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羅州官吏效率如此之高,對於自己負責的事務全都得心應手,之後有你們作為下屬協助本官經營羅州,我很欣慰啊。”


    “既然你們沒有事情,那就由本官來分派此事吧!”


    眾人都愣住了,不由得抬頭向韓東時看去。


    這位刺史大人還真是不客氣啊,剛剛來到羅州就給他們強加任務?隻不過他對於羅州各府官員還不熟悉,要怎麽分配啊?


    韓東時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早已擬好的一卷布帛,其他人隻能隱約看到上麵整齊地羅列了些東西。


    “目前羅州通州平州重中之重,便是向北方供應糧草,不可誤了軍國重事。事急從權,本官需要委任一名官吏統轄諸府之權,完全負責三州的物資調動,其他所有官員都要配合他的調動!師爺,此事由你挑選幾名文史負責!”


    韓東時毫不避諱地把這項大權交到了自己從藍田帶來的親信手裏。


    師爺早有準備,大步站出來,昂然答應,接下了任務。


    這下子,羅州本土官吏瞬間炸開了鍋。


    “刺史大人,這,這怎麽可以!這是越權!他不過是藍田縣的一名小小師爺,豈能負責這種大事,而且我們羅州官吏豈不是都要聽他調派了?”


    搶先站出來的,反而是幾名品階較小的文史。


    因為韓東時的任命直接侵害了他們的權利,給他們平白找了個“頂頭上司”,穩穩壓著他們,誰能樂意?


    韓東時淡淡地道:“怎麽?你們有何異議?”


    他知道很多人都不會心服,並不是隻靠著自己一個刺史的命令就能壓製的,那就幹脆把話挑明了。


    如此一來,他們真要反對,也得說些能拿到台麵上的理由,不可能隻是說“自己不樂意”“自己不心服”之類的原因。


    羅州“司倉”劉振憲直接跳了出來。


    他與蘇青一樣,乃是前刺史辛成的心腹,隻不過品級要低上一等。他作為司倉官,本來就是掌握著羅州府庫,韓東時的命令直接讓他的權力壓縮,自然引起他的不滿。


    劉振憲既是要表明下自己的立場,不能隻讓“友軍”蘇青一個人孤軍奮戰,也是在為自己的權利而爭。


    果然,看到劉振憲走出來,從屬於“司倉”的文史們人人振奮,那眼神中的東西,讓劉振憲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看起來,我現在在下屬的心目中威望大增啊,隻要能順利駁斥韓東時的命令,那就能成為文臣們心中的英雄,必定更受辛大人賞識。”


    “哼,蘇青這老小子,也就是官位更高,論本領不如自己。他就是太心急了,真正想要駁倒韓東時,還得在真正的職權上。”


    “韓東時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他一個外來的小縣令,刺史的位子屁股還沒坐熱乎呢,就先想著爭權,想把要害衙門掌控在他的親信手上,反而露出了破綻!”


    劉振憲還沒有真的駁掉韓東時的任命,已經被自己給感動到了,內心已經開始得意起來。


    韓東時不動聲色地道:“哦?看起來這位大人有不同的意見,你是何人,在羅州有何職司啊?”


    劉振憲抱拳道:“在下劉振憲,現居羅州司倉,羅州各府庫清點與出庫都需要我等分派,所以對大人的命令有些疑義!”


    “說!”


    “大人說現在羅州重中之重乃是供應北方將士,此乃正理。可是正因其責任重大,不容有失,才應該讓熟悉相關事務的官吏來負責!”


    “我等雖然不才,也不能把這等重任交托到他人手中。更何況大人帶來的藍田縣師爺,過去隻是處置藍田事務,對羅州府庫不算清楚,焉能快速接手?依下官看,還是我們自與通州平州兩州司倉官協調,共同供應糧草,方為上策。”


    從表麵上看,劉振憲說得合情合理,很多官吏都不由點頭,司倉衙門下屬的文史直接出聲附和,同時也在看韓東時還能如何反駁。


    或者,這個一心攬權的刺史大人會被堵得啞口無言,直接在眾人麵前鬧個大笑話?


    劉振憲先是得意地掃了一眼蘇青,才轉頭看兩隻韓東時,然後……他就愣住了。


    韓東時完全沒有要惱羞成怒的樣子,反而保持著從容淡定的神色,如此神態,才更讓他心慌,似乎自己的駁倒也全在刺史大人的預料之中。


    韓東時緩緩開口,每一句話都似乎壓到信心動搖的劉振憲心頭。


    “司倉隻怕搞錯了一件事情!針對北方大軍的物資供應,藍田縣的官吏並非局外人,正好相反,藍田才是供應北方物資的主力,因此本官要讓藍田的官吏全權負責統籌物資,協調你們三州官吏。”


    “這,這怎麽可能?藍田的府庫能有多少糧食?”


    劉振憲隻覺得韓東時的話極為可笑,幹脆就是為了打壓他們而信口胡說了。


    韓東時笑眯眯地往前探了探身子,龐大的無形壓力直撲劉振憲。


    “藍田縣確實很小,府庫也確實不大,但你們似乎忘記了,朝廷早就已經集中了整個關中的工匠前往藍田,現在藍田的工坊遠遠超過了羅州,甚至幾個州相加!”


    “針對北方大軍的供應,不僅包括糧草,還包括了大量的武器器械!甚至說,哪怕隻考慮糧食問題,藍田已經有大麵積的高產作物,而羅州等地,高產作物才剛剛開始推廣!”


    劉振憲和司倉衙門的官吏完全愣住了。


    他們被慣性思維所誤導,卻忽略了藍田縣這段時間的變化。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一直不願意直視現實。


    不管是曾經的辛成,還是他們這些官員,都是極力排斥韓東時在藍田做出的成績的,那顯得他們極度無能。


    可是,他們離藍田如此之近,大量的商旅會途經羅州,還有朝廷的官員,甚至是陛下暗中往來長安與藍田兩地,使得藍田的變化自然地充入他們的耳中。


    直到這時,被韓東時當麵點起,他們才猛然驚覺,不知不覺間,藍田擁有的工坊已經如此驚人。


    羅州的府庫其實遠沒有劉振憲吹噓的那麽多,在支援北線戰事上,若他們不想被朝廷問責,不想真的耽誤軍情,影響將士作戰,甚至還要仰賴藍天的能力!


    劉振憲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至於其他司長衙門的文史,已經充滿挫敗感。


    韓東時輕輕鬆鬆,就把羅州的府庫變相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而且還幫著自己下屬的親信們立了威。


    這並不代表著羅州官吏會任他們調派,但還簡直的問題,韓東時相信,憑著師爺的精明和多年衙門經驗,足以自己解決。


    他隻需要“放權”,在背後堅定地支持師爺就足夠了。


    看到劉振憲一直沒有緩過來,此事算是拍板決定,韓東時又轉移了戰場。


    “除物資供應之外,關中現在自己不能亂,不論是防範突厥人又或者盜匪,還有組織役夫進行物資轉運,都需要維持秩序。”


    蘇青等人同時心驚,明白韓東時這是要對差役的指揮權下手了。


    刺史本來就有統調差役的權利,不過蘇青等人憑著多年在羅州為官的官威,還是能影響到非常多差役,讓他們暗中聽從自己的命令。


    韓東時會用什麽手段鏟掉他們的影響力,把所有的差役完全掌握在手中?


    他們連忙開動腦筋,不能像劉振憲一樣,被韓東時一擊就把權力給搶了過去。


    “現在羅州事務繁多,千頭萬緒,不僅當官的忙的圍轉,差役們也一樣,一睜眼就要忙碌,天黑還不得休息,而且隨便出什麽事情都要擔不小的責任,壓力極大呀。”


    出奇的,韓東時竟然說了些體己的話,讓在場的差役們心裏暖暖的。


    韓東時的話完全說到他們的心裏,可是因為差役捕快們身份低微,沒有哪位官吏真正站在他們的角度體諒他們的難處。


    相反,他們隻會把所有的事情強壓在自己身上,偏偏前有災情,後有戰時,再苦再累他們也無法向上官抱怨,隻能咬牙堅持,內心祈禱著這種苦日子趕緊熬過去。


    隻有北疆大捷,災情完全平複,他們才能輕鬆下來。


    州司馬韓平略有嘲諷地道:“聽大人您的語氣,莫不是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讓差役們輕鬆輕鬆?”


    他當然聽得出來,韓東時的話能起到收買人心的作用,可是作為州司馬,他並不信服。


    好聽的話誰他娘的不會說?自己也能說啊,可是說完之後呢,那些又苦又累的差使,不還是壓在差役們的頭上嗎?


    “唔,現在乃是大戰之時,不論前線後方,哪有什麽輕鬆可言,不過本官倒確實有些法子,能減輕差役們的負擔,至少讓他們有喘口氣的時間。”


    “啊?”


    韓平大吃一驚,底下的差役們卻又驚又喜。


    這位刺史大人果然如傳聞一樣,能人也不能,行非常之手段。


    這種看似無解的問題,他也有辦法?


    不知不覺,大家本能地開始相信這位刺史大人了。


    若是旁人說出來的,多半被視作吹牛,可是他們真的對韓東時抱有一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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