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湛刷地抽出腰下寶劍:“老祖宗,我這便前去陸寨,誓死也要守住陸寨,陸寨如果被攻破,敵軍水陸夾擊我們,我們便隻能跳長江了!”


    朱元璋道:“你是水軍統領,熟悉水戰,還是留在這裏吧,朕去陸上。”


    朱湛有些擔憂,朱元璋說,他乃馬上得天下的君主,水戰陸戰皆在行,命朱湛不需擔憂,隻要守好水寨即可,他去會會李正坤那小鬼兒。


    朱湛隻得遵命。朱元璋帶著一隊親兵,騎馬往陸寨疾奔而來。


    朱湛大軍的陸寨駐紮在一處名叫旋風岩的地方,離水寨不遠,陸寨和水寨有暗道和明棧相通,既可互通有無,又能相互調兵支援,完全符合用兵之法,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布置。


    但朱湛大軍重在水戰,水兵多於陸軍,水寨規模也大於陸寨規模,因此,陸寨防衛較水寨要差得多,朱元璋帶兵趕到時,陸寨已被重重包圍,敵軍打著朝廷旗號,僅據目測,進攻陸寨的兵力不下於十萬之眾。


    哪裏來的這麽多兵呢?


    原來,李正坤跟包王約定共擊朱元璋和朱湛,李正坤派江充帶著五華山水師繞到長江上遊,躲在弓良伍水師後麵,弓良伍先帶著水師進攻朱湛水寨,戰至天黑,乘夜逐步退出戰場,江充帶五華山水師戰船補上,五華山水師也打著朝廷旗號,江充在快天明時退出,休整一夜的弓良伍水師再補上,實行車輪大戰,消耗朱湛水軍。


    包王所帶十萬陸軍,分出八萬從上遊逼進朱湛陸寨,李正坤派出隨他北上喀龍山的五萬精兵,在伍璣奇、鍾健虎、高恪、夏漱清四將的帶領下,從下遊悄然渡江,逼進朱湛陸寨,兩軍共計十餘萬兵,從兩麵將朱湛陸寨團團圍住。


    朱湛乃是陰廷長江水軍,重在江麵防守,以水師戰船為主,修建陸寨,囤以陸軍,隻是為了保護水軍側後,兵力隻有五萬餘,沒想到會突然被兩倍於己的敵軍包圍。


    此地屬於陰廷轄區,江岸防守原也不是朱湛的職責,另有負責之軍,隻不過幾百年戰爭下來,陰廷兵力逐漸耗損十之七八,哪裏還有成建製陸軍來守護江岸?


    這段江岸,水軍較強,陸軍較弱,正是陰廷軍事部署的弱點,也是朱湛的軟脅,李正坤正是抓住他朱湛這個軟脅,才做出水軍車輪大戰、陸師兩頭重兵夾擊的安排。嗬嗬。


    因為看得準、下手狠,別說有包王十萬陸上大軍,就算沒有包王之軍,僅憑五華山軍五萬之師,在大炮火槍的加持下,攻破朱湛陸寨也不過舉手之間。


    陸寨一破,數萬大軍從背後襲擊朱湛水寨,朱湛水軍便會大破。朱湛所言,他跟老祖宗朱元璋便隻能跳長江,正是準確的預測。從他此言亦可看出,陸寨於他何等之重要。


    朱元璋是久經戰陣的軍事家,自然知道陸寨的重要性,因為親自奔來指揮督陣。按說在他到來之前,陸寨已被攻破,但朱元璋發現,十餘萬大軍圍住陸寨,先破壞了陸寨跟水寨聯係的暗道和明棧,將陸寨和水寨隔離開來,但攻打力度不大,似乎是圍而不攻,好象在等待什麽。


    在等什麽呢?朱元璋想,李正坤定然在等朱湛水寨快被攻破時,再全力攻擊陸寨,然後將水陸兩寨之兵包了餃子。


    用心何其歹毒!


    朱元璋有些猶豫,如果進入陸寨,有可能成為甕中之鱉。但如果調轉馬頭奔迴水寨,見了灰孫子朱湛如何麵對?將心一橫,他帶著數十騎親兵從合圍敵軍的豁口衝進陸寨。


    朱元璋剛一衝入,豁口立即合上,就象孤船駛過江麵,身後的水痕倏忽彌合一般。


    敵軍留著這豁口,似乎專為等待朱元璋。嗬嗬。


    這種情形也似乎驗證了朱元璋的擔憂,他將成為甕中之鱉。但勝向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元璋堅信久經沙場的自己,會牢牢守住敵軍重兵包圍的陸寨,隻要守住陸寨,水軍便無後顧之憂,灰孫子朱湛便可放心跟陰廷和五華山水軍大戰。


    朱元璋明白,交戰雙方已呈膠著之勢,誰率先表現出膽怯力弱,誰便會一敗塗地,被對方徹底消滅,因此,他在心中暗下決心,縱然丟掉這把老骨頭,也要堅決守住陸寨。


    然而,理想和現實總是存在著巨大差距,生前百戰百勝、運氣總是好到爆棚的朱元璋,這次卻沒那麽幸運,也許是沒有劉伯溫輔佐的緣故吧。嗬嗬。


    朱元璋一進入重圍,圍住陸寨的敵軍立即開始大舉進攻,轉瞬之間炮聲隆隆,驚天動地,槍彈、弓矛紛飛,如雨似潑,幾乎密不透風。


    可憐陸寨數萬鬼兵,不是“死”於大炮狂轟,就是倒於槍子和矛箭之下,血流如河,“屍”集如山。


    朱元璋目瞪口呆,雖然對方打著陰廷旗號,但他知道一定是李正坤的兵,聽說過李正坤的軍隊厲害,可沒料到會這麽厲害,陸寨中的數萬鬼兵猶如泥塑沙搭一般,在猛烈的炮火中灰飛煙滅!


    朱元璋還沒組織起有效的防禦,便眼睜睜看著寨門被轟塌,守衛寨門的鬼兵被炸飛或擊倒,寨內寨外驟然間便失去屏障,無險可守,敵軍山唿海嘯般呐喊著,從轟塌的寨門衝進寨來。


    親兵們立即環立在朱元璋身邊,意圖保護他,一夥敵軍衝過來,手中都舉著長槍,一通齊射,數十名親兵立即倒在血泊之中。


    射完,這夥敵軍不動,另一夥敵軍衝過來,將呆站著的朱元璋掀翻在地,用繩子結實捆了。


    居然做了俘虜!朱元璋都來不及憤怒和感到屈辱,隻感覺象他媽做夢一樣。嗬嗬。


    陸寨被攻破,十餘萬敵軍又如鐵流般衝向水寨。


    水師也打得艱難,就快招架不住了。朱湛雖善習水戰,但架不住弓良伍和江充輪流攻擊,朱軍戰船已損失一半,還剩下三千多艘在苦苦支撐。


    包王水軍和五華山水軍可有一萬餘艘戰艦,一萬多艘兵精將足、士氣高昂的戰艦,將朱湛三千多艘已經傷痕累累、兵無戰心的戰船圍在江麵上,可謂用腳踩著臉在地上摩擦。


    原本早就可以結束戰鬥,但兩軍水師也象圍攻朱湛陸寨的部隊一樣,圍而不打,隻將幾千艘敵艦賭在江麵上戲耍,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麽。


    陸寨被攻破,陸上十餘萬軍隊潮水般衝向水寨,守衛水寨的兵立即潰散四逃,但前是江麵,後是敵軍,往哪裏逃呢?


    結果可想而知,不是被火槍摞倒,弓箭射倒,長矛刺倒,大刀砍倒,便是跳入江中,卻又被敵軍戰艦上的鬼兵用箭射倒,要麽被漩渦吞噬,被惡浪卷走。


    水寨內的兵,負責給戰船送兵器、補給,接應、維修迴港的戰船,乃是江麵艱苦鏖戰戰船的保障和信心。


    水寨一破,戰艦上的鬼兵心態可想而知,江麵上還在苦苦支撐的三千多艘戰船立即也跟著亂著一團,戰力大失。


    包王坐於上遊旗艦的甲板上,見陸寨之兵已湧入水寨,立即傳命圍剿殘敵。


    旗艦上旗語一出,一萬多艘戰艦立即向圍在垓心三千多艘敵艦發起強大攻擊,殘敵本已成為驚弓之鳥,哪能經得起這般強攻,不到一個時辰,至天色降瞑,便宣告全軍覆滅。


    水陸俱失,覆巢之下焉完卵,可憐朱湛八十萬大軍,隻一天一夜,便土崩瓦解。


    當然,也不是八十萬大軍都被殺掉或戰“死”,降者不計其數。


    李正坤和包王兩軍聯合,以少勝多,創下一個經典戰例。嗬嗬。


    朱湛所乘旗艦,被弓良伍擊沉,朱湛落水,被生擒。


    弓良伍立即押著朱湛來到包王旗艦,向包王請功。包王大喜,命將朱湛鬆綁,押入底艙關押。


    朱湛被送下底艙,見裏麵已坐著一個鬼,仔細一看,麵色如土,結結巴巴地道:


    “老祖宗,你怎也在此?”


    那鬼正是在陸寨被俘的朱元璋。


    朱元璋此時迴過味來了,大罵李正坤,如果不是李正坤勾結包拯,上下夾擊,僅憑包拯那二十萬水陸之師,焉能打敗朱湛八十萬之眾!


    朱湛搖搖頭,表示不同意朱元璋的話,他說雖然對方都打著朝廷旗號,但從大炮火器配備上,便知至少有一半的軍隊是五華山軍,五華山軍果然武器威猛,戰術高明,其實力遠超陰廷軍隊,敗於五華山軍,倒也不冤!


    朱元璋罵道,你怎長他鬼誌氣,滅自己威風!


    朱湛歎道,經此一仗,他已知道了陰廷的最終結局,陰廷絕非五華山軍的對手,隻怕被攻破京城不過是遲早的事。李正坤軍力強大,雖然幾次三番背信棄義,玩弄陰謀詭計,不但違背跟老祖宗的諾言,與包老黑軍隊一起偷襲老祖宗,而且背離了盟軍宗旨,攻打老祖宗便是攻打盟軍,但麵對五華山軍輾壓式的實力,陰冥天下又有誰能抵擋,還不是任由那小鬼兒可著歡兒的折騰。他倒沒什麽,被押迴京城平都山,大不了被陰天子下到地獄受苦。隻是苦了老祖宗,跟著他受苦、受辱,心中實在難受!


    邊說,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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