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銀湖山莊。


    這裏頗為蕭瑟,不似別家大院的熱鬧非凡,隻有一個中年儒生負手而立,他的眼神時而望向門外,他正是銀湖山莊莊主東方靖。


    今日是除夕,可是他卻一早就收到那安插在泉香院裏的眼線小明子的來信,信是這樣說的:老主人敬上,仆偶然偵查到小主人東方葉青和碧雲姑娘似有不可告人之感情,望詳查。


    東方靖起初看見這封信,還不理解其中真意,他以為女兒又去勾欄那樣的地方,他是暴怒的,為自己的教育女兒失敗而傷感,於是他對著天空歎道:“愛妻青雨,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女兒青兒她隨你,那樣倔強任性,傷透我這個父親的心。”


    正當他暗自神傷時,卻不經意瞥見門外似有倆個妙齡女子攜手走向他來,其中有一人那熟悉的身影好似他的獨女東方葉青,很快倆女就歡然而至。


    東方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兒她自從和伶人謝炎生廝混在一起後,不迴家已經很久了。


    “爹,好好地你怎麽哭了?”東方葉青看著父親臉上的淚水,擔心地問道,隨後仔細為父親拭淚。


    東方靖聽著耳邊熟悉的聲音,再看眼前和亡妻有著七八分相似容顏的女兒,不禁喜上心頭,他慈愛地看向東方葉青道:“爹是高興的落淚,歡迎迴家,青兒。”


    東方靖此時後悔早年對東方葉青的打壓態度,他從來隻知道責備女兒,明明女兒年幼喪母,自己這個父親卻一直忙於打理山莊,無暇顧及女兒,難怪這些年她一直怨懟自己。


    “爹,這是吳四娘,這些天是她一直陪著女兒。”東方葉青見父親心情似乎明朗,便壯著膽子向他介紹自己的愛人。


    果然,她停頓了一會兒,隨即說道:“爹,女兒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我已認定四娘她是我的...是我今生的夫君。”


    吳四娘聽罷青兒的一番話,立刻會意她是要在東方靖麵前先斬後奏,於是也上前甜甜一笑,朝著東方靖盈盈一拜道:“四娘見過嶽父。”


    東方靖聽聞此言,差點沒站穩,狀似一個跟頭昏厥過去,心道:“老夫一把年紀了,卻還沒有自家女兒玩的花。這臭丫頭不是給我找個眼高手低的伶人當女婿,就是給我找個青蔥可愛的女孩當女婿,真當我這把老骨頭不會被折騰的散架嗎?”


    東方靖再打眼一瞧吳四娘,眼前這位小姑娘,端的是秀色可人,國色天香,這容貌配她女兒也就足夠了,現在他隻希望女兒高興,女婿是男子還是女子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東方靖此刻心裏已想開,暗暗勸誡自己接受女兒和“女婿”,麵上卻還是那般嚴肅。


    而東方葉青和吳四娘心裏卻忐忑不安。東方葉青心道:“爹爹他這樣算同意我和四娘在一起嗎?看爹爹那一副凝重的神色,就差沒把“傷風敗俗,有辱門楣”八個字寫臉上了,果然父母關還是難過。”


    想到這,東方葉青當機立斷,她朝著東方靖下跪拜了一拜,吳四娘見青兒如此,也如此這般照做。


    而這一切被在佯裝嚴肅的東方靖看在眼裏,他心裏默默給吳四娘點讚道:‘’這個閨女不錯,還知道尊重我這個老人家,比上次那個牙尖嘴利的小子謝炎生強多了。”


    東方葉青和吳四娘做完了這一切,她才緩緩道:“爹,女兒自知你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可女兒仍然感謝你和娘親的養育之恩,願就此拜別。餘生,女兒就隨四娘去了,願爹爹安好。不孝女東方葉青再叩首拜別。”


    說罷又深深地低下頭叩拜,待到起身後,她笑著問旁邊的戀人:“四娘,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


    吳四娘沒有隻言片語迴答她,卻隻是深情地迴望東方葉青,一瞬間,仿佛空氣都凝固了,那樣甜蜜情濃的愛意化在空氣中。


    “做什麽,搞得生離死別,你爹我還沒死呢,你給你老子我行這麽大的禮。”東方靖見狀佯裝生氣道,他心裏明白,倆人已是愛的刻骨銘心,女兒這次怕是動情已久。


    他隨即道:“既然你們要拜堂成親,總不能沒有我這個高堂在座吧。”


    聽聞此言,東方葉青和吳四娘激動萬分,心知東方靖是願意成全她們了。


    於是三日後,長安郡的首富人家銀湖山莊招婿,十裏紅妝,婚宴華美,隻是這位女婿卻是一位泉香院的花魁女子喚作碧雲的,一時間“銀湖山莊大小姐東方葉青嫁了個女子”成為長安郡坊間的一樁奇聞,隻是這樣的街頭軼事也很快被時光撫平了。


    且說閑雲莊客棧內,謝炎生這些天埋頭苦思,終於製定了一個萬無一失的刺殺巫孝文的計劃。


    “確定他會走這條路線嗎?謝先生。”杜二沉著聲問,此時他正和謝炎生埋伏在山頭。


    “是的,今天是十五,他會以巫家未來族長的身份去巫家家廟裏上香。”謝炎生微微一笑,而後胸有成竹道:“我們隻消在這座山埋伏,而後用我的獨門暗器,一擊斃命即可。”


    “不行不行,你那玩意兒不管用,還得我親自割下巫孝文的人頭才能一泄心頭之恨。”杜二憤恨道。


    “好吧,你可以補刀。”謝炎生點點頭。


    就在倆人商議之際,一倆標有巫家字樣的華貴馬車朝著山頭走來,車內坐著一位邪魅男子和一位清秀女子,正是巫孝文和蘇嵐錦。


    隻見那巫孝文輕搖折扇笑眯眯地對著女子說:“阿錦妹妹,今兒見了佛祖,我一求巫家財運亨通,二求老父和我身體健康,這第三個心願嘛,就是求佛祖他老人家將你許配給我。”


    說罷大笑,他想看蘇嵐錦作何反應,會不會害羞地鑽到他懷裏?隻是他還是不夠了解蘇嵐錦,此女乃將門之後,又是當朝刺史蘇道元大人的女兒,又豈是一般的閨閣女子?


    而蘇嵐錦的確免疫了他的胡言亂語,隻是雙眼微閉,閉目養神,半分不為所動。


    巫孝文見撩撥不了眼前的這個小辣椒,心裏的征服欲蹭蹭上漲,心生一計,連聲叫道:“哎呦,阿錦妹妹,我感覺頭痛欲裂,許是剛剛馬車顛簸撞到它了,你快幫我看看。”說罷他故意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蘇嵐錦聞言,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才輕輕地撫上他的額頭,還施以指法為他按摩。


    巫孝文感覺到頭部那裏有一雙柔夷輕輕磨霎著,那雙手有著女子特有的柔弱無骨,他又聞著身旁蘇嵐錦散發出的女兒香,頓感靈台清明,於是舒服地悠哉道:“你身上有一股清香,阿錦。”


    蘇嵐錦見他得寸進尺,心知他是裝病,索性甩了手,恢複到閉目打坐的模樣,巫孝文不滿她的任性,不住的糾纏她。


    就在車內的倆個人打打鬧鬧時,山頭上的謝炎生二人瞅準時機,先發一隻袖箭,那箭咻的一聲射向馬車。


    蘇嵐錦是習武之人,聽力比常人靈敏,此時她嗅到危險的氣息,大喝一聲:“小心!”


    而巫孝文見冷箭朝他射來,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樣,換上了陰冷的神色,他倒要看看在這雍州的地界上,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刺殺他這條“五步蛇?”


    謝炎生見首箭不中,也不泄氣,又朝著馬車連射幾隻袖箭,而車夫見有刺客襲來,紛紛逃命。


    巫孝文此時已跳出馬車,他本驕狂之人,自然不會一直被動地躲在馬車裏。


    杜二見巫孝文已上鉤,便心頭火大,立時就要下山去和巫孝文拚個你死我活。


    “沉住氣,杜大哥。”謝炎生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杜二卻火冒三丈,甩開謝炎生的手,施展輕功下山。


    他直麵巫孝文,斷喝一聲:“巫賊!納命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替我大哥報仇。”就拿著大刀劈去,那巫孝文見杜二猛然殺出,先是側身一躲,後僅用一把折扇就抵抗住杜二的大刀,倆人仇敵見麵分外眼紅打得不可開交。


    在山頭蟄伏的謝炎生,眼見杜二不敵漸漸落入下風,於是拿出諸葛連弩,這張弩是依著前世的記憶做出來的,他對準巫孝文的腿就是一個冷箭,巫孝文猝不及防單膝跪倒在地。


    馬車內的蘇嵐錦見狀急忙跳下車,她擔心地巫孝文的傷勢,沒好氣道:“你這又是招惹誰了?傷成這般,我怎麽和巫伯父交代...”


    她不知此箭乃謝炎生所放,她隻看見杜二張牙舞爪地又要襲來,便抽出腰間的碧水劍和他打鬥在一起。


    在蘇嵐錦眼中杜二是一個縱蛇咬傷謝炎生的殺手,誰曾想他今日又膽敢前來刺殺巫孝文。


    而巫孝文眼見蘇嵐錦和杜二纏鬥,便想著悄悄溜走,誰知杜二的大刀又朝著他砍來,他便想也沒想就推出身旁的蘇嵐錦替她擋下這一刀。


    蘇嵐錦隻覺腹背受敵,來不及反應時背後就被劃傷一刀,她隻是深深地看了巫孝文一眼,便暈倒在地。


    巫孝文不敢麵對蘇嵐錦,他心存愧疚,卻仍然強忍腿痛,轉身逃跑。


    而謝炎生見蘇嵐錦受傷,也顧不得潛伏,從隱蔽的山林中衝出,一把將暈倒的蘇嵐錦抱在懷裏。


    蘇嵐錦意識混亂之時,感覺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強撐著睜開雙眼:“是你,炎生。”


    謝炎生隻是握住她的雙手,而後緊緊地抱著她,哭泣道:“什麽也不要說,我不該帶杜二來找巫孝文複仇的,我不知你在這裏。”


    蘇嵐錦看著他,擠出一抹笑容:“不要哭,你哭了就不好看了。”而後便昏睡過去,徒留謝炎生抱著滿身是血的她淚流滿麵。


    而巫孝文這邊,他還沒跑多遠,杜二就提著大刀追來,眼見杜二窮追不舍,而自己的前方就是萬丈懸崖,他已逃無可逃,他當即便向杜二下跪道:“杜二,再怎麽說我也是你曾經的頭領,你就饒了我吧,你大哥木三真不是我有意要殺他的,都怪那個謝炎生。”


    杜二聽聞此話,怒極反笑,想都沒想就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罵道:“畜生,我大哥替你賣了這麽多年命,就因為你喜歡東方葉青那個小娘們,他不知情給放了,你就殺了他,你還是不是人!”


    巫孝文在死亡的威脅麵前,也不敢反抗,隻是一個勁地抽自己的耳光,自嘲道:“杜二爺爺說得對!我巫孝文不是人!”


    杜二則滿意地看著巫孝文的這一舉動,巫孝文趁他放鬆警惕,蓄力一擊起身一個掃腿,將他踢入身後的萬丈懸崖,看著杜二不可置信的眼光,聽著他發出淒慘的叫聲,巫孝文得意地陰笑:“跟我鬥,你還嫩點!”


    豈不知謝炎生此時一臉陰鬱地出現在他身後,對著他就是如法炮製狠狠地一腳,而巫孝文也跌入懸崖,落得和杜二一樣的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巫孝文和杜二已死,謝炎生迴頭抱著重傷的蘇嵐錦沉默,許久,他的一滴淚水才悄悄滴落,他對著天空祈禱:“上蒼,我謝炎生願以自己性命換阿錦性命,我想和她重新開始。”


    他不知他下跪祈禱的一幕,被一采茶女子正好瞧見,那女子早就瞧見了雪地裏發生的一切,她可惜那個清秀女孩,那樣勇敢為別人出頭,卻被那人拋棄,還好那人掉下山崖自食惡果。


    那采茶女子見謝炎生無助的樣子,起了救他懷中女子的心,於是清脆的聲音在這山穀響起:“公子?可否嵩陽山一敘?我有法子醫好這位姑娘。”


    謝炎生迴頭看,見一位戴著麵紗的白衣女子正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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