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有些沮喪地低下頭,似乎對自己被認出來萬分懊惱而無奈,轉了幾圈,確認無路可逃後,幹脆摘下麵罩,露出真容,果然正是第一閻王殿侍衛邵忠成。


    跟著姚麒麟的國師府侍衛中有幾個跟邵忠成很熟,因為邵忠成為了打探消息,刻意跟他們結交,雙方變成了“朋友”。


    那幾個侍衛叫道:“邵侍衛,你跑什麽呀,害我們追得氣喘籲籲!”他們並不了解邵忠成的情況。


    姚麒麟喝道:“瞎攀什麽交情,你們可知道,這邵忠成是這次押送大缸的一殿侍衛的隊長,兩府押送侍衛全軍覆沒,他是怎麽迴來的?”


    國師府侍衛一聽,這還了得,要是跟他牽扯上了,國師爺還不得將我們送下地獄啊!當即變了臉色,對邵忠成喝道:


    “邵忠成,趕緊過來受縛,免得我等動手!”


    邵忠成罵道:“老子的酒肉都他媽裝到狗肚子裏去了,一群白眼狼!”


    侍衛們發一聲喊,端著長矛衝將過去,將邵忠成圍在垓心。


    邵忠成從腰裏掏出一把短劍,拉開架勢,欲跟侍衛們相拚。


    有侍衛笑道:“束手就擒吧,難道你想身上被紮幾十個窟窿!”


    邵忠成知道說什麽都不管用,便什麽也不說,揮起手中短劍便向離得最近一個侍衛撲過去。


    那侍衛一閃身,邵忠成撲了空,旁邊三個侍衛便綽矛刺來,邵忠成趕緊一個翻滾,躲到一邊。


    可侍衛數量太多,幾十支長矛從四麵八方刺來,邵忠成又倒在地上,手中也無長兵器,左翻右擋,窮於應付,不足一盞茶功夫,腿上、肩上、手臂便數次被刺,疼痛難忍,血流滿地,他的抵擋也越來越慢,眼看著即將被擒。


    突然頭頂上一聲大喝,又一個蒙麵鬼從旁邊的房頂上飛身撲下,手裏拿著一支侍衛的長矛,可能是從別的搜查小隊搶來。那鬼身手異常矯健,手中的長矛左挑右刺,猶如蛟龍出海,蟒蛇下山,沒有侍衛能夠抵擋,又象長了眼睛了一般,專挑圍住邵忠成的侍衛,立即挑倒一大片,邵忠成乘機爬起身,踉蹌著奔到那鬼身邊。


    那鬼一手拉住邵忠成,一手將長矛舞得跟風車一般,對著姚麒麟便衝殺過來,唬得姚麒麟往街邊奔避不迭,侍衛們也要保護姚大人,都趕緊伸矛出劍護住姚麒麟,中間反而空出一條道來。


    那鬼並不想戀戰,乘機拉著邵忠成飛奔出重圍,侍衛們趕緊又在後麵緊追。


    那鬼奔跑幾步,突然一頓身,竟然生生帶著邵忠成竄上房頂,沿著屋瓦往城東方向飛奔而去。


    侍衛們也欲往城東追去,被姚麒麟喝住。


    這個突然跳下來救走邵忠成的鬼,無論從身形還是功夫,都太他媽熟悉了,熟悉得姚麒麟都不敢往深了想!但這個鬼也露出極大的破綻,那就是想將姚麒麟往城東引。


    姚麒麟大笑三聲,對侍衛們道:“知道那鬼為什麽往東跑嗎?因為反賊就在城南。給我仔細搜,一個小坑小縫都不得放過,搜出了反賊,無論多寡,我都會向國師爺給你們請賞。如果放過了反賊,同樣無論多寡,我都會如實稟告國師爺,讓你們全下地獄!”


    侍衛和衙役、戍軍皆摩拳擦掌,群情亢奮,揮矛舞劍,從巷中奔出,四處細細搜查,逐漸逼近城南小院兒所在的那條小巷。


    姚麒麟正打算命鬼兵們進入小巷,突然從巷子裏衝出幾十名鬼魂,都是商鬼打扮,但眼神淩厲,手握利刃,占據小巷有利位置,擺開陣勢,意圖非常明顯,要阻擋搜捕隊伍進入小巷。


    “終於找到反賊的老巢!”


    姚麒麟按捺住心頭的興奮,命幾個侍衛火速去傳令,召來還在別的街巷搜查的隊伍,速來此處集中,且快去城東通知另半城的搜捕負責之鬼明珠,請他速帶兵前來支援,看來此處有一場大仗要打。


    安排好傳令和求援,姚麒麟本還想再安排布置一下眼前的兵力,然後才下達進攻命令,可沒等他從容排兵布陣,巷子裏的鬼魂似乎等不急了,揮著劍便往外邊衝來。


    那夥鬼數量雖不多,但呐喊震天,聲勢著實不小,將姚麒麟這邊的鬼嚇得連連後退。


    這邊退,那邊進,很快雙方便接觸開戰。


    一進入戰鬥,姚麒麟身上便直冒冷汗,對方的鬼不過三十來名,但個個英勇神勇,好鬥善戰,居然將自己這邊二三百鬼兵和衙役、侍衛殺得無招架之功,潮水般往後湧退,喝止不住。


    對方數量要是再多一點,估計便將自己這數百鬼兵團滅了!姚麒麟渾身發抖,他早看出來了,這夥鬼必是五華山反賊無疑,且個個身經百戰,戰鬥經驗豐富,戰鬥力驚天,戰鬥意誌爆棚,自己這方明顯不是對手,要不了多久,手下的數百鬼兵就得四散潰逃。


    他雖是文官,但深知此時拚的便是軍心和意誌,也顧不得許多,揮舞著手中寶劍,不許鬼兵後退,聲嘶力竭地督戰,總算稍稍穩住陣形。


    還好不斷有搜捕隊伍趕來助戰,使得姚麒麟這邊聲勢漸壯。隨著戰鬥時間延長,對方雖然勇猛異常,畢竟力量太過單薄,逐漸被姚麒麟這邊力量反超,那幾十個鬼隻得邊戰邊退,向巷子壓縮。


    還有搜捕隊伍源源不斷地趕來,加入戰鬥,對方那二三十個鬼便更顯渺小,被輾壓團滅不過就在彈指之間,姚麒麟心頭漲滿難以抑製的狂熱和興奮,揮著寶劍不斷地嘶喊,指揮著軍隊前進,將嗓子都喊啞了。嗬嗬。


    已經推進到巷口,對方已倒下十餘名鬼,剩下的鬼不足二十,戰鬥力大為減弱,即將全軍覆沒,姚麒麟腦海中已出現在國師府大堂上向國師爺稟報,國師爺眉頭舒展的畫麵。


    眼看功成,卻突然背後大亂,也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支數十名鬼的隊伍,由剛才救走邵忠成的蒙麵鬼領頭,揮著刀矛從背後攻來,攻勢之淩厲迅捷,比起正麵小巷中那潑鬼更要厲害萬分。


    邵忠成跟在蒙麵鬼旁邊,手裏舞著一柄長矛,挑刺搠扽,毫不留情,跟他媽狐假虎威一般。姚麒麟從他利索的身影上,知道他的傷已被治愈,正在更加賣力地替他的反賊主子賣命。隻是他百般不得其解:邵忠成什麽時候投靠了反賊?


    有了接應,本已退入巷中的反賊軍心大振,居然持著短劍又衝了出來,隻有十來個鬼,卻殺出上千個鬼的動靜來,將前麵的搜捕隊伍殺得鬼哭狼嚎,死軀遍地。


    前麵十來個鬼,後麵幾十個鬼,將姚麒麟上千搜捕隊伍堵在街麵,狂攻狂殺,姚麒麟上千的鬼兵隊伍竟然隻有抵擋之功,無還手之力,好不狼狽憋屈。嗬嗬。


    姚麒麟本已放到肚子裏的心又不得不懸了起來,感到跟做夢一樣,在心中反複自問:難不成你不足百名的隊伍要殺我一千名的隊伍!五華山的反賊要真有這麽厲害,怎麽快十年了還攻不破黃背山?


    姚麒麟握著劍,呆站在陣中,也不喊叫了,因為嗓子早啞了,喊不出來,也不想督陣了,仗打成這樣,還他媽督什麽陣,聽天由命唄。


    他隻是在想,如果兵敗,是自殺呢,還是任由被俘?


    嗬嗬,他倒想得挺深遠。


    突然,從東邊趕來一大潑隊伍,帶頭的正是第一閻王殿主薄明珠。


    來得太及時了!姚麒麟隻感眼中熱辣,拚命揮動著寶劍,想跟明珠打招唿。


    明珠帶來的隊伍不下一千,因剛到戰場,不知五華山鬼的厲害,又欺對方鬼少,故軍心頗盛,圍住姚麒麟隊伍後麵的幾十鬼就一通猛砍狠殺,很快將那幾十個鬼也殺得隻剩十來個了。


    那蒙麵鬼見勢不妙,帶著剩下的十餘個鬼奮力衝殺,殺開一條血路,跟巷子裏出來的十餘個鬼會合在一起,退入巷子之中。


    兩潑鬼合在一處,又有三十名左右,蒙麵鬼領著這夥殘兵,持矛昂首站在巷口,雙眼如電,一時沒有鬼兵敢於靠近。


    姚麒麟也終於和明珠“會師”,他對明珠拱手道:


    “多謝明大人趕來相救,要不然在下便成五華山反賊手中的俘虜了!”


    明珠笑道:“姚大人福命之鬼,區區幾個反賊焉能奈何!看出這些反賊的來曆路數了嗎,當真是五華山反賊?”


    姚麒麟遠遠指著巷口站著的蒙麵鬼:


    “那個領頭的鬼是國師府侍衛李英雄。他身後有一個鬼,明大人可知道是誰?”


    明珠往巷子裏看了看,看不清楚,便搖搖頭。


    “邵忠成!”姚麒麟啞著嗓子叫道。


    “你說誰?邵忠成,跟我們一殿的邵侍衛同名?”


    明珠臉上驚訝的表情超過姚麒麟百倍、千倍。嗬嗬。


    明珠跟姚麒麟商議道:“我們一殿和你們國師府的侍衛都投靠了反賊,這要是蔣王爺和國師爺知道了,還得了!姚大人,如今的情勢可容不得我們有半點遲疑,必須當機立斷。如今反賊被圍在這小巷之中,雖諒他們逃不掉,但看他們的戰力依然十分強悍,不可以普通賊冠視之。我們先圍住巷子,假意派員上前談判,勸他們投降,暗中卻立即派出傳令兵,將全城搜捕兵力收攏,來此處集合,然後再發起進攻,一舉蕩平賊冠,一個都不能逃脫!”


    姚麒麟完全同意他的辦法,明珠立即密作安排,派出鬼兵悄然離開此處,去全城傳令。


    因李英雄是國師府侍衛,姚麒麟決定親自上前“談判”,以穩住反賊,等待全城兵力收攏。


    此時,天色已瞑,搜捕官軍舉起火把,幾乎將京城的半邊天空照亮。姚麒麟在一群侍衛的保護下,走到陣前,對禇雄兒抱抱拳,啞著嗓子盡力喊道:


    “李侍衛,我早認出你來了,摘下臉上蒙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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