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村口,眾人一時有些沉默。


    迴到老屋,袁飛殺雞,周瑾玉燒開水,拔毛,弄好雞內髒。


    然後將雞和內髒一起放入燒開的水煮一下,一隻漂亮金黃的雞就出鍋了。


    將雞腳塞進肚子裏,雞腸、雞腎、雞肝以及煮熟的雞血一一擺好,雞下麵再墊上一大塊煮熟的豬肉,祭拜的整雞就完成了。


    拿上香紙、白酒、雞三人一起出發墳山。


    通往墳山的小路蜿蜒曲折,各種植物鬱鬱蔥蔥,鳥兒的叫聲時不時響起,藍天下白雲朵朵。


    來到父母的墳前,清理了周圍冒出來的野草,雞擺上,白酒倒上。


    三柱煙嫋嫋升起,打著滾兒消失在空中,紙錢的灰燼隨風飄散。


    周瑾玉抬眼望去,遠處一汪碧水波光粼粼。


    沒有父母的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心無著落。


    隻餘孤墳兩座,再無歸處。


    迴到老屋,袁飛和周瑾玉去院子裏清理雜草了。周瑾芳忙著打掃衛生,然後做中午飯吃。


    正忙著,大門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喊聲:“姐!你們迴來啦!”


    周瑾玉走過來一看:“喲,放暑假迴來了?沒出去玩啊?”


    來人是周瑾玉的表弟周進勇,在外地某農業大學念大三。


    “別提了,我被我爸連夜奪命電話給拉迴來了,迴來後不由分說就拉我去驗血……”周進勇一屁股坐在走廊下的搖椅上,唉聲歎氣。


    “你爸就怕你學壞了。”周瑾玉給他拿了瓶礦泉水。


    “我再怎麽也不可能碰那玩意啊。”周進勇灌了一大口水。


    “我看現在村裏上人人自危。”周瑾玉脫下草帽,熱死個人了!


    “我差點忘了。”周進勇一拍腦門:“來,姐,這是我自己種的玉米,拿給你們嚐嚐味道。”


    “還有去我家吃飯。”


    周瑾玉接過玉米:“跟你爸媽說聲謝謝,我們菜都燒起來了。下次啊!”


    “別下次啊,你們好不容易才迴來一趟。”


    “今天就算了,真的……”周瑾玉話音未落,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吵嚷。


    幾人忙出去一看,就看見有人大聲嚷嚷:“不好啦!周六嬸要自殺!”


    我去!幾人也跟著人群跑去,來到村委會就看見周六嬸坐在村委辦公樓四樓的陽台上大哭。


    村幹部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


    “你這是做什麽?啊?你兒子犯了法啊!不是什麽小偷小摸,是販毒!販毒懂不懂!”


    周六嬸哭得撕心裂肺:“那是我唯一的兒子啊!!你們把他抓走了,我怎麽活!!”


    一邊哭一邊搖搖欲墜。


    嚇得村幹部冷汗直冒,有人從家裏拿出了棉被鋪在地上。


    村民們圍成一堆嘰嘰喳喳。


    “報警了沒?”


    “早就報了,警察和消防很快就來。”


    有村幹部找來了周六勸道:“周六啊,把你老婆勸下來,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周六木著一張臉直接在一旁坐下:“我管不了她。”


    “你!”村幹部氣急:“她不懂法律,你也不懂嗎!販毒是什麽罪名?天王老子來了也保不住他!”


    “那正好,我們一家人一起去死,齊全了。” 周六語氣淡淡。


    “……”這家人真是油鹽不進。


    “周六!”周二過來了:“把你老婆叫下來!”


    “……”周六不吭聲。


    “你這樣子對得起祖宗嗎!我們村多少年了,就沒有出過這樣的人!周大變成這個樣子你和你老婆都有責任!”周二越說越氣。


    家族裏出了這種事情,他都沒臉說,結果今天又鬧這一出。


    “我告訴你,周大做這種事情,他死後他連祠堂都進不了!”


    周六渾身一顫,眼圈一紅,嘴唇顫抖:“那是我唯一的兒子啊!”


    “你們還有燕兒呢,叫燕兒迴來沒有?”周二歎口氣。


    “她早就嫁出去了!”


    “什麽思想,嫁出去就不是你女兒了?要我說燕兒比周大好多了,你們要是把對周大的那份心分一半給燕 兒……哎!”周二欲言又止:“你先把你老婆勸下來,萬一不小心掉下來怎麽辦?啊?摔個癱瘓怎麽辦? 你伺候她嗎?”


    然而周六依舊低著頭不吭聲。


    周二簡直要氣死,卻又無可奈何。


    那邊周六嬸大喊著要見兒子,見不到就死在村委門口。


    村幹部臉都白了。


    百姓們看得大為震驚:這人居然敢去這些當官的地方去鬧?


    而且感覺那些官員很是無奈的樣子……


    君臣們看得一陣火大:刁民!這種人就應該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再說!


    後世對這些事情太寬容了!


    而有一些心思通透的人卻琢磨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後世普通百姓的做法,官員的態度都無一不說明著那沒有君權的世界是怎樣的。


    沒有君權啊……


    很快,警察和消防都過來了。


    快速而熟練的行動讓君臣們無不羨慕,行動力太強了!


    趁周六嬸不注意,消防員一把將其抱住,合力將人抬了下來。


    村幹部鬆了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防得住一時防不住一世啊!


    果然,被救下來的周六嬸直接躺在地上又哭又鬧,一幅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樣子。


    難道就這樣看著她?


    這誰耗得住呢?


    “媽!”周小燕趕過來了。


    但是周六嬸看也不看她一眼,周小燕上前要扶起她,結果被狠狠踢了一腳。


    周小燕捂著腳神色晦暗。


    周二看不下去:“有你這樣當媽的嗎!”他看向周六。


    周六慢吞吞地站起來,默不作聲地往迴走。


    周二:“……”


    最後,村幹部、周二帶著幾個婦女將周六嬸抬起來送迴了家。


    躺在床上的周六嬸幽幽地說了句:“隻要我見不到我兒子,我就天天去村委鬧,你們看著辦吧。”


    村幹部:……


    周二:……


    眾人搖頭:沒救了這一家子,除了外嫁的女兒都是糊塗蛋。


    村幹部叫過周小燕:“你勸勸他們。”


    周小燕苦笑:“你不都看見了嗎?我勸不了。”頓了下說道:“我要走了,孩子還在家裏。”


    村幹部忙道:“怎麽就走了?孩子叫家人看一下,你爸媽這狀態可離不開人啊!”


    “他們不會讓我留在家裏的。”周小燕低頭。


    “怎麽會呢?”村幹部跟周六說道:“叔公,你女兒留下來照顧你們好不?”


    前麵一直沉默的周六終於開腔了:“家裏沒她位置。”


    村幹部:……


    所以你兒子這德行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吧。


    周二走上來:“燕兒,他們不讓你住家裏,你就先來伯公這裏住著。”


    周小燕想了想,隻得說道:“麻煩伯公了。”


    鬧劇終於落幕,眾人紛紛散去,但是他們嘴裏的談資又增加了。


    周瑾玉都能想到這個事情傳到其他村子裏又會衍生出無數個版本。


    估計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事情是過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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