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大事須靜氣”


    這是楊宏斌知道的另一句至理名言。能不能做到,做的對不對且不談,起碼他努力的去實踐了。


    經過反複權衡,他認為紙條上寫的東西,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如果利用好了,什麽當兵,什麽提幹,什麽上大學,什麽成為領導,全都不在話下。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先要保護好自己。


    那可是於xx”,一省之地頂著天的大人物。一旦行事不周讓他知道了,絕壁死無葬身之地!


    楊宏斌最初的想法是,往京城寫舉報信。但他一不知道往哪寄,二不敢保證收到信的人,不是於xx的同黨或者朋友。


    正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呢,他想到前兩天看報紙,好像有個工作組進駐了吉省,專門調查那四個倒黴蛋的一些破人破事。


    楊宏斌琢磨,如果把舉報信投去那裏,應該是有用的。畢竟京裏的大官們不傻,不會派跟於xx有交情的人過來。不然,除了幫於xx打擊異己,能查出個屁呀。


    悶頭一番謀劃,楊宏斌有了個大概的思路……


    首先,從長嶺寄匿名信不行。一旦出了紕漏,於xx的人順著郵戳就找來了。


    其次,絕不能先暴露自己。信要以能夠隱藏自己的方式投出去,然後蟄伏起來觀察情況。


    何衛東能不能去當兵就是個信號。


    如果他依舊當兵走了,那就得小心了。如果何衛東沒走,甚至被抓了,那可能就成了。


    最好是等著看到“於xx”倒台的消息,他再露頭表功領賞!


    製定好計劃,楊宏斌有一件事得先確定一下,何衛東的爺爺,到底是不是信上寫的那種罪犯。


    “反葛明集團幹將”,被打倒的時候多半上過報紙。有名字有大概的日期,想確定不算難。


    於是,楊宏斌吃過早飯就出門了,目標公社。


    找齊書記寫了個條子,一頭紮進檔案室的陳年舊報當中……


    快中午時楊宏斌從檔案室出來了,往迴走的路上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喜悅和亢奮。等迴到知青點時,又變成了皺著眉黑著臉,一副很著急的模樣。


    迴屋寫了請假條,急三火四的去找薑福友簽字。


    請假的理由很強大,家裏來信兒說他奶奶摔了一跤,挺嚴重,不知道能不能緩過來,他得趕緊迴去一趟。


    薑福友雖然看楊宏斌不順眼,但這種事肯定不會攔著,痛快的給他開了介紹信。


    這年頭出門在外必須有介紹信,不然買不了票也住不了店,一旦被查到就得被當成盲流子處理。


    楊宏斌說了兩句感謝的話,迴去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頭也不迴的走了。


    一路先是搭車,又坐長途汽車,轉過天中午到了吉省省會。等出了汽車站,人有點迷糊了。他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工作組的駐地在哪?


    沿著大街蒙頭蒼蠅似的走了一陣,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個招待所住下。吃了點東西,又好好睡了一覺,上街打探消息……


    同一時間, xx師師部招待所客房裏,廖安民正在挨訓。


    訓他的,是來師部開會的曹國強……


    “你小子,怎麽就沉不住氣呢?第一份報告還沒迴音,你急什麽急!”


    廖安民低頭不語,他確實著急了,準確的說是飄了……第一份加裝電路保護的報告還沒結果,他又提出了電源模塊的缺陷和改進方案。


    有了上一份提議打底,方案拿出來後立馬得到了教導隊領導的認真對待。一點沒耽誤,馬上組織人進行討論。


    討論中廖安民一番有理有據的講解,很快得到所有人的認同。隨即有人提議,紙上談兵終覺淺,不如利用手頭的零件做個樣品出來,直觀的檢驗一下實際效果。


    對於這個提議領導很痛快的就批準了,可零件容易找,但控製固定電源、電池和手搖發電機供電切換的關鍵材料單片機搞不到。


    於是,有無知且膽大的人提議,能不能自己造一個單片機出來。


    廖安民哪會造呀,可又不能承認。隻好托詞造出單片機也沒用,因為單片機需要驅動,沒有驅動的話,“它”不知道怎麽幹活。


    這下就觸及到了所有人的知識盲區,紛紛開始請教那個“驅動”是怎麽迴事。


    廖安民嘴皮子功夫不錯,小嘴叭叭叭的一頓講,直接把一幫人忽悠的眼界大開。


    廖安民屬於人來瘋,越講越興奮,一個沒摟住,把利用單片機和傳感器,實現設備自檢的方案也給講出來了。


    這下好,直接把師裏懂技術的和不懂技術的全都忽悠瘸了。


    完全聽不懂,但憑感覺就知道非常厲害。領導催促廖安民立馬形成報告,緊接著這份報告就被送到了軍裏。


    軍裏管技術裝備的人拿到報告後,跟看天書似的。摸不準這份東西到底是高科技,還是一個小戰士的異想天開。經過領導批準,專門請來通信研究所的專家“會診”。


    結果,通訊所的專家驚為天人,直誇部隊裏果然藏龍臥虎,居然這麽高科技的東西都有人懂,還如此精通……


    消息反饋迴來,廖安民差點讓師教導隊當祖宗供起來。小子麵上謙虛,心裏已經飄上雲端了,美滋滋給曹國強打電話報喜。


    把曹國強給氣得呀,什麽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發現不對勁也好調頭。你個小兔崽子這是想一步登天呀,也不怕摔死……


    曹國強心裏急的不行,可在電話裏隻能打官腔。


    本來這次到師部開會不應該他來的,就為了罵醒廖安民,別再放出什麽大衛星,才特意跑的一趟。


    廖安民飄了一陣後,也有點意識到自己步子邁的太大,有扯到蛋的風險。吭哧了半天,小聲辯解:“我其實不著急,可…可……我爸快過生日了,爺爺入冬後身體也不好……


    他們為我操碎了心,我就是想有點出息,讓他們高興高興……”


    廖安民很有表演天賦,本來是臨時想出的借口,可說著說著把自己都給感動了。眼圈一紅,淚珠子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孝心這東西,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最強大的理由。曹國強一聽這話,再看廖安民真誠中帶著愧疚的模樣,心裏的火氣瞬間煙消雲散。


    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你呀,要早這麽懂事多好……現在也不算晚,接下來穩穩當當的,不準再瞎鬧了。”


    “嗯!我聽您的。”廖安明用力點頭。


    曹國強從文件包裏拿出之前的設計圖和廖安民的筆記本,放到桌上說:“你的事,現在應該已經引起京城那邊的注意了,估計很快就會有迴音。


    趕緊好好溫習一下,到時候千萬別掉鏈子。”


    廖安民出發時,曹國強擔心他身上帶著設計圖被人發現,就給扣下了。過了這麽長時間,怕小兔崽子記不清楚,這趟特意帶過來給他加強記憶。


    別說,這東西來的正是時候。廖安民當時記得牢靠,但現在對一些細節的地方確實有點模糊了。尤其是當時背到滾瓜爛熟的代碼,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


    也不廢話,拉椅子坐下,集中精神抓緊時間溫習。那副用心模樣落在曹國強眼中,又是一陣老懷甚慰。但不知怎麽的,對廖安民接下來要麵臨的考驗,心裏還是隱隱的有些擔心。


    不過擔心也沒辦法,開弓沒有迴頭箭,成不成就看這一哆嗦了。


    “不成也沒事。隻要孩子懂事了,再想其他招兒唄。”曹國強默默的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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