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們真正對埋伏好的火槍軍進行幹擾,中間混亂的草原騎兵們已經被射殺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幸運兒,終於有了逃命的機會。


    當戰場上還能站立的戰馬越來越少,他們反而得到了騰挪和加速奔跑的空間。


    這些騎兵甚至連自己的族人都不管了,逃奔的方向竟然不是自家本陣,而是向戰場之外逃去。


    他們之所以如此選擇,自然是因為心中滿是絕望,根本找不到絲毫得勝的希望。


    即使現在逃出戰場,其實他們也未必能迴到草原。


    沿途之上,隻要遭遇到唐軍甚至是民間弓箭社,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這些落單的敵人。


    此戰之中,不僅吉利和鵬多犯了錯誤,就連一向穩重的阿古難也犯了大錯。


    他根本就不應該派兵再上山掩護自家族人撤迴來。


    當他們發現遇襲的瞬間,就應該果斷拋下無法撤迴來的族人,帶著更多的族人立即退迴草原!


    沒有人能有這麽大的魄力。


    所以他們現在就要承受犯錯的代價。


    最先發起衝鋒的騎兵,幾乎等於全軍覆沒,而騰出手來的韓東時,下令山坡上的軍隊死死纏住敵人。


    他既然想到了突厥人和吐穀渾人突襲的有軌道路段,除了自己的大軍進行埋伏之外,怎麽可能不提前告辭李靖呢?


    很快,戰場邊緣的位置,又有兩道巨大塵煙卷了過來。


    李靖和侯君集的騎兵已經趕到。


    他們手中的騎兵,本來在數量上遠遜於突厥人和吐穀渾聯軍,哪怕兵甲更加精良,訓練更加嚴格,也無法彌補巨大的數量差距。


    可現在就不同了。


    吉利和鵬多南下之後連連遇挫,甚至就連他們“得勝”的那段時間,也是靠著巨大的兵力消耗。


    現在他們手中的兵力已經沒那麽大的優勢了,特別是精兵,更是嚴重不足。


    吉利和鵬多的注意力都在韓東時身上,沒有及時發現唐軍騎兵的反突襲,等人家衝到近前,再反應都來不及了。


    他們狠下決心,把自己的親軍都派上了戰場,此刻,都騰不出什麽預備軍隊來阻擋兩個方向如狼似虎的唐軍騎兵。


    “天之我也!”


    吉利剛發出一聲絕望的感歎,眼角已經看到鵬多帶著少數親信頭也不迴地逃走了。


    他稍愣一下,也反應過來,趕緊掉轉馬頭,看準唐軍的空隙想要逃走。


    韓東時遙遙站在山坡之上,目之所及,所有的敵人都在敗逃之中,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大勝已定!此戰之後,我大唐二十年內,再無邊患矣!”


    “大人您看,那邊應該就是侯君集的騎兵吧?哼,虧他還好意思跟大人打賭,一路之上硬仗可都是咱們打的,他們到最後才來檢驗戰果而已。”


    韓東時笑而不語,相對於平定邊患之後,在整個大唐推行自己的政策,跟侯君集的賭約根本不值一提。


    而此戰之後,任何人都能看得出自己一手訓練出的燧發槍兵的巨大作用,整個唐軍的軍事改革都要依仗自己,他有足夠的本錢跟朝廷討價還價。


    ……


    最終,吉利還是沒有逃脫成為唐軍階下之囚,被獻俘於長安,給李世民跳舞的命運。


    隻不過現在有吐穀渾的一幹貴人與他作伴。


    這算是另外一個版本的“一戰擒兩王”,不亞於李世民親自指揮的虎牢關之戰。


    接到消息之後,整個朝廷都陷入巨大的喜慶氣氛之中。


    李世民雖然很遺憾沒能親自指揮這場大戰,可是他收獲的也不少。


    大唐邊境強敵已去,剩下的敵人都較好對付。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趕走朝中一幹老臣,真正沒有限製地施展拳腳,結果一場大勝,徹底封住了那些老臣的嘴,也讓他在民間士林之中得到巨大的聲望。


    李世民盡覽戰報之後,非常清楚此次大戰,最大的功臣就是韓東時。


    他不但親自指揮了最大也是最關鍵的兩次戰役,在後方時主持修建的有軌道路,更是他們此次大勝的基礎。


    本來朝廷上下還暗暗議論,韓東時以一文臣之身立下這麽大的軍功,朝廷應該如何處置。


    他的功勞甚至比大唐軍神李靖更高啊,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還是“秦王”身份時的李世民!


    有些人隱隱為朝廷的權力平衡擔憂,還有些人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


    人心便是如此,他們自己無能立下同樣的功勞,也見不得別人表現得更好。


    他們都在猜想著,韓東時要以什麽樣的方式“自汙”以減少朝廷對他的猜忌。


    萬萬沒想到,韓東時在大戰之後,直接向朝廷上書,提出繼續大力擴建工坊,將有軌道路鋪遍整個大唐等各項策略。


    那語氣,那內容,簡直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唐的尚書令!


    本來還在看熱鬧的許多文臣坐不住了,暗中開始向上遞奏章,表麵上是慶賀此次大捷,實際上已經暗指韓東時不懂得收斂,鋒芒過利,“非人臣之象”!


    本來,為大唐立下這等不世之功,迎接他的必定是無上的榮耀,幾輩子的富貴。


    可是現在,大家才突然發現,或許這位大唐功臣會沒個好下場。


    ……


    “陛下!韓東時之功,功在社稷,朝廷行事,至公至大!不可以詭術對待臣下!”


    皇宮之中,魏征一臉正氣地在李世民麵前據理力爭。


    本來他的性子,跟韓東時是不對付的。


    他偏向於保守,對於韓東時施行的各種政策很是看不過眼。


    不過,現在眼看著韓東時要引來朝廷之忌,上上下下的大臣甚至暗中揣測陛下會如何“處置”韓東時,他卻是第一個站出來替韓東時說話的。


    這就是魏征的性情。


    他從來不懂得變通為何物,雖略懂權術,卻不屑於以此立身。


    他看不懂韓東時的東西,會直接說出來,哪怕被多次打臉。


    可是,他覺得韓東時無過的時候,也不想看到他因為各種猜忌而受到懲罰甚至性命不保。


    李世民麵對魏征的直諫卻沒有絲毫動怒,悠然把一封奏章交到了魏征的手上。


    “韓東時在兩天之前其實就已經秘密迴長安了,與朕當麵奏對之時,朕曾直接問過他,立下這等大功,他想要什麽封賞。”


    魏征一愣,聽著李世民的語氣,不像是對韓東時有很大的忌憚啊。


    “不知他是如何迴答,陛下又是怎麽決定的?”


    他一邊本能地問著,一邊打開奏章,剛看了兩眼,連唿吸都幾乎頓止。


    這本奏章應是韓東時所寫,沒有任何虛假的絕對客套,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從那些文字之中,似是描繪出了一幅大唐未來的強盛藍圖。


    李世民含笑道:“他說,關中的縣令已經當得煩了,接下來想要前去吳郡嚐嚐當縣令的滋味,完事兒之後,再去安南之地當個縣令。”


    “啊?縣令?”


    魏征慢慢品味著奏章之中宏偉的內容,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嗬嗬,是啊,縣令,我大唐最有權力,也最是自由的權力。”


    “而朕,已經許了他,隻要他能實現奏章中所描繪的大唐未來,朕便由得他在外麵大展拳腳!”


    李世民負手而立,語氣之中也帶著幾分豪氣。


    此時的他,似乎恢複了當秦王之時,在大唐麵臨重大機遇時的豪情。


    那是韓東時帶給他的,是他過去對大唐從未有過的設想。


    現在,李世民已經決定陪著韓東時豪賭一場,完全允許他那種種有違於施政常理的怪異政策。若成功,他們不但能把大唐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盛,更能狠狠地打擊那些山東士族的臉!


    哼,山東之地的名士豪族,他早就看不順眼了!


    ……


    “大人,您立下這麽在的功勞,怎麽還想著當一個小小的縣令啊!”


    跟隨在韓東時身後的師爺叫苦不已,完全不像徐海以及許大夫那般輕鬆。


    韓東時沒有騎馬,也沒有乘車,而是大步走著,用自己的腳步來丈量大唐的土地。


    “當縣令又有何不好啊?”


    “可是,您的才能乃是宰相之才,朝廷中樞才是您應該呆的位置。”


    師爺看到徐海等人完全沒有幫腔的意思,甩給他們兩個白眼,又開始勸說韓東時了。


    韓東時半開玩笑地道:“怎麽?師爺現在已經行走不便,無法陪本縣上任了?”


    師爺頓時把腰板挺直:“大人您這是說的什麽話來!不論大人您到哪兒,我都跟到哪兒,就算是朝廷讓我小老兒去當宰相,我也不換!”


    韓東時不由得大笑,拍著師爺的肩膀,看向後麵的徐海,許大夫,於清姐妹等人。


    “有你們願意跟隨我天涯海角,我便知足了!”


    “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給誰當縣令,而是改變天下之氣象格局!”


    “你們以為天下最廣闊之處便是大唐朝廷麽?跟在我身邊,你們會發現,天大地大,遠超過你們的想象!”


    師爺等人呆呆地看著韓東時的背影。


    聽大人的意思,似乎朝廷宰相之位,對他來說還太屈才了?


    天下雖大,也已經盡在地圖之中,還能有什麽天地氣象?


    不過,聽著韓東時的話,他們願意無條件地相信,願意隨著他,去吳郡,去安南,去所謂的天地盡頭,看一看大人所說的“風景”到底長著什麽樣子。


    看看大人,又是如何以縣令之身,改變此方天地之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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