,右手的曲折銀刀急架,“錚”一聲震開蠍娘子的狂野一劍,兩人立即展開可怕的惡鬥。


    崔長春以為撲天雕與女伴必定對付雷公,豈知扭頭一看,不見有人,原來兩人已搶入濃煙溜走了。


    遠離洞口濃煙的眾爪牙,怒吼著潮水般衝到,兩翼分張,迅速包妙合圍。


    他切齒大恨,心中咒罵:“這兩個狗男女可惡!不等咱們掩護,先去救人,咱們將全盤皆輸。


    他撲向雷公,劍出“長虹貴日”。


    雷公昨晚右小臂挨了一飛刀,傷及骨頭包紮得成了一根布棒槌,無法活動。


    人已近身,雷火彈不敢使用,右手的雷錘“錚”一聲架開來劍,大吼一聲,一錘橫揮迴敬。


    崔長春左手疾揮,喝聲“打!”打出一把飛刀;


    雷公心虛,向側急閃。‘崔長春卻撲向電母,大叫道:“仇姑娘,跟我來!”


    蠍娘子招架不住曲折銀刀,這玩意不易摸清來勢,而且極難封架,劍攻不進去,正感危急,崔長春來得正是時候。她向側閃開,三名青衣中年人已一擁而上。


    電母知道飛刀利害,舍了蠍娘子斜飄丈外。


    崔長春疾衝而過,一聲怒嘯,一劍放翻一名中年人,左手再發兩把飛刀,疾衝而入叫道:“快跟我來!”


    蠍娘子飛掠而出,隨在崔長春身後突圍而走。


    “啊……”中飛刀的兩個人,狂號著摔倒在地。


    崔長春迴身叫道:“我斷後,進煙裏去。”


    電虹飛到,電母發出第一把曲折銀刀。’


    崔長春如不迴身招唿蠍娘子,蠍娘子那有命在?銀刀幻化一道光弧,一閃即至。


    他將蠍娘子推倒,長劍輕搭飛來的電虹,向側一帶,曲折銀刀斜飛而逝。


    “你也接我一刀。”他叫,左手一揚。


    他並末打出飛刀,但電母卻嚇得急向側飄。


    十餘名青衣人急擁而至;兩個飛掠而走,鑽入濃煙之中,青衣爪牙也毫無顧忌地追入。


    隻剩下他們兩人,大事去矣!


    崔長春左手牽了蠍娘子,一陣急走。後麵;急速的腳步聲與嗆咳聲漸被拋遠。


    煙並不濃,象是一層薄霧,視線可及三四丈外。正走間,前麵腳步聲入耳。


    他拉了蠍娘子向下一伏,以袖掩住鼻低聲說:“咱們的.衣褲濕,可掩口鼻避煙。小心了,切記不要嗆咳,前麵有人奔來,我來應付。”


    兩個青衣人也掩住口鼻,仗劍奔來,還不知有人潛伏草中,恰好奔過崔長春身側丈餘左右。


    一聲怒此,他衝出劍化“分花拂柳”,手下絕情。


    “恩……哎……”兩個青衣爪牙淬不及防,雙雙中劍倒地。


    崔長春向右一指,低叫:“向火堆旁走,希望欒三出來能助咱們一臂之力。”


    劈啪聲就在右麵不遠,火光閃動,濃煙更盛。


    洞口的巨型鐵柵已經搬開,裏麵沒有人。


    崔長春咒罵道:“撲天雕已將人救走,把咱們扔下了。這狗東西可惡!我要宰了他。”


    青影破煙衝到,怒嘯震耳。


    “在這裏了!”另一名青衣爪牙出現怪叫。


    “錚!”崔長春撲到,震偏第一個衝上的單刀,乘勢切入,一劍刺穿青衣人的心坎。


    蠍娘子用梅花針取敵,兩枚針射入一名爪牙的雙目,卻被另一名爪牙一刀劃過右脅背,幸而傷勢甚輕,劃破了皮肉並無大礙。


    崔長春擊倒了那名爪牙,低喝道:“找地方藏身,快!”


    兩人在山崖旁的草叢鑽,寂然不動,以草隱身,藏得穩穩的。


    附近不時有人急竄示過,兩人沉著地匿伏不動。


    蠍娘子一陣慘然,低聲問:“兄弟,咱們隻剩下你我兩人了,該怎辦?”


    他籲出一口長氣,凜然地說:“咱們已除去風神和雨師,除去了最強的兩聖了。


    “還有……”


    “雷公電母不足慮,隻是他們人多勢眾。”


    “那……我們……”


    “撲天雕那些人,地麵泥濘,足跡明顯,走不了的。”他恨恨地說。


    “你……你想找欒三?”


    “不是你我去找欒三;而是雷公電母要去找他們,咱們隨後跟蹤前往。不殺雷公電母,咱們交不了差。”


    果然所料不差,不久,人已撤走。


    十裏外,撲天雕領先開路。身材高大的巨靈欒百霸,手秒開山大斧後跟,渾身泥水,臉部漆黑,顯得頗為狼狽,有點垂頭喪氣。


    巨靈欒三身後,是個身材噴火的胡綺蘭。


    再後麵,是八名男女,其中有撲天雕的女伴……


    十一名男女倉皇急奔,共帶了八個大背囊,背的人甚感吃力,可知背囊極為沉重,留下的履痕甚深,清晰可見。


    到了曠野地帶,小徑伸向西麵三十裏外的縣城。撲天雕一麵急走,一麵說:“三爺,咱們大概脫險了。”


    巨靈搖頭道:“天猴那三個男女不足恃,天威四聖藝業之高,大出咱們意料之外,天猴擋不住他們的。咱們如不能及早逃抵縣城,決無安全可言。”


    “三爺,據兄弟所知,那位年青的崔……”


    話末完,前麵突然升上一個人影,相距在五六丈外,吼聲如雷:“你們,都得死!”


    銀虹飛射,從右側方劃空而至,共有兩道破空飛到。


    四麵八方人影暴起,刀劍映日出光。


    “雷公電母!”撲天雕驚叫,向下一伏。


    電虹來勢太快,從人叢中疾閃而過。


    “啊……”兩個背背囊的人,慘號著摔倒在地,腹裂頭斷,慘不忍睹。


    雷公的雷火彈象暴雨,共投出五顆之多。


    胡締綠機警,在電母的電虹入目時,便已向側方撤腿狂奔。可是,她無法脫出雷火彈的轟擊。


    雷公所發的五顆雷火彈,以扇形投出,前後左右十餘丈方圓內的人,休想脫出火彈的威力籠罩。


    綺蘭雖見機逃得快,卻無法在刹那間逃出十丈外,全力奔逃,卻不知雷火彈正向身後急速下落。


    遠處突傳來讓她刻骨銘心的厲叫:“綺蘭,伏下側滾!雷火彈。”


    她不假思索地撲倒,奮身急滾。


    連滾三匝,滾勢剛止,“轟隆隆”連聲暴震,天動地搖煙屑四起,碎草泥漿象暴雨般灑落在她的身上,猛烈的震撼力令地暈頭轉向,但她仍能飛躍而起,厲叫道:“你這該死的負心人……”


    人影來勢如潮,雷公電母以八名爪牙飛射而來。


    她這一麵,十一個人隻剩下五個。巨靈欒百霸三爺、撲天雕,一縷輕煙馮祥,恨地無環沈兆慶和她。地下血肉橫飛,被雷火彈和曲折銀刀擊斃了六個人。


    她用目光搜尋剛才發聲警告她的負心人,但她失望了,除了敵我雙方,不見她所要找的人。


    已沒有她搜尋的機會了,一名爪牙已找上了她,九節鋼鞭來勢似崩山,迎頭劈落風雷及體。


    她向側急閃。正想揮劍反擊,對方第二鞭已破空而至,攔腰抽到,鞭風澈骨,奇快絕倫。


    她大駭,百忙中一劍急封。


    糟!“錚”一聲暴響,鞭不但震飛了劍,鞭梢反蕩,擦過她的右脅,衣裂皮傷,危極險極。


    她驚得魂飛魄散,撤腿狂奔落荒而逃,虎口進裂鮮血直流,脅下麻辣辣地也不好受。在金頂山,她橫行霸道自以為了不起,但在這些江湖高手麵前,她那兩手劍術隻能算是玩藝,不登大雅之堂,派不上用場。


    巨靈就在她身旁不遠,正與雷公殺了個難解難分,無暇照料她了。


    她逃,對方怎肯輕易放過?狂笑著追出叫:“小女人,你逃不掉的,大爺正缺少一個女人暖腳,你正好……啊……”


    最後那一聲,淒厲刺耳動魄驚心。但她不知發自何人之口,以為是巨靈的人又遭了殃呢,因此不敢迴頭看,直奔出四五十步外,聽不到人聲,方敢扭頭迴顧。


    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倒拖著一個人走向鬥場。


    “是他!”她脫口叫,咬牙切齒停步。


    接著,她心中一驚,一個美麗的女人,正悄然從側方掠來,鳳目帶煞,劍虹耀目,顯然來意不善。


    她倒抽一口涼氣,重新狂奔而遁。


    巨靈與撲天雕四個人,身陷重圍生死須臾。


    真正動手的隻有兩個人,是雷公與巨靈,其他七人在電母的指揮下,八方合圍並不急於動手。


    不遠處的土丘下,崔長春正拖了一個爪牙的屍體向坡頂上走。”


    撲天雕心中大喜,絕望中興起無窮的希望,大叫道:“崔兄,快來救命!”


    崔長春在坡頂背手而立,冷笑道:“你們從坑洞中逃出,逃得真快,那時,你們並末替在下著想,是嗎?”


    撲天雕臉一紅,訕訕地說:“那時……情勢迫人……”


    “這時,也是情勢迫人。”


    “崔兄,唇亡齒寒……”


    “在下毫無損失。”


    “崔兄……”


    “你叫天也沒用。”


    一名爪牙轉身向土坡走去,電母低喝:“站住!先不要去惹他。”


    爪牙止步,說:“在下保證可以收拾他。”


    “你想找死?反正他跑不掉,等會兒再剝他的皮並末為晚。”電母陰森森地說。


    爪牙反而怒火上衝,說:“在下找死?大嫂未免把在下看扁了,哼!在下不信邪。”


    說完,扭頭向崔長春掠去。


    電母一驚,火速跟上叫:“不可魯莽!退迴來……”


    爪牙不加理睬,奇快地到了丘下,拔劍憤怒地向上衝,形如瘋狂。


    崔長春仍然背手而立,屹立如山,冷冷地注視,對衝上來的人不理不睬:視若無睹。


    爪牙更是狂怒,b疾衝而上。


    五丈、三丈、兩丈……


    崔長春左手一場,叫:“給你一刀!”


    人刀對進,其快可知,刀光一閃,飛刀便沒入爪牙的小腹。


    爪牙身形一頓,接著仍向上衝,腳下不穩,雙目瞪得大大的,舉劍瘋狂衝上。


    劍尖距崔長春的小腹不足一寸,崔長春連眼皮都未眨動半下,冷然注視,屹立如山渾如未覺。


    爪牙猛地向前一栽,一聲慘叫,丟掉劍骨碌碌向下滾,直滾下土坡寂然不動。


    五丈外的坡下,電母發出了兩把曲折銀刀,電虹連續飛出,眨眼間便已近身。


    崔長春直等第一把銀刀接近左脅,方泰然跨前一步,銀刀間不容發地掠背而過,劃出一道美妙的光弧,向電母返飛。


    第二把接踵而至的銀刀,被崔長春一腳踢飛,飄墜出兩丈外,失去效用。


    電母大駭,站在坡下一陣遲疑。


    崔長春冷哼一聲,點手叫:“你上來,你的迴風銀刀雕蟲小技,隻能對付二流江湖小輩,用來偷襲還可派上用場。現在,你可以掏出真才實學與在下生死一決了。”


    電母一咬牙,左手舉電鏡護身,右手挺銀刀向上走。


    崔長春拔刺出鞘,徐徐拂劍說:“你的電鏡比盾牌小得多,在高手劍下護不了身。目下沒有陽光,你的電鏡照目絕招無用武之地。上啦!”


    電母腳下一慢,進退兩難。崔長春放出一把飛刀,冷笑道;“這次在下前來,共帶了二十四把飛刀,目下尚剩四把,好象所發的二十把飛刀落空的並不多。當然,在下要給你兩把,來而不往非禮也,對不對?”


    電母心虛,說:“咱們不用暗器,公平一決。”


    崔長春收了飛刀,揚劍說:“好,在下答應你,姑且信任你一次。”


    電母抓住機會,疾衝而上,電鏡一推,曲折銀刀疾揮而出,攻取下盤,向他的小腿鉤到。


    他劍出“月落星沉”,“錚”一聲便架住了銀刀。


    電鏡疾推,鏡下緣鋒利,劃向他的胸口。


    他向下一挫,上體略仰,鏡閃電似的一拂而過,間不容發危極險極,冷氣澈骨生寒。


    他的劍一挑一振,架出偏門的銀刀迴頭急蕩,劍尖乘勢疾進,吐出一朵劍花,手下絕情。


    “嗤!”劍尖貫入電母的胸口。


    人影斜飛,他斜掠八尺。


    電母的身軀急轉,大叫一聲,旋翻在地,胸口血如泉湧,掙紮著狂叫:“快來……救……救我……”


    十餘丈外坡下的鬥場,巨靈欒百霸三爺已到了油盡燈枯境界,巨斧已不靈光,真力已竭。就在電母倒地的同時,雷公雷錘一揮,“噗”一聲砸在巨靈的右肩上。


    “哎……”巨靈叫,側躍八尺,右肩已碎。巨斧失手墜地!


    雷公一聲怒吼,揮錘跟進。


    撲天雕大驚,急搶而出,劍攻雷公的左肋,攻其所必救,阻止雷公追擊。


    雷公大怒,一聲怪叫,雷錘疾旋,“當”一聲擊中長劍,劍斷成三段。


    撲天雕心膽俱裂,向後飛躍而退。


    一名爪牙一聲狂笑,左手疾伸,機簧一響,射出一枝袖箭,直射撲天雕的背心。


    撲天雕怎知身後有人偷襲?大叫一聲,砰然墮地,不住掙紮,想竭立爬起。


    同一瞬間,雷公已追上巨靈,雷錘一揮,“噗”一聲擊中巨靈用左手急架的左小臂,臂骨立折。


    “哎……”巨靈慘叫。


    雷公兇性大發,一聲怪叫,連揮四錘。


    巨靈頭破脊斷,死狀慘極。


    發袖箭的爪牙,已一腳踏住撲天雕的咽喉狂笑不已。撲天雕雙目外突,舌伸半尺,但仍在掙紮。


    一縷輕煙向迫近的一名爪牙丟劍叫:“在下認栽!”


    “跪下投降!”爪牙厲叫。


    一縷輕煙跪下了,臉色死灰。


    恨地無環大吼一聲,揮動九環刀突圍,隻衝出丈餘,便被三名爪牙亂劍穿心,但他也砍倒一名爪牙,撈迴老本死得不冤。


    投降了的一縷輕煙並末保住老命,後麵上來一名爪牙,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隻逃走了一個胡綺蘭,幾乎全軍盡墨。


    崔長春站在坡上,苦笑道:“求生不生,必死不死。如果欒三不貪生怕死,出洞便與咱們聯手一拚,怎會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六比一,目下他仍感勢孤力單。


    雷公的右手仍不能活動自如,對崔長春心存懼念,解決了巨靈一群人,目光轉向遠處的崔長春。


    崔長春點手叫:“雷公,快來替電母收屍。”


    雷公心膽俱寒,向一名爪牙叫:“李兄弟,你去收拾他。”


    李兄弟臉色大變,悚然地說:“六比一,咱們一齊上方有希望”


    一名爪牙從屍堆中拾起一隻背囊,匆匆地說:“內礦坑已經斷了礦脈,咱們早該走的,要不是你們四聖不死心,仍堅持再向下挖掘重找礦脈,何至於有今天的慘敗?我可要走了。”


    聲落,發腿狂奔。


    另一名爪牙也不甘人後,也拾起一隻背囊,扭頭飛奔而去。


    “站住!你不能走。”李兄弟大叫,借機追趕,在經過,屍堆時,順手牽羊也拾起一隻背囊,溜之大吉;


    雷公咒罵一聲,也拾起一隻背囊飛遁。


    隻眨眼間,六個人分向六方逃遁,走了個無影無蹤。


    崔長春也拾起一隻背囊,向雷公逃走的方向飛趕。


    胡綺蘭向縣城方向飛逃,要擺脫追來的美婦。起初雙方相距在半裏外,逃了三四裏,雙方已接近至三四丈以內了。


    她赤手空拳,真力漸竭,雨後地麵泥濘,一不小心便會滑倒。她已經跌了多次,再滑倒便被趕上啦!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跳過一條小溝,腳下失閃。


    “砰”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


    蠍子急速奔到,嘿嘿陰笑。


    她爬起向側急竄,逃命要緊。


    眼前人影一閃,嬌此聲震耳:“站住!丫頭。”


    她心中不住念佛,吃驚地聽命站住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問:“你……你是……”


    “我,蠍娘子仇萱。”


    她心中一寬,說:“哦!原來是仇姑娘,咱們道上同源。老天!我以為你是天威四聖的人呢:“


    “你認識我?”


    “小妹久仰大名,隻恨無緣識荊。”


    蠍娘子一陣陰笑,隻笑得她心中發虛,毛骨悚然。


    胡綺蘭不是糊塗蟲,已從蠍娘子的陰笑聲中,聽出了兇兆,不祥的預感令她心驚膽跳,依然徐退,說:“仇姑娘,請……請問有……有何指教?”


    蠍娘子按劍冷笑,問:“你是鎮八方的女兒?”


    “是的,小妹叫……叫胡綺蘭。”


    “巨靈欒三是你的男人?”


    “這……”


    “你們經過明媒正娶?”


    綺蘭臉一紅,期期艾艾地說:“我……我隻是跟……跟著他而已。”


    “哦!原來如此,你愛他?”


    “這……我……”


    “說!”


    “他……他答應替……我替我辦事……”


    “所以,你甘願做他的情婦?”


    “這……”


    “你知道欒三是有妻有妄的人嗎?”


    “知道,那……那並不妨礙他喜歡我。”


    “下賤!”


    “咦!你怎麽罵人?你是……你是欒三爺的……”


    “放屁!”


    “仇姐姐……”


    “呸!你配叫我姐姐?我問你,欒三答應替你辦什麽事,值得你以身相報肉身布施?”


    “這……”


    “你不說,我剜出你的眼珠來。”蠍娘子兇狠地說,迫進兩步。


    她打一冷戰,惶然道:“我說,我……人我說。他……他要替我殺……殺一個仇人……”


    “仇人?不是負心人?”


    “你……你怎……”


    “我親耳聽見你叫罵的。”


    她一咬牙,說:“對,是負心人。”


    “他是誰?”


    “崔長春。”


    “崔長春又是誰?”


    “就是先前大叫的那個人。”


    “哦!他向你示警,對不?”


    “哼!我不領他的情。”


    “你說他負心,他卻救了你,為何?”


    “我怎知道?”


    蠍娘子冷冷一笑,冷冷地說:“好吧,你說說看,他是怎樣負心的?”


    “這……”


    “你得說個一清二楚;我要帶你去與他對證。”


    她臉色大變,驚然問:“你……你認識他?你……”


    “他是我的妹夫。”


    綺蘭大驚失色,連退三步。


    蠍娘子冷笑一聲,迫進厲聲道:“我蠍娘子天生冷血,心狠手辣盡人皆知,我倒要聽你如何血口噴人,看是你勾引他還是他挑逗你,說!”


    綺蘭被鎮住了,也被難住了,這些事怎好出口?再說,這件事又怎能全怪崔長春?崔長春那時是待決之囚,而她卻是可主宰崔長春生死的主人,要說崔長春始亂終棄已經相當牽強無人敢信,要說崔長春存心挑逗她也無法自圓其說,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心中一虛,向側急竄。


    蠍娘子身形一閃,劈麵攔住了,劍虹一閃,製止她妄動,叱道:“站住!除非你想死,不然,你給我乖乖吐實。”


    她硬著頭皮說:“你帶我去見他,當麵說。”


    蠍娘子冷笑道:“你是不是不敢說,抑或是羞於啟齒?”


    “我……”


    “哼!看你這浪勁,就知你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


    “你……”


    “你如果是三貞九烈的女人,便不會與有妻有妾的巨靈欒三通奸。”


    “住口!你……”


    “我說錯了?通奸兩字不好聽,刺耳,是嗎?說你與巨靈兩情歡悅,苟且戀奸,沒錯吧?”


    “不要你管!”她尖叫。


    蠍娘子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惜以色布施,找人殺崔長春,陰毒絕情,莫所為什。而他卻聽說你陷在礦坑內,冒萬險前往救援,與天威四聖生死相拚,救你們出坑。再追蹤前來相機援救,臨危示警,在雷火彈下救了你的賤命。淫婦,你知不知道這些事?哼!你不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因此,我要殺你,我要除去你這淫婦永絕後患。”


    劍光一閃,綺蘭飛退八尺,從劍尖前脫出,生死間不容發。


    蠍娘子掠進叫:“你非死不可!”


    劍化虹而至,奇快絕倫。


    綺蘭單足點地,作勢再退,豈知一腳點在爛泥上,仰麵滑倒,無意中逃脫一刻穿心之厄。倒地後立即奮身急滾,生死關頭走一步算一步。


    蠍娘子如影附形跟到,冷笑道:“這一劍要砍下你的雙腳來。”


    劍光打閃,疾劈而下。


    綺蘭心中一慘,厲叫道:“我死不冥目……”


    人影來勢如電,叫聲及時傳到:“劍下留情,不要殺她。”


    劍停在綺蘭的雙膝上,蠍娘子叫:“慧劍斬情絲,我替你殺此淫婦。”


    崔長春停在五丈外,揮手叫:“讓她走,不然我恨你一輩子。”


    蠍娘子長歎一聲,收劍說:“淫婦,下次你最好別讓我碰上。”


    綺蘭狼狽地爬起,向遠處的崔長春叫:“我已經恨你一輩子,你這無情無義的畜生。”


    蠍娘子冷笑道:“我替你把臭嘴割掉,剜出舌頭,免得你在外麵胡說八道,挑撥是非。”


    劍剛舉,綺蘭撤腿便跑,一麵逃一麵叫:“崔長春,我要你下十八層地獄,誓不兩立。”


    蠍娘子向崔長春迎來,苦笑道:“兄弟,你該讓我殺她的。”


    他煩躁地說:“別提了,我不能讓你殺她。”


    “但她卻要幹方百計殺你。”


    “那是她的事,我隻求心之所安。”


    蠍娘子話鋒一轉,問:“那邊解決了?”


    “解決了。”


    “如何?”


    “隻逃掉一個雷公。”


    “糟了,咱們又得費神……”


    “不必費神了。”


    “那雷公……”


    “他已向我保證,今後退出江湖隱姓埋名。”


    “哦!是你放走他的?”


    崔長春點頭承認,說:“我追上他,他丟了兵刃討饒……”


    “天威四聖從未饒過人。”蠍娘子不甘心地說。


    “可是……我下不了手。”


    “你真是婦人之仁,被他愚弄了。好吧,咱們迴去交差吧。可憐,咱們五個人來,隻有你我兩人迴去。”


    他拍拍背囊,說:“我帶了這百餘斤寶石,走吧!”


    蠍娘子走在他身右,問道:“兄弟,胡綺蘭是怎麽一迴事?”


    他歎口氣,說:“往事不堪迴首,不提也罷。”


    “兄弟,我隻希望替你分憂。”


    “謝謝你,姑娘。”


    “我不願勉強你,但我不明白你為何與這淫賤女人結下牽纏情孽?這……”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果然不假。”


    “兄弟,你願說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如果你認為我可以做你的朋友,你就說吧。”


    崔長春確也感到心中苦悶,便將過去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我一時激忿,一時糊塗,事先並不知她猶是處女之身,等發覺不對,已是無法懸崖勒馬了。我不是聖人,唉!這一錯,錯得好事成冤家,錯得幾乎將命送在她手中,但我隻能怨我自己。”


    蠍娘子苦笑道:“這怎能怪你?你真是……”


    “我是男人,當然怪我。”


    “你是否有意與她和解?”


    “怎能和解?這是不可能的。鎮八方不是個好東西,黑道巨魁無惡不作,我決不與這種人同流合汙為禍江湖,我怎能做他的女婿?同時,即使我想和解,他父女也絕不會饒我。”


    “哼!這種淫賤女人,你決不可與她和解。”


    “唉!前情如夢,我認命了。走,我去看看怪老人。”


    身後,突傳來一陣陰笑。


    崔長春大駭,急叫:“快走!怪老頭追來了。”


    蠍娘子心中一寒,撒腿急逃,但倩不自禁扭頭迴望。後麵靜悄悄,那有半個人影。


    “沒見有人。”她叫。


    崔長春悚然地說:“快逃,不然咱們死定了,這次他不會善了的。”


    “可是,不見有人。”


    “他地勢熟,可能抄近路攔截了,快走。”


    不久,找到了至縣城的小徑。小徑向西延伸,兩旁古木參天,路極為泥濘,一腳踏下去,下陷近尺,鞋子不易拔出,又粘又滑,十分吃力。


    由於一直不見怪老人追來,兩人心中一寬,腳下一慢,蠍娘子對泥濘路甚感困擾,說:“兄弟,不如越野而走,這樣走太慢了。”


    他背著百餘斤的背囊,當然不希望在爛泥路上吃力地跋涉,同意道:“也好,咱們從林子裏走。”


    路右有足跡,顯然有鄉民避開爛泥走樹林。兩人不假思索地沿足跡西行,毫無戒心。


    前麵半裏地,十餘名相貌猙獰的人,已設下地網天羅,等侯他們入羅進網。


    在一處小樹叢後,繡綠正與三個人商量。為首那人衣衫未濕,墨綠勁裝外罩披風,勁裝外穿了一件金色鎖甲背心,下麵直掩至腹下。佩了一把長劍,腰帶上方露出一排小劍柄。粗眉大眼,酒糟鼻加上鯰魚嘴,亂虯須,粗壯如熊,腹如大鼓。


    另兩人正好相反,幹瘦陰沉,臉色蒼白象病鬼。


    看了那人的金甲,便知是金甲神白西平來了,人姓白,臉色卻又黑又長長滿了疙瘩,奇醜猙獰,是屬於令人一見便難以忘懷的人物。


    金甲神放肆地將綺蘭的小腰肢挽住,怪笑道:“你說架老三不等我,搶先到珍珠洞下手,是不是想獨吞?”


    綺蘭毫無顧忌地侵入對方懷中,說:“白爺請勿誤會,三爺決無此意……”


    “哈哈!我想信你的話。說真的,欒三他們全死光了?”


    “我不知道,隻知他們最後受到雷公電母的圍攻,情勢不妙。”


    “你是說,寶石已被一個姓崔的人取得了?”


    “是的,這人快要來了。”


    “你要奪迴寶石?”


    “嘻嘻!那當然是白爺的寶石。”


    “你要分多少?”


    “我不要。”


    “哈哈!好,先謝謝你。”


    “白爺客氣。”


    “你要我宰了那姓崔的?


    “白爺不會讓他活命的。”


    “哈哈!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


    “你與那姓崔的,有何過節?”


    “這……當然瞞不了白爺,他……”


    “你與他分贓不均?”


    “不,這是個人的恩怨……”


    “哈哈!在下不想過問個人的恩怨。”


    “白爺……”


    “好吧,你說吧,你打算如何謝我?”


    “白爺認為……”


    金甲神肆無忌憚地將她抱住,吻著她的粉頸狂笑道:


    “衝你胡二小姐份上,還用得著提謝字?放心啦!一切包在我身上,保證你如意就是。”


    “白爺,尊重……”她嬌羞萬狀地說,其實卻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


    金甲神放了她,說:“你在此地歇息,我去招唿他們一聲。聽你所說,崔小輩如此高明,為免意外,我要用暗器殺他。”


    “最好不要一下子就送他去見閻王。”


    “好,給你留活口。”


    “謝謝。”


    路兩側各布下七個人,路兩旁卻不派人潛伏。金甲神是個老江湖,已料定走路的人必將避道而行。


    剛布置停當,守望的人傳采了有人現蹤的信號;


    崔長春與蠍娘子從路右急趕,距路約有三四丈左右,地下草僅及徑,毫無泥濘之苦。兩人並肩而行,心情因遠離龍角山區而逐漸放鬆,唯一可慮的是怪老人,而怪老人卻不可能暗中偷襲,因此毫無戒心,做夢也未料到,前麵有死神在等待他們光臨。


    伏在路右樹根下的金甲神,看清了比綺蘭更美更出色的蠍娘子,怪眼中湧起貪婪的欲火,低叫道:“要活的,那女的留給我。男的,不留活口。”


    金甲神看了崔長春的相貌,便猜出綺蘭之所以要活口,定是為了情愛糾紛,怎肯手下留情?蠍娘子的姿色,比綺蘭強多了,二十五六歲的美麗成熟女人風韻,比一個隻有六七分姿色的少女要動人得多。


    這惡賊動了一箭雙雕的惡毒念頭,要留下蠍娘子,斃了崔長春。


    崔長春終於踏入天羅地網,毫無警覺地向裏闖。埋伏的人躍然若動,暗器待發。


    前麵樹林深處,突傳來怪老人刺耳的狂笑聲:“哈哈哈哈……”


    一名惡賊一怔,扭身顧頭,身軀擦草發聲。


    崔長春油然興起戒心,候然轉身叫:“老怪來了……伏下!”


    這瞬間,他看到有人站起,暗器似飛蝗。


    他將蠍娘子撲倒,背上的背囊一陣怪響,共中了十餘件暗器,危極險極。暗器掠頂而過的破空銳嘯,令人聞之頭皮發炸。


    卸下背囊,兩人爬至樹後.崔長春一把從背囊上拔下兩把小飛劍,大喝一聲,全力擲出。


    兩名大漢隨暗器撲來擒人,‘正好碰上。


    “啊……”慘號聲乍起,兩大漢仍向前衡,“砰匍”兩聲怪響,衡倒在樹下掙命。


    小飛劍已貫入胸口,活不成了。


    “哎喲……”蠍娘子忍不住發出壓抑不住的叫聲。


    “你怎麽?”他驚問。


    “股部挨了一枚釘。”蠍娘子忍痛說。


    “忍著些。”


    “你走吧……”


    “不,不斃了他們,誰也走不了。打!”


    他發出一把飛刀,把一名從側方掩至的大漢,釘死在一株大樹幹前。大漢所發的大型扔手箭,則間不容發地擦過他的肩背插入地中。


    他挺身而起,大喝道:“出來吧,諸位。”


    共有十四個人,其中有綺蘭。


    被擊中的三名大漢,已經停止掙紮,氣息已絕。


    金甲神大踏步而上,厲叫道:“好小子,你傷了大爺三位弟兄。”


    他恍然,說:“你是撲天雕所說的金甲神白西平,來得好。”


    “大爺當然來得好。”


    “你的三位弟兄,不是傷,而是死了。”


    “你得償命。”


    “還有,巨靈欒三已經嗚唿哀哉,全軍覆沒。”


    “也是你殺的?”


    “在下不敢掠美,他們死於天威四聖之手。”


    “你,把寶石留下。”


    “你有本事就來拿,埋伏暗算,你算甚麽英雄人物?來吧,閣下。”


    蠍娘子蜷伏不動,無聲無息。


    金甲神接近至丈五六左右止步,冷笑道:“你看看,有多少暗器指向你?”


    所有的人,左手的暗器皆蓄勁待發。


    他嘿嘿笑,說:“你金甲神今後,不用在江湖上叫字號了。”


    金甲神狂笑道:“哈哈!有誰知道今天的事呢?大爺這些弟兄,決不會吐出半個字,你放心啦!”


    “哼!原來你成名,是靠這樣懦夫行徑搏來的,失敬失敬,你比欒三爺下乘得多了。”


    “甚麽?你……”


    “你不是麽?如果你不承認,為何不敢與在下公平死決?”


    “哼!你……”


    “懦夫!你敢不敢?我想,你不敢,因為你是貪生怕死的懦夫,所以……”


    金甲神一聲怒嘯,拔劍毫無顧忌地衝來,招發“靈蛇吐信”,劍花湧現,風雷俱發。


    崔長春向側一閃,大喝一聲,一劍刺在對方的右脅下,劍弓成弧形,幾乎折斷。


    金甲神不加理會,反手揮劍,削向他的肩頸狂笑道:“大爺是金剛不壞法體。”


    他向下挫,劍芒掠頂而過,好險,斜飄八尺叫;“金甲掩不住五官手足,你……”


    金甲神突然渾身一震,大叫一聲,伸左手急摸左腿彎。


    原來崔長春易位之後,金甲神的背部暴露在蠍娘子的眼前。她先前裝死,其實在等候機會。金甲神有金甲護體,舉動十分靈活,可知雙膝必定無甲掩護,正是暗器的最好標的。


    她發出了兩枚梅花針,全射入金甲神的左腿彎。


    崔長春已重新撲到,劍攻臉部叫:“攻你的五官要害。”


    金甲神忍痛挺身,一劍封出叫:“你該死……哎……”


    右腿彎又挨了兩針,這次更慘。


    “錚”雙劍相交,金甲神的劍向側蕩,中宮大開,人向下挫。


    蠍娘子猛撲而上,一劍劈向金甲神的腦袋。


    “小心暗器!”崔長春狂叫,急衝而上。


    可是,已來不及了,暗器齊聚,已受傷的蠍娘子,怎禁得起.暗器群的襲擊?


    “嗤!”崔長春的左大腑,也挨了一鏢。


    三個人全倒了,劍劈開了金甲神的腦袋。


    人影來勢如潮,綺蘭也飛奔而來。


    狂笑聲震耳,震得人耳膜欲裂。


    “砰砰!”倒了兩個大漢。


    “啊……”另一名大漢也倒了。


    灰影象陣狂風般卷到,從西麵楔入,而衝來的四名大漢幾乎在同一瞬間被擊倒在地。


    灰影到了兩人身旁,從東西搶近的三名大漢三劍齊聚,手下絕情。


    灰影大袖齊揮,“啪啪啪”三劍齊飛,無儔暗勁山湧,三大漢的右手同時被震斷,大駭而退。


    “噗!”北麵的一名大漢,一刀砍在灰影的右肩背上,刀一折三段。


    灰影一袖揮出,“啪”一聲擊中大漢的腦袋。大漢斜飛丈外,倒地便寂然無聲。腦袋未破,但五官鮮血象泉般向.外湧。


    切入、傷人、解圍,象是發生於刹那間。


    暗器再次齊聚,向後退的人以暗器襲擊。


    灰影的一雙大袖,揮動時罡風似殷雷,似乎在外圍建起一道無形的銅牆,暗器紛紛墜地。


    地下,幾乎在同一瞬間,留下了六具屍體。


    “扯活!”有人狂叫。


    綺蘭不見了,逃之天天。


    崔長春挨了四枚暗器,幸而已運功護體,且暗器末中要害,所以仍能支持。


    蠍娘子的背部。共挨了一鏢,一刀、兩釘,傷勢相當沉重。假使不是崔長春撤迴甚快,及時將她推倒,且將她壓在下麵,她即使有九條命也活不了。


    崔長春如不是為了救她,以身相障,也不至於挨了四枚暗器。


    他吃力地扶起蠍娘子,惶然道:“不要掙紮,我帶你我地方治傷。”


    蠍娘子氣息奄奄,臉色灰敗,握住他的手,慘然道:“我……我不行了,你……你走吧,我……”


    “不,你必須有活下去的信心。”


    “我……我已萬……萬念俱……俱灰……”


    “不,姑娘,你的小妹還在妖道們手中,你忍心丟下她,讓她被人賣入青樓?你……”


    “崔……崔兄弟,切拜……拜托你……”


    “不,你不能寄望我,我將與血花會拚個生死存亡,而我隻有一個人,孤掌難鳴,九死一生兇多吉少,自顧不暇,哪有閑功夫照顧令妹:一切全在乎你,你如果不想活,令妹倚靠何人?說:你要活,你不能死!”


    身旁伸出一隻手,掌中有兩顆丹九,手的主人說:“你們都死不了,快吞下丹丸保住元氣,老夫會替你們治好。當然,治好你們之後,你們再準備接受懲罰。”


    崔長春不暇思索地將一粒丹九捏破臘衣,塞入蠍娘子口中,自己也吞下了一顆。


    接著,對方遞過一包藥散,說:“這是治金創的妙藥,快至偏僻處起暗器裹傷。”


    他接過藥散,沉靜地說:“謝謝你,老前輩。”


    他抱起蠍娘子,進入密林深處。不久,他重行抱著蠍娘子外出。


    怪老人站在原地,臉上敵意全消。


    他走到怪老人身前,冷靜地說:“救命鴻恩,晚輩不敢或忘。”


    怪老人咧嘴一笑,說:“上次你本可殺我,為何不殺?你們這些江湖兇魔,居然有一念之慈,怪事。”


    “晚輩與你老人家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你?”


    “但老夫已表明要殺你了。”


    “老前輩如要下毒手,那晚在山神廟,晚輩便難逃大劫。”


    “哼!你該知道,老夫要留下你們自相殘殺。”


    “晚輩……”


    “別說了,你不殺我,我救了你,兩下扯平,誰也不欠誰的。”老人說。


    “晚輩仍然感激不盡。”


    “感激?等你傷好接受懲罰時,便不再感激了。”


    他淡淡一笑,說:“老前輩,晚輩有一不情之請,尚請俯允。”


    “你說吧。”


    “老前輩可否寬限一些時日執罰?”


    “你是說……”


    “一言難盡……”他將奉命前來殺天威四聖,奪寶石的前因後果,概略地說了,最後說:“等晚輩救迴吳家三代老少,再向老前輩請罰,萬望老前輩恩準。大丈夫不輕言語,晚輩決不逃避。”’


    老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久久方問:“你們五個人,都是被元都觀三子迫來的?”


    他搖搖頭,說:“他們四人也許是被迫的,晚輩卻是自願前來,死而無怨。”


    “晤,你不象是窮兇極惡的人。”


    他歎口氣,苦笑道:“人不可貌相。再說,善惡之分,每個人看法多少有些出入,隻有身受的人。方知其中甘苦。”


    “你出道多少年了?”


    “三年。”


    “把你的所作所為說來聽聽。”


    “晚輩乏善可陳,劫富濟貧,自甘墮落,如此而已。”他慚然地說。


    “你的綽號是……”


    “晚輩喜穿黑,叫黑衫客。”


    “你殺了多少人?”


    “晚輩作案從不殺人。”


    “老夫會打聽。”


    “那是老前輩的事,晚輩毋庸置辯。”


    老人話鋒一轉,問:“你師承何人?藝業,你年歲雖輕,卻出類拔萃。論機智,連老夫也栽在你手上。名師出高徒,令師必是超凡入聖的高手。”


    “晚輩不敢提……”


    “你得說。”


    “請老前輩勿強人所難,晚輩不願沾辱師門。”


    怪老人嘿嘿笑,說:“你不說,老夫便袖手旁觀,不管你們的事,也許一走了之。你不能死,而前麵等侯你,要你的命的人,卻為數不少。”


    “老前輩……”


    “甚至,老夫提前執罰。”


    “你……”


    “老夫就是這付德行。”


    “老前.輩真要知道?”


    “當然。”


    他長歎一聲,說:“好g8,老前輩聽說過紅塵過客?”


    怪老人一怔,訝然問:“什麽?你是他的門人?”


    “晚輩慚愧。”


    “哦!令師一向可好?”


    “他老人家仙逝五年了。”


    “啪!”老人抽了他一耳光。他一驚,退了一步說:“老前輩你……”


    “他死了,難怪你敢胡作非為去做賊,你……”


    “晚輩沒出息……”


    “說沒出息就行了?”


    怪老人怪叫。他失聲長歎,說:“如果老前輩知道晚輩的底細,便知晚輩的苦衷了。做一次賊,便終身是賊,做一千次……”


    “住口!”


    “是,晚輩……”


    “你改不改?”


    “這……”


    “你仍不願洗手?”


    他一挺胸膛,語氣堅決地說:“人各有誌,老前輩不必相強。我隻能答應你,按江湖道規矩行事;事實上這三年來晚輩從未越軌。至於老前輩的想法,甚至世人的想法,左右不了我。”


    “你已無可救藥。”


    “是的,我自己已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我想,你有一天將悔之晚矣!”


    “大丈夫做自己認為對得起天地良心的事,死而無悔。”


    “你……”


    “除非天下間,為富不仁的人絕跡,不然……”


    “老夫今天要……”


    “你殺了我,我仍然堅持己見。晚輩說句不知進退的話,老前輩這幾天的行事,也並不怎麽合乎道義。要知道,並木是前來龍角山的每個人都該死的,至少,鐵金剛為侄而死;極樂僧為歸返師骨而死;蠍娘子為了乃妹;晚輩為了救吳家老少三代;每個人都付出了慘烈的代價,在情理上並不該死。天猴為了何事他波提,但晚輩相信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冒死來碰運氣。老前輩想要管天下的事,孤掌難鳴也管不了許多。晚輩問心無愧,立身天地間,生死安足論?要殺我你就動手吧。”


    怪老人搖搖頭,扭頭便走,一麵嘀咕:“你這廝病入膏盲,無可救藥,無可救藥……”


    “老前輩請留步。”


    “你還有話說?”怪老人停步轉身問。


    “老前輩打算如何懲罰晚輩?”


    “老夫不管你的事了,去你的。”


    “謝謝。”


    “往北兩裏地,有座小茅屋,你們可以在那兒養傷,保證你三天便可痊愈。”


    “多謝老前輩慈悲。”


    “哼!”


    “老前輩請放心,晚輩會考慮洗手的事。”


    “那就好。”


    “請老前輩賜示名號。”


    “老夫長春老人。”怪老人說完,轉身揚長而去。崔長春倒抽一口氣,向抱著蠍娘子說:“原來是這嫉惡如仇,名震天下的怪老頭,好險!”


    蠍娘子欣然地說:“兄弟,他並不如傳說中的可怕物!”


    他沉思片刻,說:“其實,孤僻古怪心高氣傲的風塵怪傑,大多是性情中人。那晚在山神廟,他僅反震暗器示威,而不取咱們的性命,定然是曾聽到極樂僧臨死前至情至性的話,認為咱們並非無可救藥的人,所以手下留情。”


    “他會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我想不會了,這種人不難應付。”


    “但願如此。”


    “我們該走了。”


    長春老人的綽號,提起足以令天下群魔喪膽,但長春二字的由來,卻是指他老人家的藥,金丹妙藥可以起死迴生,藥到春迴天下聞名。蠍娘子的傷雖重,但元氣顯然已恢複了不少。他先將蠍娘子放下,拾起背囊背上。他的目光,落在金甲神的屍體上,心中一動。日後危難正多,兇險方長,如果有這種輕靈的軟甲護身,是否可以增加一分安全?他毫不客氣地將金甲剝下,穿上,外麵穿上外裳,便看不出形跡了。一不做二不體他將金甲神的屍體,拖至百步外的一處溝坑中埋了,方抱了蠍娘子撲奔正北,果然有一座小茅屋,空閑無人,是一座被丟棄的荒野小屋。好在是殘鍋破灶仍在,尚可安頓。


    當晚,廳中唯一的破桌上,放了一包丹丸和藥散。是誰送來的?他竟然一無所覺。但他放心地收下,除了長春老人還有誰?算期限,還有五天,他可以放心大膽養傷。


    他想:“天威四聖敗亡的消息,該已傳至府城了吧?”


    他所料不差,天威四聖的死訊,不但已傳至府城,連欒三爺與金甲神一群兇魔的死訊,亦已傳到。金甲神的爪牙,更傳出山區出現怪老人見人就殺的消息。


    當地的鄉民四出收屍,草草加以掩埋,不報官以免麻煩。


    屍體分埋在山區周圍,埋在何處誰也無法完全弄清,想查身份難似登天,那是不可能的事。元都觀三子,已在三天前帶了不少爪牙,秘密地潛伏在浮山縣城,暗中留意山區的動靜。當天,三妖道化裝易容在附近查探。


    他們找到了天猴與鐵金剛的屍體,也找到屬於崔長春和蠍娘子的劍。


    隻找到兩背囊寶石,全是一塊塊鴿卵大的原石,裏麵有品質甚佳的上品翡翠、瑪瑙,價值連城。


    其他的背囊,已被收屍的鄉民瓜分了裏麵的寶石。


    三妖道等了三天,伏路的人始終不見崔長春五個人出山的蹤跡,也無法尋找埋屍之地,以證實崔長春、蠍娘子、極樂僧三人的生死。


    因此,眾口一詞認定五人全已喪身山區了。三妖道興高采烈,帶了兩背囊寶石返迴濟南府城。又是三天,三妖道終於認定五個人已經死了十已經過了兩天期限,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這天晚間,元都觀群魔亂舞。三妖道排下了慶功宴,大肆慶祝。


    心腹大患已除,寶石到手,怎不該大肆慶祝?崔長春原打算在茅屋養傷三天,趕一天路,恰好最後一天期限趕迴府城複命。’


    可是,天不從人願,蠍娘子傷還未好,卻又感上了風寒,不得不多留三日,逾期兩日方能束裝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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