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國師季尋子的兩千金甲武士,自打被奪去馬匹糧草,隻得駐紮在萬方山腳,靠打鼠兔雉狐等小動物為食,苦盼國師下山,好帶著他們早日返迴京城平都山,以結束這趟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且氣悶憋屈的倒黴苦旅。


    然而國師竟然一去不複返,似乎是留戀於萬方山上的美景,將山下還有兩千弟兄之事忘得一幹二淨,很多鬼兵牢騷滿腹,多次找到隊長傅皮,請求他上萬方山將國師找迴來。


    傅皮一來不願意,二來也不敢上山,對前來找他的兵士忽悠了事,漸漸的,士兵們都生出怨恨之心,背地裏既罵主子季尋子,也罵衛隊長傅皮。


    傅皮聞之,心頭十分惱火,但又不敢責罰士兵,怕軍心有失,於己不利,但他也深知,就這樣不明不白長時間傻等下去,這兩千鬼隊伍遲早會一哄而散。


    其實,散也就散了,大不了這個衛隊長不當了,反正跟著這性情古怪的國師爺,也看不到什麽前途,但國師不僅性情怪僻,而且陰冷殘忍,如果國師下山,找不到扈侍的衛隊,發起急來,追究怪罪起來,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定然被國師打入地獄永遠受苦遭難。隊伍散了,對於兩千普通士兵,國師興許不會計較,但對自己這個負有約束隊伍之責的隊長,則肯定會捉拿問罪。


    傅皮心中煩惱,又不願跟牢騷滿腹的士兵呆得太近,便帶著魔術師於立板和口技演員時原,將大帳搭得遠遠的,三個鬼擠在一起,靠表演魔術和玩弄口技打發無聊時光。


    傅皮還在帳外設立親兵警衛,以防備士兵嘩變生事,衝撞自己的中軍大帳。


    這天晚上,傅皮正坐在帳中,觀看於立板和時原各展其能,表演魔術和口技。


    二鬼雖演得賣力,但老是那麽幾段套路,傅皮看得昏昏思睡,便命罷了,跟他們說起眼下的困境,商議如何擺脫這不利局麵。


    議了半夜,三鬼誰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得唉聲歎氣,徒喚奈何。


    突然,空中響起一個聲音:


    “爾等不用發愁,我有辦法讓你們重獲新生。”


    三鬼嚇一大跳,望向空中,燭光靄靄,什麽也看不見,不覺麵色大變:難道有鬼!嗬嗬。


    一道黑風落於地上,現出一個鬼來,正是隨國師季尋子上萬方山去的欽犯李正坤。


    於立板和時原大喜,急問道:“你們迴來啦?國師爺呢,怎隻你一個鬼?”


    李正坤不答,二鬼又趕忙去帳外尋找。


    傅皮到底是軍人出身,敏感性大大強於於立板和時原,李正坤神不知鬼不覺在竄入他的中軍大帳,定然有什麽不可示人之秘密,便端坐著不動,隻是手裏暗握劍柄,防止李正坤襲擊他。


    李正坤哈哈大笑,在傅皮對麵坐下來:


    “傅將軍不必緊張,我此來沒有惡意,隻想拯救你們。”


    “此話怎講?國師爺呢?”


    “國師死了!你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麽被我消滅,要麽歸順於我。”


    傅皮忍不住大笑:“李正坤,你一個朝廷欽犯,竟敢說此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在昆侖山我見識過你的手段,知道你厲害,但我手下可有著兩千士兵,你縱有本領,能憑一己之力滅掉我兩千鬼兵?”


    於立板和時原迴到大帳,對傅皮道:


    “傅將軍,外麵沒有看見國師爺,是不是國師爺被李正坤害了?”


    傅皮立即踞坐而起,手按劍柄,瞠目斥道:


    “李正坤,國師爺現在何處,你趕緊如實招認,若沒你之事,我保你無事,如若不然,本將軍定將你捉拿迴京,上奏天子,從重……”


    話沒說完,於立板和時原隻覺眼前一花,然後一陣乒乒乓乓的響,響聲過後,再看傅皮座上,隻見一堆白花花的肉,被弓弦勒住,癱在那裏,一動也不能動。


    細看麵目,卻正是傅皮。


    二鬼驚得魂飛天外,傅皮全身著甲,按劍踞坐,卻幾乎在幾個眨眼之間——也不知眨了幾下眼,反正二鬼隻覺眼前鬼影飛動,什麽也沒看清——傅皮便被剝下鎧甲,脫下衣服,用弓弦纏住光身,嘴裏還被塞上一坨衣服,不能言語。


    帳內除開他們,便是李正坤,結合到李正坤悄無聲息地進入帳中,他們認定,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剝光傅皮,縛而塞之,除開李正坤而誰?


    於立板生前是魔術師,以手快著稱,在昆侖山時,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超快手法,捉住了李正坤,可此時不知是被嚇住了,還是被驚到了,反正也沒太看清李正坤的身影步伐,心中不覺驚駭萬分:李正坤能如此之快,當初怎被我捉住的?扮豬吃老虎?


    他後脊梁直冒冷汗,後怕不已。嗬嗬。


    時原自然比於立板還呆,什麽也沒看清。


    傅皮扭動著什麽也沒有的身子,臉色憋得通紅,嘴裏嗚嗚連聲,眼裏射出憤怒且不可思議的光。


    李正坤手裏把玩著一把劍,正是傅皮剛才掛在腰中的兵器。自己的寶劍被李正坤繳獲,卻不知是怎樣被奪去的,手法之迅捷詭異,令傅皮恐懼萬分。


    李正坤用劍抵著傅皮的脖子,對於立板和時原道:


    “這廝不識時務,竟敢不遵老爺之令,留他也無用,幹脆砍了,由你們來帶兵,跟著老爺我走,二位意下如何?”


    於立板道:“願聽李大人號令。”


    他從李正坤的手段上看出,帳中沒有誰是李正坤的對手,帳外雖站著傅皮的幾十號親兵,但估計衝進來也不夠李正坤塞牙縫,而離中軍大帳不遠處的兩千士兵,早已牢騷滿腹,而且對傅皮和他跟時原都銜恨許久,大概率不會有士兵願為他們衝鋒陷陣,在對方強、己方弱的情況下,還是趕緊表明服從的立場,方才是保全身家性命之上策。


    於立板之所以作出這樣的決定,有著他的想法和理論。他和時原乃是國師季尋子豢養的賓客,處於“客”的位置,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並非季尋子的下屬,更非季尋子的衛士,既然是“客”,他和時原可以對季尋子有義,不對他落井下石,卻不一定非得盡忠,死守著他這個舊主,在麵對眼目前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季尋子又下落不明,離季而去,改投李正坤,似乎天經地義,無可厚非,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


    因此,於立板略一猶豫,便立即痛快在投到李正坤一邊。


    但時原的想法卻跟於立板不一樣,又不敢明著表示反對,隻揶嚅著道:


    “你要殺了傅將軍,我們可帶不了兵。”


    李正坤瞠目喝道:“那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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