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下,大地已經沉睡了,微風輕輕地吹著樹枝發出沙沙聲響,夜鴿在夜空低旋,偶爾有一兩個挑擔趕路的行人安靜的走在聽雲街上。


    這條街道不寬,也不繁華,明月坊就坐落在這條街道上,自慶祝戰勝侵略者北涼的慶典熱潮散去後,街道就冷清許多。


    此時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在街道上散步,他發出感慨道:“明日就是奉義將軍的忌日了。”


    卻不想這聲歎息被一人聽見,謝炎生大步流星走向裴煜,疑惑道:“兄長,奉義將軍是何許人也?以前從未聽你提起過。”


    裴煜笑道:“賢弟有所不知,奉義將軍名張詹,字伯約,是跟隨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多年的老臣,太祖平定天下後,封張詹為奉義將軍,襲當陽候爵,世代鎮守西北雍州,奉義將軍他呀,在我們雍州人民心中,就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謝炎生聽罷驚訝道:“你說這位奉義將軍字伯約?這不是最後的漢將軍薑維的字嗎?為什麽他的經曆也和薑維如此之像,不會就是你們這個時代的薑維大將軍吧?”


    裴煜一臉疑惑的看向他,正色道:“賢弟,我知你是說者無心,可是不該拿奉義將軍開玩笑,他不是什麽漢將軍,是我們雍州百姓心中的戰神,打的那北涼蠻子聞風喪膽的大英雄。”


    謝炎生聽裴煜如此教訓他,也自覺失言,便安靜下來。


    是夜,夜空掛滿了星星,月亮像一隻釣魚的小船,仿佛航行在寬闊的銀色的長河裏,很快,月亮轉變成圓月,這輪圓月升起來了,像一盞明燈,發出夢幻般的光,灑到了人間,照亮了明月坊。


    裴煜見月色如此之美,拔劍而起,對月舞劍,他的身形時而驟如閃電,時而又靜如落葉繽紛,他舞劍時冷酷犀利全然不似平常那樣憨厚,劍氣在他周身遊走,帶起衣袂翩躚。


    “兄長舞得一手好劍,正所謂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君若生於亂世,必是安國定邦之俠士。”謝炎生看著裴煜的英姿稱讚道。


    他自覺在武力方麵比不上裴煜,男人都有仗劍走天涯的夢想,可是他卻不會功夫,隻是一介書生罷了。


    “相傳這套劍法是奉義將軍所創。”裴煜感慨道。


    “痛快!”裴煜隨即大笑:“賢弟,與為兄小酌幾杯如何?”


    “這....兄長,我實在不能飲酒。”謝炎生婉拒道。


    “這怎麽行,哪有男人不會喝酒的?”裴煜假裝生氣道,隨即便去房間裏拿出一壇老酒,和兩個海碗。


    謝炎生看著石桌上擺著的酒,好吧,他以為是用酒壺喝然後用酒樽飲酒呢,結果是海碗,不愧是西北漢子。


    裴煜先浮一大白,然後以空碗示意謝炎生。他也隻能半推半就一口悶下一碗酒,辣,他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疼,胃裏燒唿唿的。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酒能解千愁。”裴煜看著謝炎生狼狽的樣子調侃道。


    倆人推杯換盞間,謝炎生已有幾分醉意,於是他也順勢撿起地上的劍胡亂舞了起來,邊舞邊吟誦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淩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裴煜聽罷起身拍手道:“好詞!賢弟果真大才!好一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隻是你有我陪你小酌,怎能說是獨酌無相親呢?”裴煜疑惑道。


    謝炎生隻有打個哈哈笑過去了,要怪就怪李白這首《月下獨酌》寫的雅致,此情此景他興之所至就隨口念出來了,看不出裴煜這樣豪邁的漢子也有細膩柔情的一麵,居然能看出他詩詞裏的缺漏。


    倆人繼續飲酒,裴煜已是酩酊大醉,謝炎生也已站不穩,他勉強忍醉意把裴煜攙扶進自己的房間。誰想那裴煜倒頭就睡,不一會兒鼾聲如雷。


    謝炎生看著他入睡如此之快,不由得搖頭輕笑,自己也脫了鞋子和衣睡下,一夜好眠自不必說。


    且說第二日天已大亮,謝炎生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就看見倆位女子正捂著嘴偷笑看著他們二人,那二位女子正是東方葉青和吳四娘。


    謝炎生登時清醒,她們倆什麽時候進來的,東方姑娘是否已經看見自己酩酊大醉睡得不省人事的醜樣?他睡覺有沒有流口水,有沒有像裴煜一樣打鼾?


    就在謝炎生覺得自己的完美形象在心愛的女子東方葉青麵前崩塌胡思亂想之際。東方葉青開口笑道:“是我讓四娘帶我進你房間的,你上次教我的《浣溪沙》還沒教完呢,這不我就來尋你了。”一旁的吳四娘充滿柔情地看向東方葉青,而後補充道:“不承想,裴大哥也在你房間裏,我們還看見你倆還抱在一起,相擁而眠呢。”


    “啊啊啊啊啊。”謝炎生聽罷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已是內心抓狂,不會吧,不會吧,他和裴煜兩個大男人抱著睡覺了,九敏!兩個大老爺們這樣扭扭捏捏的樣子讓姑娘們看見,真是自覺害臊啊。


    東方葉青見平時溫文爾雅的謝郎也有如此害羞可愛的一麵不由得心情大好,於是笑道:“逗你呢,你們睡覺規矩的很。”


    她隻顧盯著謝炎生調笑,全然沒注意到身旁的吳四娘看向她那溫柔纏綿的眼神。“是啊,青兒說得對。”吳四娘接過東方葉青的話頭。


    東方葉青聽見吳四娘稱唿她青兒,不由得心頭一顫,能稱唿她青兒的人都是和她的關係親密到一定地步才可以,比如她父親,比如孝文哥哥,還有眼前的謝炎生也可以。吳四娘卻這樣喊她,貌似倆人隻能說得上是認識吧,可是當東方葉青看著對方清澈的眼神,她又無法讓她改口,於是隻得報以微笑。


    吳四娘見她默許,心裏些許甜絲絲的情意滑過,不知何時,她對東方葉青有了一種異樣的情愫,不過此刻她隻當是女子之間的友情。


    “四娘。”東方葉青喚吳四娘道。吳四娘聽見青兒這樣喚她,心內怦怦直跳,紅著臉說:“青兒,有什麽事?”東方葉青正欲開口間,卻瞥見裴煜翻了個身,揉了揉雙眼,於是隻得閉口。


    而裴煜自覺宿醉醒來睡得好覺時,卻見麵前有衣冠整齊的三人的看向他,他疑惑道:“你們一大早不睡覺在這幹嘛?”


    “還睡呀,裴大哥,太陽都正照屁股了。”東方葉青抿嘴偷笑,這一笑就恍了兩個人的心神,謝炎生癡癡地盯住她的笑顏,而吳四娘則壓下心頭的被動,隻是含笑迴望她。


    裴煜像是想起什麽來,一拍腦袋道:“哎呀,今天是奉義將軍忌日,我得去為他老人家掃墓。”


    “不如一起去吧?”一直沉默的謝炎生道。


    “你說讓她們和我們一起?”裴煜大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麽不可以嗎?女子就不能為將軍掃墓了嗎?”東方葉青正色道。


    “可以可以...東方姑娘,我是怕你和四娘吃不消,這大將軍墓在當陽山上。”裴煜小心翼翼道。


    “我們可以。”東方葉青和吳四娘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正午,一行三人步行上山,當陽山是磅礴的,千峰萬仞綿垣蜿蜒,山寨幽靜古老,山林蔥翠濃鬱,池塘波光粼粼,那風載著樹的清香,嵐靄悠悠縈繞在山間。


    很快到了一處山峰,山峰上有一座方壇階梯式石室古墓,這就是奉義將軍張詹的衣冠塚了,塚前有一漢白玉大理石碑,上鐫工整秀逸的隸書“白楸之棺,易朽之裳”八個大字,四周青石圍欄,鬆柏簇擁,芳草菲菲,環境幽靜。


    謝炎生對著張詹將軍墓彎腰一拜道:“萬古忠良,張詹將軍,雖然知道您不是薑維,可是您和伯約何其相似,武侯桂留香,千年人依想。天地日和月,伯約即有芳。謝炎生能來此為您掃墓,人生足矣。”裴煜也滿懷敬意地仔細清理墓前的雜草。


    徒留東方葉青和吳四娘不解,她們也敬仰張詹將軍但是沒有男人們那麽深刻的感覺。


    此時東方葉青隻是無聊的到處走走,她走到一處青苔下,不小心滑了腳,不由得吃痛驚唿出聲,她第一反應當然是想尋求謝炎生的關心。


    可是那個呆子正在和裴煜專心掃墓,她自然不好意思叨擾他們。隻有吳四娘注意到她的一瘸一拐的異樣,麵帶焦急道問她道:“青兒,你怎麽了?”


    “無妨,隻是扭傷腳了。”東方葉青甜甜一笑。


    吳四娘聽罷沒有多想,便蹲下身子來,為她褪去鞋襪,輕輕地按壓她的腳踝。


    東方葉青見狀十分驚訝,立刻就要拒絕,可是對方卻道:“你我皆為女子,我有什麽看不得你的腳呢?”


    東方葉青一想也是,而且自己也確實疼的厲害,便由著她去了。過了一會,東方葉青感覺好多了,心道:“也不知道四娘使了什麽法子,我的腳踝居然沒有剛剛痛了。”


    她看著四娘認真為她按摩的樣子,感激道:“四娘,真是麻煩你了,我感覺好多了,你快休息吧。”


    “沒什麽的。”吳四娘靦腆一笑,她喜歡剛剛撫摸東方葉青潔白的玉足的感覺。


    瞧見謝炎生二人還在掃墓,沒注意到這邊,東方葉青失望的低著頭,吳四娘卻暗喜道:”謝郎不在,我就可以和青兒多相處一會兒了。”


    很快天黑了,三人該下山了,謝炎生掃完墓後,聞得東方葉青腳受傷,心疼不已,責怪自己太專注沒有顧得上她,便一把抱起她欲下山。


    吳四娘看著東方葉青溫順的依偎在謝炎生懷裏,內心酸楚彌漫,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這樣在意一個女人的感受?


    夜色籠罩四人的身影,此時他們渾然不知已落入危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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